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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他,就越是感觉到他那双眼睛中的混沌。我猛然惊觉那眼睛是没有瞳孔的,那濛濛的光泽不正表明了这个人是个瞎子吗?
匕首在即将和他身形交错时挥出,可是手腕传来的触感十分奇特,没有来自前方的阻力,就算是以往那种切豆腐般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是从刀刃的上下两处传来巨大的压力,似乎一双铁钳将匕首夹住。
我的左眼倏然转向那一侧,悚然看到三个手指如拈一样夹住了刀刃。
刀刃和他之间的距离在这里就静止了。
这个人就这么轻飘飘地搭在匕首上,毫不着力地被推着倒退。眨眼间,虹光擦着他的额前钻进地底。
在脱离高速通道的一刻,我终于看到侠客转过头来,用那双没有瞳孔,濛濛的,如同死人般的眼睛盯着我。
匕首上的压力一松,我毫不迟疑地将匕首继续向前挥去,虽然身体的反应正常,但我知道自己承受着一种精神上的强大压力。这种压力只有切实将对方的胸膛剖开不,只能割伤也没关系,飞溅出的血液才能消弥这种压迫感。
也许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缘故,意识中的世界一瞬间变得安静而缓慢,匕首一寸寸地前进,我终于感受到割开肌肤时的阻力。骤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击碎了这个缓慢的世界。
“快躲开”
匕首已经在侠客的胸膛上划出一道血线,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我仍旧在遵循那声音停住脚步就要后撤。可就在这个时候,侠客那宽敞的衣袖中乍起一线寒光。
一种死亡的感觉无比强烈地袭来。
速掠
我第一时间发动最高速度。
一种来自体内深处,不知道是江还是自己的本能让我不再后退。
我朝右前方窜去,那一线寒光却如毒蛇一样扭转身躯,紧咬着我的轨迹。在高速的世界中,我转身回头,前倾的身体变成后仰,终于看清了那迅捷无比,几乎贴在我脸前的寒光是什么。
那是一把狭窄细长的剑,充满古韵,却仍旧闪亮锐利。
柔软的剑身紧凑地震动,剑尖的空气被剖开,剑体就如游鱼一般在逆流中快速前进。
只是刺击,纯粹的刺击。
只有短短一臂的距离,在高速移动中甚至只不到毫秒的时间,可这把剑差一点就追上来,将我的头部洞穿。
好快的剑怎么可能那么快
眨眼间,我脱离速掠时,已经和盲眼侠客拉开二十米的距离,可那种锐利的感觉仍旧让我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温热的感觉和微微的刺痛在鼻梁旁产生。
我下意识用手指抹了一下,一看,原来是血。可是,那把剑不是根本就没碰到我吗?
盲眼侠客的头微微低垂,转向一侧,似乎在聆听什么,他的剑就如惊鸿一瞥,已经消失在手中。我想,仍旧藏在他那宽大的袖子里。
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我的右眼转向声音来处,可左眼却不听指挥,仍旧凝视前方的盲眼侠客。
被ai、锉刀和芭蕾熊围攻的敌人变成了筛子般的肉泥,随即化作灰烬,“灵魂”光人浮现,眨眼间飞向空中。
三人目送灵魂的远去,祭坛中心,第五个棺柩被激活。神圣的祈祷声再一次发生强烈的变化,音调的音符和绵延,给人庄严圣歌的感觉。那片六芒星的区域,洒满了点点的金光,甚至有一些光点在空气乱流中向四周弥散。即便刀状临界兵器和恶魔造成的紊乱空间经过,也无法湮灭那些光点。
那是何等壮丽的景象,仿佛在迎接什么神圣正义的事物。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它最终打开的并非天国之门,末日幻境中的无数怪物以及复数的恶魔会从那里一涌而出,将人间化作地狱。
左眼的视野中,盲眼侠客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似乎在聆听,似乎在感受。
右眼的视线也转回他的身上时,左眼猛然睁得大大的,就像是体内的江在瞪着对方一般,这一半的视野一片血红,一股灼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来。
液体沿着我的脸颊滑到下巴,滴在横置胸前的匕首上。
眨眼间,血液吞噬了匕首上残留的血迹,迅速向四面扩散,将整个匕刃包裹起来。
一把血色的匕首出现在我的手中。
