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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许久,扭头去看小雀。
小雀也呆了:“你若嫁给我哥哥; 就是我们家的人,怎么会勾……勾……”
“咦,”苏澄偏了偏头; “你们就没听说过有谁家的媳妇勾搭野男人么?”
小雀道:“那不是坏女人么?张姐姐你显见是好人。”
苏澄扑哧笑了:“我还当你是个聪明的,原来你的聪明都使在捆盒子上了; 别处半点不剩。勾搭野男人的并非是坏女人,不过是喜欢野男人胜过丈夫罢了。”
小雀母女皆茫然; 不知如何应对。反倒是那个弟弟大声说:“她喜欢野男人,不是好女人!我不要她做嫂子!”
便听另一个大些的弟弟道:“凭她喜欢谁; 好歹白得个嫂子; 剩下钱来说不得咱们俩都娶媳妇。”
苏澄叹气:“你们竟全都没听见要领么?我说的是,我的野男人会杀光你们全家。全家都死了要媳妇有什么用?当寡妇么?”
小雀不曾想到她会说这个; 都快哭出来了:“刘姐姐,我们家艰难……我两个哥哥都娶不上媳妇; 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苏澄好笑道:“我不愿意可怜你们,所以不可怜你们。”那家人从没遇上过这般不给人颜面的,又全都傻了。苏澄顿了顿,“本来瞧你顺眼; 还想托道长帮帮你们。偏你们竟然打我的主意。既这么着,想必帮了你们也得不了什么好,就不帮算了。”
小雀等孩子齐刷刷去看母亲,那母亲闻言反倒把眼睛一横:“我不管!横竖你今儿进了我的门就别想出去!我儿子立时回来,先入洞房、再拜堂!”
听到“先入洞房”四个字,苏澄顿时骇然以惊,提了一口气冷笑道:“你就那么盼着你儿子死?要不然我先杀了你这两个儿子吧,再杀没回来的那两个。”转头盯了门口那小子一眼,吓得他撒腿跑向他母亲。
小雀娘急道:“你是个女人!怎么杀得了男人!”
话音未落,苏澄抬臂“砰”的一枪,击中了院中的木头水缸。子弹穿缸而过,在木头上留下两个窟窿,水正从窟窿里汩汩流出来。苏澄笑道:“倘若这缸子是个人,流出来的便是血了。”满院寂然。
偏这会子,外头脚步声急且乱,破木门“吱呀”开了,三个男人闯了进来。前头挤着两个青年男人,都有二三十岁;后头一位中年汉子。三人身上都沾满了泥点子,中年汉子手中还提了一个泥桶。三人看见苏澄立时止步、看傻了。苏澄顿时有些恼火,眼睛森然扫过这爷仨。小雀娘“嗷”了一嗓子,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他们身前。苏澄方才怕得要死,见她如此,忽然不怕了。
便看见小雀娘忽然“扑通”摔倒,乃是被她身后一个年轻人推开的。那人正欲往苏澄跟前走,小雀娘在地下喊道:“老二!莫到她跟前去!”
苏澄偏了偏头:“这位老二,你想死吗?”
老大也跨过了小雀娘,小雀娘抱住他的一条腿:“莫去!她会杀人!”哥俩都愣了。
苏澄淡然看了看他二人道:“你们谁想先死?”
后头的小雀爹忙问:“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儿媳妇么?”
“对不住,你们弄错了。”苏澄道,“媳妇没有,鬼差有一个。谁想先死?”
小雀娘喊道:“快跑!快跑!”她两个儿子迟疑了片刻。老二依然先往苏澄跟前又走了两步,老大见了便欲甩掉他母亲,奈何他母亲抱得太紧,甩了两下没甩掉,急的大吼。苏澄见老二不预备逃,心中又升起一丝惧意来,抬起胳膊拿枪口对着他。小雀娘“啊啊啊”的大喊,如杀猪一般。恰在此时,外头又有脚步声响起,踢踢踏踏涌进来许多人。小雀娘犹如得了救兵一般大喊,“这女的要杀人——这女的要杀人——”众人都愣了。
苏澄见他们个个笑容满面,还有人手里提了点心,便知道是听说这家有喜事来庆贺的。乃皱起眉头慢条斯理道:“你们是街坊?”
