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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自然是个省心的,当真只打个下手,心思仍在教养贾兰并诸位小姑上头了。诸事由王熙凤做主。故此王熙凤如今彻底在里头掌家了,有心大展奇才,诸事悉心安排。如今阖府都让大房占了先机,大房的心思又明明白白的在查王夫人旧账上头,当日贾母下令排查那“罗宾汉”之事渐渐没人搭理了。他们府里自己都不着急,五城兵马司也要过年的,又哪里会下了十分力气去?因冷子兴那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草草定了个“从贼”之罪明年秋后问斩。
另一头,圣人拿到了五城兵马司在周瑞家抄得的账目,奇道:“不说豪奴个个富比其主么?这么看着也并不多。”
偏司徒磐这会子也没想明白,琢磨了半日,道:“想是……都给他女儿女婿去了?开古董铺子倒是得不少钱呢。”
圣人想了想:“既这么着,周瑞家的外宅查抄之物就送给荣国府聊作安慰,冷子兴既通盗匪,他的产业充公。”因又摇头,“朕却以为他们不敢那般招摇的去动荣国府的大库房。那个冷子兴,让他们再好生审问几回。”
司徒磐笑道:“听闻他们家许多库房十几年不开门,偷偷取几样或是拿外头买的假货换进去还罢了。这般明目张胆搬空,只怕是贾赦做的。”
圣人不禁击掌:“也对!搁在大库房里还不如搁在他自己的小金库中的好。如此便可解释明白了。当日听闻他使了许多大马车去运东西,足运了半个多时辰。下人屋里能抄出多少东西来?只怕不够他还帐的,临时起意,去搬了他们自己府里的大库房。”因喜滋滋道,“朕的银子大约快来了。”
司徒磐摆摆手:“罢了,圣人,总得给人家点子销赃的时辰不是?”半晌又笑道,“这个不肯吃亏的,也不知能从他们家二房弄到多少钱。”
圣人也笑:“他们闹得越凶狠、朕便越安心,随他们去。”因撂下了,一心一意等银子不提。
因这些日子府里连续遭贼,宝玉也闷闷的。年关将近,他心思又活络起来,闹着贾母要去接林妹妹来过年。贾母只得寻了各色借口哄他,打发他去姑娘们院子玩去了。
他往那院子去的多,时常占着探春,贾环就不乐意了,悄悄寻上贾琮道:“大伯不是答应了林姑父不让宝玉哥哥总往姐姐们院子去的么?”
贾琮一想也对啊,小爷也是答应了姑父的,他若还不改了这习惯,来日林先生回来了他准还是这模样,小爷还不好揍他!忙去寻他老子咬耳朵道:“爹不是答应了林姑父要管着宝玉哥哥别老往姐姐们屋里乱闯的么?他从前一日跑三回,如今一日跑十回了。”
贾赦因这阵子又是搬家又是查账,还有镖局要过年分红,忙的昏天黑地,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听他一说才想起来,忙道:“是了,我忙的没想起来。”因把贾琏喊来,这等事自然是王熙凤去处置的。
贾琏听了便连连摆手:“依我说老爷竟别去碰这个钉子,宝玉那是老祖宗的命呢,姑娘们便是宝玉的命。虽说这些日子咱们大房在府里好了些,老祖宗毕竟是老祖宗,何苦来非得戳她的命根子。”
贾赦一想也对,倒是犯不着撕破脸,又愁了:“偏我已是答应如海了。”
贾琮瞧他俩恐怕要打退堂鼓,忙道:“要是宝玉哥哥还往姐姐们院子乱钻去,姑父就预备把林姐姐带回去了。”
贾赦皱眉道:“何至于那般,宝玉不过是个孩子。”
贾琮哼道:“爹是不知道他那回跟人家说了什么!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因将123言情从贾母院子得来的小道消息转述一回,待说道“一桌子吃一床上睡”的时候贾赦贾琏同时笑出声来。贾琮瞥了他哥哥一眼,道,“哥哥且想想若有人这么说福儿……”
他两个竟同时勃然大怒。“老子宰了他!”“谁敢!”
贾琮两手一摊:“瞧么,林姑父还没预备宰人呢,读书人就是斯文。”他二人哑然。
贾琏想了想,因说:“咱们还了国库银子,也不知圣人可能兑现他当日所言?”
贾赦道:“如海乃是今上心腹,当日又是他来传的话,想来无碍。”
爷俩互相瞧了瞧,又思忖了会子。贾琏忙怂恿说:“老爷,这世上的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贾母宝玉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前程?
