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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酣睡中的阿白,算是它在东宫最为意外的收获了。
“想到要离开东宫,最舍不得的,竟然是阿白。”伽罗构思好了画面设色,瞧着阿白醒来,过去将它摁在桌上,含笑逗弄,“当时公主拿它逗我,虽不怀好意,此刻想来,还是很有趣。”
“姑娘作画,是想送给公主吗?”岚姑拿了梳篦,慢慢给它顺毛。
伽罗颔首,“那天皇上突然驾临南熏殿,是她提前递来消息,才能让我们稍作掩饰。否则,倘或让皇上瞧见外祖母,瞧见我安逸清闲住在正殿,咱们必会都得受苦。虽说她是瞧着殿下的面子,但这份情,我却要领。”
岚姑叹息,“我从前以为,公主跟皇上一样恨咱们。”
“恨不至于,芥蒂总归是有的。所以她会递信,着实叫我意外。岚姑——”伽罗双臂撑在桌上,素手支颐,“咱们能走,阿白却没法带走。东宫里多是粗豪的男侍卫,不会照顾阿白,殿下更不可能照顾它,嬷嬷们也未必肯善待。想来想去,要安顿它,只有一个去处。”
“送回给乐安公主?”岚姑恍然大悟。
伽罗莞尔,“阖宫上下,大概也只有她,愿意、也能照顾好阿白。”
这样说着,竟有种托付后事的感觉,遂将阿白抱在怀中把玩,渐渐又出神。
盛开的紫藤架下,拂秣狗蜷缩尾巴伏在石桌,午睡正浓。
这样的画面,伽罗光是想想,便觉温馨,作起画来也格外顺手。因是送给乐安公主的画,又有托付阿白之意,画得也分外用心,描线晕染,一丝不苟。
拂秣狗最先画成,憨态可掬,极具神韵。
紫藤花的颜色就慢了些,伽罗趴在案前染了大半个时辰,还未染完一串。全情投入时对外间动静浑然不觉,依稀听见窗外岚姑说了句什么,她没听真切,也未放在心上,只顾投身画中。直至脖颈酸痛时抬头,双手扶着脖颈活动,才发现案前三四步外,不知何时站了谢珩。
她怔了怔,猛然醒悟这画或许会泄露打算,心里咚咚直跳,下意识就想将绢画藏起。
还未触及绢画角落,谢珩已迅速飞扑过来,单手伸出,稳稳按住绢画一角。
修长的手,指节分明,按在紫红浅深的花串旁,有种别样的美感。
伽罗无奈抬眸,就见谢珩唇边噙了稍许笑意,正觑着她。他的身上还是那袭太子冠服,秋日朱红的大裳绣了云纹,滚了细密精致的金边,贵气夺目,乌金冠上镶嵌宝珠,满头黑发都被收起,愈发显得剑眉朗目、轮廓分明。
“拜见殿下。”伽罗指头扣在绢旁,拿衣袖轻轻遮住大半画面,不肯死心。
谢珩探头瞧过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又在作画?”
伽罗无暇细想,扯过旁边一摞空白宣纸覆盖上去,双手牢牢按着,笑而不答。最初怕泄露打算是一层,这会儿心念一转,又有了顾虑——画阿白、涂紫藤,难免寓情于景,想着阿白的素日憨态、紫藤架下的流逝光阴,心里总有谢珩的影子飘过,提醒她住在南熏殿百来个日夜的点滴。
她怕谢珩误会这幅画的意思,又难以解释,心虚之下,更不愿给他看。
谢珩保持俯身的姿势,靠近半尺,“不给我看?”
“等画成了再看。”伽罗心跳尚且凌乱,死命按着宣纸,察觉覆盖在下面的那只手要动,当即隔着宣纸按住,“殿下别动,不能看!”
她半个身子都趴在案上,因怕损了绢画颜色,压得小心翼翼,抬头说话时,脊背弯出好看的弧度。两只手不知何时染了些颜料,交叠按着他,哪怕隔了宣纸,那柔软的力道依旧令人心中砰然。
谢珩眸色更深。
又不是画的春宫图,居然这么怕他看到?
其实方才在案前站了半柱香的功夫,该看的早就看清了。
他也没戳破,轻咳一声,肃了神色,“给我看,这是旨意。”
伽罗才不信这旨意的幌子,隔着宣纸推他的手,誓死不从的态度,“殿下等画好了再看,没见这样的小事也要下旨!”因谢珩怕伤了绢画,下手不重,她使劲推了半天,总算将那只突袭的手赶了出去,遂得逞的笑,两颊泛红。
谢珩的手被驱赶到案上,有些眷恋,愈发不明白这脸红的缘由。
伽罗却已迅速将绢画和宣纸一道收起,“殿下驾临,是有吩咐吗?”