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鸣响,眼前的景物变得摇摇晃晃,脚底也失去了踩在地面的触感。我感觉自己悬浮在一个混乱的异次元中,无数的线条在视野中交织。每条线都在运动着,也牵扯着其它线条运动,如同一个张巨网,牵起一个节点,所有的节点都会动摇。
前进,前进,高川
前进,前进,高川
似乎属于自己,又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意志在细胞中咆哮。
“这就是最后了。”我对自己说,抛起匕首反握住,“在快一点在快一点比任何东西都要更快”
146 叠加()
一张巨网包裹着我和二十米外的盲眼者,我或者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交织的网线弯曲移动。注视这张巨网的变化,我感到脑浆似乎要沸腾起来。除了抓在手中的匕首,我感觉不到任何触感,除了眼前的敌人,再也看不到他人。激战的声音离我远去,嗅不到任何味道,甚至连自己是否还在呼吸也无法确定。
在这个如同地震般摇晃的异世界里,似乎只有我们两人的存在,而我却只是一个不完整的灵魂。
可是就算失去了听觉、味觉、嗅觉、大部分的视觉和触觉,却没有给我的行动造成任何阻碍。我的意志仍旧主宰我的行动,可是构成这些动作的细节,却已经不属于自己。
控制这个身体的是另外一个和自我本能平行的意志。
我突然意识到,正因为这个意志接替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自己的大脑抽调了控制身体所需的运算量,集中在连锁判定的才能上的缘故,才让我看到这个异常的世界。
我所看到的巨网笼罩的异世界,正是一个庞大而细致的连锁因素网络。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我体内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意志,一种血液,一个本能。“江”就在这里。这一刻,她的意志显得无比清晰。
这张网络中,每一条线就是一个因果,无数的因果交汇,产生了最终的答案。我无法理解这些网线联动的本质,但每一个动作所产生的结果,都以可视的形态直接呈现出来。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多余的物事,过程的意义变得微不足道,只有行动产生的因,和影响行动的果。
也许这一刻是应该热血沸腾的,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当然也没有平静,没有喜悦,没有悲哀,感受不到恨,也感受不到爱,无所谓信心,也无所谓杀戮,感知这些情绪的生理反应已经彻底被剥夺。
在这个异常世界里,人的感受性彻底失去意义,只剩下目的和结果,如此纯粹的理性,又是何等深深的寂寥呀。然而这份寂寥于此时的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无意义的形容词罢了。
所以,我不会失落,也不会动摇。
高速通道穿越网眼,直抵盲眼者的身前,网线太过密集,无法避开的地方就会被通道切断。通道外的网线骤然扭曲,丝丝在盲眼者身上缠绕成茧。我不清楚从外界看来,我们之间产生了何种现象,但是在我的视野中,只剩下一根线直穿过通道,接连在匕尖和盲眼者的心脏之间。
我迈步冲进高速通道,盲眼者在终点处僵如木偶,彼此之间的那根线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吸力,将匕尖和心脏之间的距离快速拉近。
在最后一刻,盲眼者的细剑从袖子中刺出来,可就像插进粘稠的胶水中,随即被更多的网线裹住,方向偏移,行动停止。
匕首毫无阻碍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没有任何感触,这是在攻击时就已经确定了的结果。
我拔除匕首后退,异世界如同玻璃般轰然粉碎,正常的世界挤入眼帘。刹那间,声音、触感、味道和混沌复杂的情绪纷至杳来,一股脑地涌进我的身体。心脏乱七八糟地跳动,呼吸也被淤塞,大脑晕眩剧痛。所有这些乱象就像是火山爆发,洪水峰涌,我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被这股洪流拍得粉碎。
下一刻,身体的某一部分似乎断裂了一般,大部分的知觉即刻海潮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嗡嗡声。辛辣灼热的液体从鼻子、耳朵、眼睛和喉咙处涌出来。
我一摸,满手都是血。这些血起初还是一丝细流,片刻后就泉涌出来,顺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