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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是由了包括我自己在内的种种个性迥异,想法不同的角色。才构成了这样一个被故事的编撰者喜欢的故事,换句话来说,我们这些角色,是被“爱”着的。而在经历上不同凡响,产生了这样想法的我,大概也是作为一个于编撰者心中尤为重要的角色,被“偏爱”着的吧。假设“病毒”的真面具。就是这样一个终极的故事编撰者,从而无法被我们这些角色所观测和理解的话。“江”是不是可以看作是,它将自身代入故事中,而特别创造出来的一个角色呢?
我一直都在思考“病毒”和“江”的关系,试图从中找到希望。毫无疑问,“病毒”是故事编撰者的说法,比起“病毒”就是病毒本能,而“江”的人性观测体现的说法,整个末日进程就是“病毒”的侵蚀,这样的说法,更加让人感到温暖,但也更加玄乎。因为,假设“病毒”是故事编撰者。那么,就不禁要问问,“病毒”本身。是不是也是一个角色,一个被更高级的作者所设定,注定了会编撰这个故事的角色呢?甚至于,永无止尽地问下去:如何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被更高级的存在所设定的角色呢?
这是没有答案的,也稍稍让人感到恐怖的想法。可是。我却不禁希望,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这样一个被设定。被注定了的角色,决定了我的命运的编撰者,可以为我的故事,谱写一个美好而圆满的结局,哪怕这个结局的完美和圆满如何荒谬,如何在“正常逻辑”下不可能。而不要单纯为了要写出一个“震撼人心”的,“符合逻辑”的,美其名曰“由故事角色自己的性格决定了”的,悲惨的结局。
在文学中,有这么一句话,悲剧往往能体现最震撼人心的美,因为,它将最美的东西砸碎,所以震撼人心。我承认这个说法,所以,不希望,自己是一个为了“美”而刻意被砸碎的角色——这大概是由“编撰者”出发的,对这个自己和世界命运进行揣测的想法中,最让人感到恐惧的可能性吧。
如果“病毒”和“江”是两面一体的超维度存在,那么依靠“江”仍旧有击败“病毒”的可能性。
然而,如果我所遭遇的一切,我和其他人,包括“病毒”和“江”,都不过是一个被设定的角色,被注定的故事,那么,就只能祈求故事的编撰者大发慈悲了,除此之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与此同时,如果编撰者是一个好人,是一个不拘泥于情节逻辑,不任由角色性格发展的,向往大圆满结局的好人,那么,无论我此时遭遇了怎样的磨难,都能充满信心地去面对第二天。因为,我可以知道,哪怕再荒谬,自己的未来也是光明的。
这个想法中,既隐藏着巨大的恐怖,也包含着强烈的希望。当我产生这样的想法时,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样的想法,因为,直到结局到来之前,我都无法知道,编撰这个故事的家伙,到底是一个随便的好人,亦或者只是一个病态的文青。
可是,这样的想法,同样给我带来了平静,让我可以更坦然地,去面对自己将会遭遇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悲惨的,奇诡的一切。因为,我已经从过去的经历,揣摩了自己所扮演角色的特点。假设,我的命运是被注定的,那么,无论是喧嚣还是沉默,也定然都是被设定好的,这个时候,除了沉默地走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吧。
我将调酒人摔在巷子的一角,用意识行走的力量,掏走了他知道的东西。他只是普通人,但又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普通,献祭仪式工程是他负责建设的,但他自身并没有神秘力量,而能够做献祭仪式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其缺乏人性的内心,自然早已经不能算做是普通人了。过去的我,应该会对他这样的人感到愤怒吧,但是,现在的我,却仅仅将他视为一种“设定”——他被设定了会成为这样的人,并且,也被从故事上,注定了会做这样的事。他看似主观能动的一切,其实不过是被动接受而已。
我厌恶他这样的人,却已经无法再憎恨。我杀死了他。心中平静,我希望,这不是因为。自己被设定了,就是会这么做的人——但至少,我没有被设定为调酒人这样的人。
