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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就好似在平静和痛苦的挣扎中发生了断层。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吃力过。我的肺部好似压扁了也再挤不出一丝空气。我的喉咙像是火烧一样,我头眼昏花,觉得自己还能站着就是一个奇迹这样的自己,也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身轻体健的神秘专家,而只是一个疲劳过度的普通人而已。
我曾经想象过,到了这个地步,可能还是会遇到右江,遇到纳粹,遇到更多人,例如阮黎医生、四天院伽椰子、爱德华神父,死去的种种人,乃至于如巨人般的沙耶和如大海般的黑水等等。可是。我仍旧没有看到它们,也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仿佛它们都已经是过去式,那惨烈的战斗,那竭尽集体和个人的智慧与力量,围绕着中继器和怪物们所展开的斗争,都早已在我的观测外落下帷幕,而我置身的此处。此处的景象。都不过是最终的结果体现而已。
这里是意识态的世界,但我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是位于何处的意识态世界。只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就是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最后可以看到的风景如此的单调,如此的矛盾,在危险和诡异之余,更是充满了强烈的孤独感。
“我不会等下去了。”我对自己说着。那些设想中可能出现的情况统统没有出现,就让我如此轻而易举不,也许谈不上是轻而易举但是,位于此时此地的。的确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我想着,不由得在心中呼唤“江”。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可以认为是错觉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左眼仿佛回应着呼唤般,抽搐地动了一下。
“不等了,就这样吧。”我再一次对自己说着,试探着抬起手来我并不清楚接下里应该着怎么做。敌人并不是具体的,这个奇异之物的巨大,也让我觉得,在攻击它之前,自己应该触摸一下它。接触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当然是有危险的,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个充满了不详的环境中,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我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就这么把手按了上去。这个奇异之物的触感一如它的外表,也是无法描述的,无法拿出自己接触过的任何一样东西做比较,就像是天然认知到,两者的本质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即便想要找到一个相似的感觉也做不到。
它不是软的,也不是硬的,当然也不是软中带硬或硬中有软,而是彻底和自己对“触感”的认知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
起初我只是有一个截然不同的触觉印象,但是,我很快就看到了光。当我看到光时,虽然触感还在,可触摸之物的实体消失了,就连自己所在的环境也转瞬就消失了,好似泡沫被戳破了一样。我觉得自己悬浮在一无所有的地方,因为可以看到光,所以,可以判断四周只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自己所见到的光,正是从黑暗的某一处射来,每隔一段时间,一个短暂的间距,黑暗就会射出一道光线,这个光线有长短,可是,到底有多长多短,则是我难以描述的。
从四面八方,上下不分的黑暗中,这些光向着同一个核心奔驰,然而,我却无法确认,这个核心到底是在什么位置。光当然可以充满指示的媒介,它所能去到的尽头,就是这个核心的所在吧,可我只能看到掠过自己身边的光,当它想着前方更远的距离移动,就好似被那深远的黑暗安安静静地遮蔽了一样。
我仔细看这些光,光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变动,可我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像是人影,有时是一个,有时是无数个。倘若每一束光中都存在某种东西,那么,这些东西的数量也大概和光的数量一样,是无穷无尽的。
“这是人格,有意识的人格在凝聚,在循环,在往复中塑造世界。”熟悉的声音陡然从我的背后传来,“阿川,你还记得吗白色克劳迪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会把感染者的精神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连系起来,将感染者的意识行为和身体行为隔离开来人们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实际并没有做,觉得自己那样做了,但其实不是那样做的。虽然这样一来,促使感染者做出种种和自身意愿不符的行为的机理是什么,至今仍旧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感染者在做坏事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但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我生怕,转头之后,什么都不会看到,也会因此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
“妈妈”是阮黎医生。
“这里就是白色克劳迪娅的内部精神网络,是存储所有感染者人格资讯的地方。白色克劳迪娅,这种不知道起源和正体的类植物外星生命,会利用这庞大的人格资讯,去塑造感染者自己所能观测到的,因为观测到,可以亲身体会到,可以影响自身并产生反馈的,无比真实的世界。”阮黎医生的声音是如此的舒缓平静,不似在解答我的疑问,而像是在讲述一个充满了幻想的故事:“所有因为白色克劳迪娅的感染而生病的患者,其精神上的异常都是为了可以塑造这么一个世界为基础而产生的异变。能够来到这里的,是病态恶化到一定程度的精神,意识,人格等等这些非物质体现的资讯,而让促成这种病变恶化的,则是病变的。”
这个描述是熟悉的,正如病院现实中的研究者在对我普及“病毒”和“末日症候群患者”之间的关系和病变的过程时,所述说过的内容。
“病变的让精神发生扭曲,扭曲的精神进入自我的乐园,人格在这个乐园中产生变化,产生变化的人格以资讯的方式彼此连系起来,连系起来的资询塑造了新的世界。这个新世界是只对病人而言,属于真实的世界。”阮黎医生如此说着,“如果能够明白我所说的这些,就必然可以明白,这个世界一定是存在某个中心的。任何聚集都一定会形成中心,亦或者,是原本就存在的中心,释放出引力,促成聚集现象的产生。”
“精神统合装置。”我在阮黎医生的提醒下,不由得想到了所有中继器的关键。眼前的景象,就是精神统合装置在工作的样子吗
“精神统合装置”阮黎医生似乎笑了一声,不太清晰,但是她的声音却没有停下:“这个名字倒也挺贴切。阿川,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任何一个病人,都不可能站在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测到眼前这副景象的,因为,所有病人的精神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景象之中,是构成这个景象的一部分。”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我变成了阮黎医生口中的“特殊情况”呢阮黎医生自己也处于这个“特殊情况”中吗我不由得产生疑问,如果只任由我去思考,去想象,我也可以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但是,我想知道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阮黎医生,究竟是如何看到这一切的。。
1581 在月球()
有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当他人面对同样的东西却能理解时,我一直处于困惑之中,就仿佛钻了牛角尖一样,放眼望去,举目都并非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无论是在我作为旁观者,还是作为当事人的情况下,这些源于事件本身以及事件背后根源的不解,都没有半点改变。即便如此,对我而言,仍旧有比得到解答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打断了阮黎医生对眼前情况的解说。什么“精神统合装置”,什么“特殊的情况导致我可以用不同于其他病人的角度去观测到这个精神统合装置”等等,都不如“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阮黎医生,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这个问题更优先。
阮黎医生到底是死亡了还是活着,也同样并不十分重要,我仍旧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就在我的身边,那么,重要的只是她自己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并非是客观的,我希望知道的,是主观的东西。
“妈妈,你愉悦吗?”我问。
似乎正打算为我解说当前情况的阮黎医生听到这样的问话,声音便中断了。中断了多长时间?没有详细的计数,但不是很短暂的感觉,我觉得她在整理心情,她在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或许也在思考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吧。总而言之,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既不严肃也不紧迫,给我一种很久不见的舒缓和暖意,只是听到声音,我就觉得,她此时一定是在微笑的吧,发自内心的。平静恬淡的笑容。
“不应该说是愉悦呢,阿川。”她说:“世界都毁灭了,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而且。我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