贾赦伸出巴掌来“砰”的一拍案:“往日咱们家素无规矩,那是老二家的糊涂。如今琏儿你媳妇掌家了,可不许再乱来。”
贾琏爽利的向他老子躬身应道:“得老爷令!”立时回院子去了。
第四十四章()
话说贾琏两口子都是利字大于天的人,如今林海身上维系着贾琏的前程,得罪不得,贾母宝玉自然落了下乘。王熙凤思忖了半日,笑道:“此事也不是没法子。”
贾琏喜得向她作了一个揖:“多谢二奶奶!”
王熙凤笑盈盈抛给他一个媚眼儿,款款的换了衣裳见贾母去了。
贾母近来虽一日胜过一日的不喜欢贾赦爷仨,因凤姐儿素来爽利会奉承,倒是依然喜欢的紧。这回见她面色肃然,忙问:“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王熙凤凑到贾母身边低声信口道:“林姑父给大老爷写了一封信,说是来日林妹妹不养在咱们家了,这次京中之事一完他要接回扬州去。”
贾母大惊:“何以忽然要接回去?他哪里连个主母都没有,谁来教养?”
王熙凤垂下眉眼:“姑父在信中隐晦示意了要另娶续弦,倒是没有明说。”
贾母连声儿都颤了:“敏儿去了这么几年都无事,这回来京也与咱们家亲近的很,平白无故的怎么忽然要续弦了?谁在他耳边挑唆的!”
王熙凤眉头动了动,道:“说是宝玉那回去他们家的时候,说了许多孩子话,什么‘一桌子吃一床上睡’的,还日日往女孩儿们的院子里跑,有时竟连卧室也随意进出。他已是不敢将林妹妹交与咱们家养了。”
贾母急道:“宝玉才多大点子!不过是个小儿罢了,哪里有那许多忌讳!况那日我……”她猛然想起当日派去林海宅子的女人们回来说的林海的那些话,看着仿佛是不计较了,实在细细想过去,句句敷衍,不禁拍案:“那日他竟是在糊弄我!”
王熙凤垂头不则一声。
半晌,贾母问:“你们老爷想来还不曾回信?让他拿来我参详。”
王熙凤道:“老爷想着,林姑父乃是圣人心腹、官职又高、与咱们家又亲密,这门亲实在疏远不得。已立时回信了,说是他一时忽略了此事,幸而得他提醒,改明儿他会使人守着姑娘们的院子,再不放宝玉进去。况宝玉如今还小,日后规矩些便是,孩子的顽笑话谁来当真呢?又信誓旦旦的说了许多好话。林姑父还不曾有消息回来,也不知信不信呢。只是我们二爷觉得宝玉的性子唯爱在女孩儿们当中玩耍,怕是不肯的。”
贾母又思忖半日,终是含笑道:“宝玉同姑娘们玩耍未必要去她们院子里,在别处也一样。”
王熙凤心中暗喜,口里忙不迭奉承说:“还是老祖宗周详。如此既保全了姑娘们的名声,又不委屈了宝玉。”
贾母点点头:“老大的回信倒是不错,就这样吧。先寻些妥帖和善的女人来替姑娘们守着院子,宝玉那头我去同他说去。再让三丫头给黛玉写封信细细说清楚此事。”
王熙凤应了,又奉承贾母几句,兴冲冲的回去告诉贾琏去了。
贾琏闻言抚掌大赞:“二奶奶果然聪明!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王熙凤得意道:“二爷谬赞了。我不过想着,老祖宗再疼宝玉,也是想他好的。她一心一意只想把林妹妹与他配做一对儿,若是人都跑了、可半分想头都没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
贾琏哼道:“就他那个懵懂样儿,林姑父瞧得上才怪。”
王熙凤抿嘴一笑,果然下去安排了四班人,都是妥帖粗壮的婆子,日夜轮流替姑娘们的院子守门,只说是老祖宗的意思,但凡宝玉来了一概不得放进去。偏她没说旁人,这些人又都是她的心腹,故此贾琮贾环甚至贾兰去时都通行无碍。
另一头贾母使人将宝玉喊来费力劝了半日,只说“如今只装两个月给你林姑父瞧的,待他回南边去便撤了。你若想姐妹们,去你珠大嫂子那儿候着,她们总要上学的。”
宝玉唯想不明白,何以不能去看姐妹们?心里实在委屈的紧。跑到姑娘们院子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