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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闷声道:“莫提。龙椅上的那位怕是不会肯的。”
欧成哼了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
贾琮吓得一哆嗦,忙说:“欧叔叔,他是皇帝,你纵心里头对他不满意,口里可别说呀!”
欧成笑道:“偏是你小小的人儿爱瞎操心,这会子又没有旁人在。”遂拨马走了。贾赦爷俩在后头望长了脖子。
见他人影渐无,贾琮扭头问道:“欧叔叔不喜欢今上?”
贾赦道:“今上重文轻武,从没领过兵,武将里头大约没几个赞成他的。”
贾琮撇嘴道:“圣人也真是……不怎么聪明。他那么些兄弟都不老实,军队比谁都有用好么。居然在这种时候重文轻武。待安定了再杯酒释兵权不迟。”
贾赦笑道:“他若重武亲文,不成六王爷了?老圣人岂能给他那椅子?”
贾琮琢磨着也是,不然轮不到他,便点点头:“爹说的是。早年听龚先生说过,平安州节度使乃是六王爷的。”
贾赦一愣:“怎么我竟不知道?”
贾琮道:“我是随口问的,大约你没问过他。再说,那时候咱们家与高家渐行渐远,也不曾放在心上。”
贾赦皱了皱眉头:“他与珍儿倒是早有联络的。”
贾琮笑道:“不急,横竖老圣人还有些年头的寿命。”
他们便暂将六王爷撂下了。
过了些日子,因霍晟要跟他老子一道回营,特来信邀贾宝玉酒楼一聚,还让带贾琮去。宝玉一心因为不过是寻常的朋友吃酒,便打发了茗烟来邀贾琮。贾琮听了好悬没从炕上栽下来,望着茗烟:“你再说一遍?南安王世子、请宝玉哥哥吃酒、还让捎上我?”
茗烟得意道:“我们二爷与他交往多时了,直至年前才知道他是南安世子。”
贾琮打了个寒颤,跳下炕来指着他:“快些与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茗烟便将霍晟与宝玉在书院结交至年前往他们府里去看过元春一并说了出来。
“宝玉哥哥可知道,除了我们哥俩并南安世子可还有旁人没有。”
茗烟说:“听闻仿佛还有一两个朋友。”
贾琮顿觉乌云盖顶:“惟愿那一两个朋友都是寻常人、没有什么名牌上的才好。”他又摇摇头,“不指望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茗烟奇道:“来日能多认识几位有头有脸的爷不好么?”
贾琮苦笑道:“一点都不好。”遂叹道,“想不去也不行了,况躲得过这回躲不过下回,罢了,去就去呗。”遂打发茗烟回去了。
茗烟一肚子狐疑回去向宝玉说了方才的情形。宝玉懵懂不过是不知事罢了,人倒是极聪慧的,听了茗烟的话便知这里头恐怕有旁的缘故,偏他想了半日想不明白,又无人可商议,干脆来了梨香院当面直问:“琮儿,霍晟之邀有何不妥么?”
贾琮正盘腿坐在炕上胡思乱想呢,闻言撇嘴道:“你觉得呢?他又不认识我,平白无故的要见我作甚?我却不信你日日跟他提起我、引得他好奇。”
宝玉道:“倒是不曾。我方才想着,他上回提过,你与大伯曾在街头得遇天子白龙鱼服。”
贾琮拍掌道:“哇哦~~继大傻子开窍以后二傻子仿佛也有开窍迹象,可喜可贺。”乃道,“那日我说了两句闲话,不留神让圣人听见了,大约可巧合了圣人当时之念头。”遂将立太子之事说了,“那些想当太子的皇子大约多少对我有些好奇。我怕南安世子的朋友里头有皇子的表弟表哥。自古夺嫡沾不得,咱们又不是那等无能之族,唯有靠赌龙子才能起家。”
宝玉惊愕了半日才断然道:“霍晟极好,我二人君子之交,他必不会利用我谋算你的。”
贾琮哼道:“只怕他不觉得这是在谋算我。他若当真投靠了哪位皇子,恐还以为这是大好事呢。”
宝玉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贾琮笑道:“装傻就是,这个我会。我还没那么傻。”
宝玉叹道:“竟是我连累了你。”
贾琮愈发笑了:“知道就是好,你这性子早晚要连累我,早连累早明白。”
宝玉讪然,窘了会子才说:“保不齐……只是个寻常的朋友呢?”