“重阳将近,宫里的菊花酒启封,送了我两坛,过去跟我尝尝。”
伽罗满脑子只想让他尽快走,当即应命,跟着谢珩出了殿门,小声吩咐岚姑赶紧将画收起。
050()
重阳之日饮菊花酒、吃菊花糕;是沿袭已久的风俗。
宫里的菊花酿未必比民间好喝多少;却因沾了皇家的贵气;显得格外尊贵些。每年过节时;内廷的菊花娘启封;往亲信重臣府中赐酒;算是种殊荣。东宫自然不缺赏赐;陶瓮中九坛美酒,除了分赐韩荀等东宫属官外,谢珩留了两坛自饮。
时近傍晚;深秋晚霞绚烂,天际流云染成橘色,清思园中一方碧池;水面浮光跃金。
临水小亭翼然;旁边则是曲廊水榭,门窗敞开。
家令派人近处侍奉;宋澜则带数位掌事女官;布置筵席。
时辰尚早;谢珩先带着伽罗四处走走。
秋后园中百草渐凋;树叶红绿交杂;别有意趣。伽罗心里存了事情;虽有美景在前,大半心思还放在谢珩身上——肩膀宽阔,腰身劲瘦;穿着华贵端丽的太子冠服;威仪又挺拔。他的手腕胸怀皆令人敬佩,但愿能成为明君,不辜负那些宝藏。
这样想着,话题难免引向典籍文牍,佛经舍利。
谢珩幼时虽顽劣,毕竟有王府中名儒重臣教导,功课半点都没落下,加之他天资聪颖,论起才华,并不比其兄谢飞V皇撬舶堵恚邢臼毕拔渑#职锍鋈ド浼瘟裕幌裥猾|爱泡在书房。直至贬谪淮南,诸事不能随性,那锋锐焦躁的性子才被磨平,渐渐沉淀,继而读兵书,习文史,养成了如今没事就在昭文殿翻书的习惯,对文图典籍颇为珍重。
而至于佛经,当年惠王妃礼佛甚勤,谢珩虽不沉迷,却保持几分尊重。
听他言谈间语气,伽罗渐渐放心,遂不远不近的跟着。
行过假山亭台,绕过曲径洞门,谢珩见她总是跟在两步开外,忽然停步,“过来。”
伽罗随之驻足,凑近半步,站在假山旁,仰头等候吩咐。
“再过来。”谢珩瞧着中间三四尺的距离,皱眉。
伽罗再靠近半步,双手交叠,疑惑觑他。
“你在躲我?”
“没有!”伽罗连忙否认。
没躲?从前两人同行,伽罗总是紧跟在后,生怕被落下。如今倒好,他刻意放慢脚步,她却越跟越远,半点都没有紧跟过来的意思。难道是上回父皇突袭南熏殿,她真的生了退却之意?谢珩觉得头疼,继而气闷。不过气也没用,人不就我,我自就人,他跨步上前,垂首盯着伽罗。
伽罗果然往后退了些许,连她自身都没发觉。
“我不会吃了你!”谢珩没好气。
伽罗扬起笑脸,“我知道,殿下又不是老虎。”
“那还躲?”谢珩俯身凑近,隔着咫尺距离,攫住她的目光,目含探究。
伽罗背后是嶙峋假山,难以退后,只能向侧挪开,莞尔一笑,“那是殿下心魔作祟,以为我会因皇上突然驾临南熏殿的事躲避,才会这样想。”
她说得坦坦荡荡,煞有介事,谢珩觑着她,“当真?”
“其实是方才心不在焉,想着旧事,才没能紧跟殿下。小时候娘亲做的菊花糕最好吃,后来去了淮南,外祖母也会酿酒,味道极好。去年这会儿,我还跟着外祖母去登高,顺道去近处佛寺给娘亲进香,爹爹还寄信过来,写了诗给我看。如今的情形”伽罗咬了咬唇,虽未直言,其意自明。
谢珩这才直起身放过她,“这有何难,到时带你去登高。”
“当真?”这回换成了伽罗。
谢珩脸色微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可信?”
“不是不是!”伽罗当即摆手,绽出更加明艳的笑意,“殿下言出必践,十分可信!”
“还有你父亲——”谢珩本打算待会再说,瞧见这陡然盛放的笑容,忍不住道:“北凉那边递来消息,他已经脱困,虽受伤颇重,却险些取了鹰佐的性命。如此大胆的事,能逃出来,算是侥幸。陈光正带他南下,不日即可抵达虎阳关,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