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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而言,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寤生……”他轻轻地唤。
可是她根本听不见,仿佛双耳塞住一般。
“寤生……”声音慢慢地低了,宛若黑曜石的双瞳有什么碎裂开来,微芒倏忽闪过,又一瞬间黯沉下去。
不知在门口立了多久,他终是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仅一步之遥,面色已经恢复成了一贯的沉静冷峻。
光线被遮挡,寤生抬头,就撞入了一双含着愠怒的瞳中,怔了怔,眉间若蹙地微眯了眼:“你有事吗?”
胤禛心头的那把火顿时被引燃,直直地冲上来,令他的双眼里已经被暴怒的情绪晕染,不断升腾着狰狞的烈焰,伸手就将她手里的东西夺过来扔到一旁,然后狠狠将她扑倒在了炕上。
“你要做什么?!”寤生很久没有见过他这种勃然大怒的样子,惊恐地想要躲开,却被他死死箍住压在身下,愤怒地挣扎,“你放开我!混蛋!啊……”
“嘶——”的一声,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
胤禛紧紧拧着双眉,对她的挣扎惊呼置若罔闻。
“啊——混蛋!你发疯了?!”
“早就疯了。”
“你滚开!啊……你、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
“流氓!混账!你滚——你、你不要让我恨你!”
“你恨吧。”
“啊——”
……
晨光穿透窗棂照进屋来,铺洒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映出清浅的光芒。窗外黄鹂鸣唱蜂蝶飞舞,似有若无的暗香在轻风中隐隐浮动。
寤生慢慢睁开眼,定定地望着金丝织纹的翠色帐顶,脑中空白了片刻之后,昨夜的情景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令她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浑身酸痛,虽已经被清理过,但仍然减缓不了全身的不适。眼中十分的干涩,已经落不下一滴眼泪,大概是昨晚哭得太多的原因。连带着心里也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也不剩了。
闭了闭眼,她努力支撑着坐起,这样的动作牵动了下面的疼痛,双腿仿佛也不是自己的,令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又立刻将牙关咬紧。
“主子,你醒了。”小竹进来挂起床帐,扶着她倚好。
寤生喘了口气,目光无意中掠过自己光洁的手腕,顿时一怔。在旁边摩挲了半晌,又揭起枕头看了看,也没发现自己常戴的那串佛珠。
“珠子呢?”她不自觉地问出口。
小竹咬咬唇,垂睑低声道:“……佛珠被皇上拿去了。皇上还……还让人把屋里的佛经都拿去烧了……”
寤生怔住,片刻双眉紧蹙道:“他何故烧了我的佛经?”
小竹摇摇头:“回主子,小竹也不知。只见皇上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冷着脸,吓、吓人的很。”
他还生气?!如果是在现代,他昨晚的行为都能构成婚内XX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生气?!寤生突然觉得好笑: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主子……”小竹惊慌地看着她,“主子你怎么……哭了?”说着又忙将一条新帕子递给她。
“我没事……”寤生擦干眼泪,努力笑了笑,“你扶我起来吧,上午还要去皇后那里……”
早膳的时候弘历也来了,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低头唤道:“额娘。”
寤生看了他一眼,淡淡扬着唇:“坐吧,陪额娘和妹妹一起用膳。”
弘历愉快地答应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婉媞伸手为他递去筷子,他笑着摸了摸婉媞的脑袋,看着寤生时微微一愣,面上顿时显出几分愧疚:“额娘,你气色不太好,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说着又垂下了头,“儿子不孝……”
“不关你的事,吃饭吧。”寤生眸中柔和,微微笑道,“用完膳额娘有话跟你说。”
弘历忙点头应了一声,埋头喝起粥来。
用完早膳,婉媞打了声招呼就急着找另两个格格玩去了,寤生忙让小笋和两个丫鬟跟着去。
吃了半盏茶,寤生招手让弘历坐在自己身边来。弘历规规矩矩地过去在榻沿儿上坐好,看了她一眼,主动道:“额娘,儿子为你捏捏肩吧。”不等寤生说话,就像小时候那样爬上榻跪坐在她的身后,为她按摩肩膀。
寤生便由着他去,眉间微微舒展:“昨儿额娘下手有些重了,今儿还疼么?”