众人这会子才看清楚她的容貌,男人都惊呆了。人群中有个妇人踩了她男人一脚,满脸堆笑道:“正是正是!”伸手往后头一指,“我就住在对面,你就叫我……”
苏澄打断道:“我没兴致知道你叫什么,横竖不用认得你。”
妇人噎了一霎,争着脸辩道:“咱们两家是对门街坊……”
苏澄又打断她:“你下辈子都做不了我家的街坊。”
妇人看了看院中之人,鼻子一扭,哼道:“你还当真想杀人逃走不成?我只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就没听说过哪家的媳妇进了门还能逃走的。”
苏澄皱眉:“怎么你们各家媳妇都是骗来的?人家娘家不告官么?纵然从前谢鲸不理事,如今是苏知府乃清廉公正之人。”妇人呆了呆,没大明白苏澄后头那句话。她哪里知道什么官老爷的名字?
倒是人群中有个汉子略明白些事理,叹道:“姑娘,你莫怪他们家哄骗你。我们这一带实在太穷了,哪里娶得上媳……”
苏澄再打断他:“我没琢磨他们家,他们家并不在我眼里。我琢磨的是你们这么多街坊仿佛都默认了‘骗个女人到家里来便可以强留人家做媳妇’这种事,是不会被衙门抓的。听闻谢鲸在时也并非全然不管民生,你们强骗媳妇想必不是一家两家,她们的娘家不去告状?如今新任知府已到任且明察秋毫,你们不怕被抓进牢狱?”
那妇人喊道:“入了洞房就是人家的媳妇,哪有媳妇告婆家的!不过是娘家吃几个暗亏罢了。”
“胡扯!”苏澄皱眉道,“谁说入了洞房就是媳妇?被强抢的乃是受害者,只管告去,知府大人必然明断。那抢人的男子因奸。淫良家女子之罪菜市口砍头、并阖家坐牢。前些日子梅家砍了那么多人头,你们没去瞧热闹么?女子纵然破了身子,大不了穿个半年的孝服扮作寡妇罢了,还怕日后嫁不出去?你当寡妇没人捧着聘礼来娶么?”
此言一出,满街惊愕。方才那汉子面上抽搐两下站了出来,拱手道:“这位姑娘,敢问你是什么来历。”
苏澄方才见那么多人涌进来,早吓得手足冰凉——她枪法平平。老百姓疯起来,她纵然杀了几个也未必能逃出去。最盼着有略微明理之人来同她斗斗嘴皮子、好恫吓一番。如今可算盼到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冷着脸道:“我的来历你们莫要知道的好。不知道还能平顺度日,知道了——”她抬目从每个人脸上淡淡扫过,“只怕这一整条巷子,连你们自己和家眷在内,一个活口都别想有。”
那汉子忙说:“既这么着,小人就不多嘴了。还望姑娘言而有信,任我们平顺度日,莫去外头胡言乱语。”
苏澄蔑然道:“我有差事要做,没闲工夫惹事。只是……”她顿了顿,“倘若有外头的人来打探我,还望各位别说见过我。”
汉子立时拱了拱手:“好说,我们都不曾见过姑娘,连姑娘姓什么都不知道。”
苏澄挑眉盯着他瞧了会子,忽然笑了:“这位大叔好生明理,待我办完了事再来打听你贵姓,如何?”
汉子忙弓了弓腰:“不敢。小人不过一寻常闲汉罢了。”
苏澄摆摆手:“罢了。一群人当中唯有你一个不是蠢货,你也不容易。”又回身望了望身后小雀家的屋子,叹道,“真不知道是因为穷才蠢,还是因为蠢才穷。”乃双手垂下,左手心藏着匕首、右手握着手。枪施施然往门口走去。那汉子赶忙轰开人群替她让路。众人皆睁大了眼望着苏澄,却并不敢吭声,更不敢拦阻。
苏澄正要过门槛,身后那小雀的二哥喊着追了上来:“别走!做我老婆!我必对你极好!”
苏澄转身嫣然一笑:“不行,你家太穷了养不起我。”
方才那对门的妇人如得了话一般喊道:“小姑娘,你年轻不省事。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
苏澄又打断她:“不可能。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
妇人道:“你才多大!”
苏澄转回身道:“这南昌城内才几座桥?你这辈子出过这条巷子么?也敢跟我比走过的桥多少?”一面跨出门槛。
妇人又要说话,那汉子使劲儿摆手:“你闭嘴!”
妇人不搭理他,接着喊:“姑娘,你听我一句话。能嫁给一个体贴的好男人才是女人一生之福,钱财……钱财乃身外之物。”
苏澄只觉好笑,头也不回道:“体贴?体贴值什么?女人怀胎时他有钱请老妈子伺候么?生孩子时有钱请好稳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