我没有再去追查其他的可疑地点,心中那宛如收集全了碎片,而在这个时候拼好的想法,让我的心中,充斥着强烈而莫名的情感。仅仅从理性去观测自己的变化。我不得不承认,阮黎医生说对了。之前的噩梦。于内心深处寻找“江”的行动,没有让我的病情好转,而是更进一步恶化了——觉得自己是一个故事的角色,并遵从这样的想法去行动。在心理学的临床病例中,也是十分经典的症状。
尽管,这样的想法,没有真的让我消极,也没有让我感到疲累,但是,它的产生,仍旧是极为不正常的。普通人,会立刻将之抛却脑后。连“怎么可能”的念头都不会生出,就将之忘却吧,可是。我自己的情绪和行为,的确在一步步地,契合着这样的想法。而我无法阻止这样的变化。
和往常一样,我将这个变化记录下来,于第二天吃早餐时,交给了阮黎医生。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这是一个故事?”阮黎医生如有所思。手中的刀叉轻轻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叮叮声。“最初,是被预言的末日命运,接着变成了对人类的身体和意识拥有决定权的病毒,然后是神秘的无法理解哦的不可名状之物,然后,变成了一个被设定好的故事。”
我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但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和往常一样,切割了食物,往嘴里塞。
“其实,这样的变化可以体现出一个重要的脉络。”阮黎医生说:“这是一种从古代到现代的思维方式的变化。从唯心认知到自然科学,再到社会科学,最终来到哲学。哲学虽然很唯心,但却也是尝试描述客观事物规律的一种方式。你的情况,就在于,正常人是不会在短短时间中,就产生如此剧烈的世界观变化。哪怕产生了,也往往是一种相对性的变化,而非是你这样的。”
“这不是自然的心理演变吗?”我问。
“当然不是,虽然它看起来很有规律,但是,却因为太有规律了,而充满刻意的感觉。正常人的内心,对世界的认知,往往是更加浑浊的,从婴儿到世界观固定的成人,其发展规律,应该是:婴儿时期就是一团清水,之后搅拌这团清水,让淤泥漂浮起来,使水质浑浊,再进行筛滤,得出固定浓度的水质,这固定浓度的水质就是成年人的内心。”阮黎医生形容了一下,说:“你的情况,太线性了。就像是,不是被搅拌成浑水然后筛滤,而是某种东西,刻意往清水中注入了特定的成份,一步步产生必然产生的化学反应,最终成为特定的浓度。”阮黎医生按了按太阳穴,她似乎觉得,自己当我的面做出这样描述有些不妥当,或许,这可以看作是她内心震动的证明吧,“这样的情况,是你自身自然发展的可能性很低,也不属于生理上的病变导致的精神突变,在我接触过的病例中,和你类似的情况,都是因为被人刻意引导,而且,是长期时间的影响。阿川,你确信,上学的那段时间,真的没有遭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阮黎医生的意思我明白,想要对一个人施加长期影响,并不是什么场合都能实现的。对于我这样的学生来说,在校时间所遭遇的人事,才最具备影响力。不过,在我抵达这个中继器世界的这段时间中,的确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和事。学校虽然有点谜,但是,在教育内容上,相当规范而正面。
阮黎医生说,我的情况,不是自然发展的结果,身体的病变也并非诱因。这样的说法,从病院现实来说,却是错误的。正因为经历过病院现实,又无法在病院现实中,找到“病院现实”仍旧是意识幻境的证据,所以,在病院现实中得到的认知,以及不断浮现的,那些仿佛是破碎记忆的幻觉,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对世界和人生的看法。
也正因为病院现实比这个中继器世界更像是现实,所以,我无法将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的阮黎医生所说的情况,视为现实的一部分。
阮黎医生盯着我好半晌,似乎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题对我说:“我今天要去见几个老朋友,顺便让他们了解一下你的情况,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你一直都是自己研究?”我抬起头问到。
“是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