“早不疼了。”弘历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着道,“额娘就没下重手,到底还是心疼儿子。”
“又开始贫嘴了。”寤生挑了挑眉,将他拉到身旁,摸着他的头问道,“额娘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那姑娘,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弘历心里早转了N个弯,正了脸色重重点头道:“嗯,儿子是真心喜欢若玉的,儿子这一辈子都不会负她。”
寤生暗叹了口气,终是微微颔首:“额娘知道了。你去吧,该上课了。”
“额娘,”弘历抱住她,在她颈间蹭了蹭,“你今儿气色真的不好,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寤生心头顿时一软,吻了吻他的额头,微笑着道:“别担心,额娘没事……该去尚书房了,去晚了对先生不礼貌。”
“哦。”弘历又在她怀里撒了会儿娇,这才行礼告退。
上午不到巳时,秀女们就已经在静恬斋列队整齐了。巳时整,寤生同那拉氏一起过去——原本那拉氏见年氏身体不适才吩咐了寤生与自己一同选看,但估计年氏平日里太无聊,这会儿听说了这事儿,也非要来凑热闹,提前去了坤宁宫,那拉氏无法,只好随了她。
三人入了静恬斋,在大厅内花栏正中的三把太师椅上坐定,秀女们整齐下拜行礼,然后就有管事的小太监前来通报:今儿来待选的都是满洲上三旗的秀女,皆按旗籍列队。寤生瞧着这个阵仗,估摸着将满蒙汉八旗的秀女全部选看完还得花上好几天。然后等到最后一遍甄选的时候,她就消停了。
另有小太监拿着名册按次序点名,点到名字的秀女便会出列,单独向她三人行礼,再退回到队列中。最终是否留下秀女的名牌,由她三人决定。
寤生冷眼瞧去,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青葱景象,其中不乏有相貌或艳丽夺目、或清秀可人、或稚嫩娇小者。这些女孩都是十三到十六岁不等,进宫来只为服侍一人。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毫无表情。
当念到“富察·若玉”的名字时,寤生留心多看了两眼,见那女孩儿样貌算不上最美,但也甚是清丽,难的是看起来舒服干净。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弘历的第一个妾,寤生在心里暗叹一声:被那浑小子喜欢上,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全部选看完,已近正午。出了静恬斋,寤生精神有点不济,就先向二人别过了。
转过一扇侧门,寤生只觉得脚下有点发软,扶着围墙定了定神。身后的小竹觉出有些不对劲,忙上前来将她扶住,担忧地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有点累了……不碍事……”寤生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但仍强自支撑着。
这时候,身侧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姑姑?”紧接着,少年就到了跟前,看到她毫无血色的面孔吃了一惊,“姑姑,你怎么了?!”
寤生努力站直身,对着弘时安慰地一笑:“没事……”谁知刚行了一步,就软倒了下去。
“姑姑!”弘时一把接住她,见跟随她的都是些柔弱丫头,也顾不上许多,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景仁宫去,一边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快传太医去景仁宫!”
寤生努力睁开眼,看着少年惊慌担忧的表情,以及额角渗出的细汗,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个人抱着受伤的自己面色严肃步伐如飞的情景。只是事过境迁,那些终是成了往昔,不过成为了记忆的点缀,让人还尚存一点追忆的勇气。
“孩子,别走得太快,会累的……”寤生轻轻地道。
弘时咧嘴一笑,只是因为蹙着眉,这笑容就看起来有些怪异:“我不累!”
寤生便笑着阖上了眼,听着风从耳旁拂过。
少年的步伐忽然停滞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快步而去,直到寤生感觉到眼帘上白芒的光线被什么遮挡,少年停下脚步,唤了一声:“皇阿玛。”
第107章春寒褪去
下一刻,她就被移到了另一个怀中,更加安稳伟岸的怀抱,却令她的身体不自禁地一僵。虽然无力挣扎,但仍抗拒地别开脸去。
“皇阿玛,姑姑刚才忽然摔倒了……”弘时的声音透出担忧来,这种担忧很显然超过了他平日里对父亲的畏惧。
“朕知道了。”胤禛说完这话,抱着她转身往景仁宫快步而去。
寤生自始至终都闭着眼,袖中的拳紧紧攥着,关节都有些发白。只是意识渐渐迷离,最终只听到耳边掠过的风声……
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