贾琮白了他一眼:“若是个寻常的朋友,犯得着这么着急的非要赶在他离京之前见我?”因忽然拍了下手掌,“对啊,这个太明显了,他这是提醒我、让我预备好如何应对么?”
宝玉本一心以为霍晟是个好朋友,闻言大喜,连连点头:“是了,他若有心谋算你大可说的模糊些,来日只说那客人忽然到访岂非更妥当?”
喜的贾琮连击他的肩头:“有理有理!宝玉哥哥你当真聪明了些,你继续这般渐渐聪明起来,保不齐来日可以多一个人商议正事了!”
说的宝玉垂下头去,叹道:“不过一个寻常的酒宴,你竟能想到这么许多。”
贾琮含笑道:“小弟就不再夸你了,免得你骄傲。”
宝玉苦笑。
两日后,他们哥俩依着霍晟的邀约到了一处酒楼的雅座,果然见到一位眉目含笑的少年已是坐在席上。贾琮第一眼便明白此子非常,天然贵气绝非几个银子能供出来的,心里便有了几分大概的念头:这位主怕是姓司徒的。心中暗暗庆幸当日哄宝玉的时候只说了恐有皇子的表哥表弟。宝玉是个老实人,若猜到这位是皇子本尊,保不齐会露出马脚来。
霍晟忙笑着招呼他二人入座,又指着那少年道:“这位乃是瞿二公子。”
宝玉贾琮只做初识寻常朋友,拱手称“瞿二哥”便罢了。
本来霍晟有意让他们几个熟识,不想宝玉呆如往常,贾琮虽机灵,却是天一句地一句的,反倒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酒过三巡,那瞿二哥忽然问道:“不知两位贾兄弟如何看如今只朝政?”
宝玉贾琮俱是一愣。贾琮恐怕宝玉乱说话,先指着鼻子道:“问我?”
瞿二哥笑道:“随便说几句罢了。”
贾琮撇嘴道:“塞北遮天大雪、岭南艳阳高照,关我什么事!”
瞿二哥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听闻你虽年幼,志气却是不小的。”
贾琮忙伸长了脖子:“哪里听来的?什么君啊民的,民有君管、君有臣辅,二哥,放过我吧我还是个孩子!每日做完功课出门闲逛不惹祸便罢了,志气是什么可以吃吗?”
瞿二哥轻轻一笑:“你日日习武,莫非不想为一方大将、守卫疆土么?”
贾琮心里“噔”的一声响,腹中道,好小子,当真会捏三寸,若本少爷不是穿的只怕受不了这个诱惑。乃摆摆手:“喜欢归喜欢,我哪里敢当真去上战场?再说我爹也不会肯的。万一有个磕磕碰碰如何是好。况我念书也不差的,不过天资略逊些,如用功几年不怕考不中举人。”
瞿二哥不禁与霍晟对视一眼,奇道:“怎么你竟想考科举?听闻赦公也是爱武的,还特开了个镖局子。”
贾琮笑道:“那是为了养着他的老亲兵。那帮兵匪子哪有本事谋生?整个账目都在我们府里挂着,不然早关门大吉了。”因扭头看着宝玉道,“二叔也养了清客,扯平。”
宝玉忙说:“大伯心善,照应老亲兵也是应当的。”
贾琮又笑:“我逗你玩的,知道宝玉哥哥极大度,不会不高兴。”乃又道,“习武不过是为了玩耍,也为了打架不吃亏。我爹就是个叶公好龙,在家里练练还罢了,真让他将儿子送上战场,他才舍不得。”
霍晟哼道:“若没有那些将士浴血疆场,哪有你们的太平日子。”
贾琮忙拱手道:“听闻世子过几日便要去军营了,小弟极为佩服。我知道没有军人的骨血便没有我们的茶酒,只是人各有志。保不齐我当真有些大器晚成的诗才,二十年后使至塞上慰边,见了世子大军威武豪迈,也能吟诵出一首比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般千古名篇。”
平日京中子弟纵然不谦逊、在初见的外人跟前也须装几分谦虚,谁见过这么无耻的?几个人目瞪口呆了会子,霍晟竟是先笑了起来,起身道:“借小兄弟吉言,我满饮此杯,你以茶代酒,我敬你!”
贾琮忙站起来举起茶盅子道:“暂且以茶代酒。数年后我长大了些,再还你这杯酒!”
二人“当”的一碰杯,算是立下约定。
瞿二哥抚掌道:“好爽利!”乃又笑道,“不如你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