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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痊愈,每每触及,都能翻起前尘旧事。背负着那些旧事,伽罗无法想象,当时谢珩答应救她的父亲、在端拱帝跟前为高家表哥说情时,是怎样的心情。
那恐怕不是单凭着开阔胸襟就能做到。
伽罗心疼又后悔,指尖抚过伤疤,有温热的泪珠滚落,掉在谢珩背上,缓缓滚落。
她心绪翻滚,缓缓从背后抱住谢珩,喉头热涌,声音哽咽。
“以前的事,是傅家和高家愧对殿下,愧对皇上和公主。”她紧贴在谢珩肩头,低声道:“他们做过的事,我很歉疚。”泪珠断线似的掉落,她紧紧抱着谢珩,低低哽咽。那是祖父和外祖父犯下的罪孽,当时的她甚至还是高家一员。
谢珩失去母妃的时候,失去兄长的时候,忍受高家表兄的故意欺辱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法做。
彼时为谢珩帮忙的那些小心思,在此刻看来,不值一提。就像对方被炙热的烙铁烫得血肉模糊,而她只能凑上去,递一块糖抚慰一样,无济于事。她没能阻止,更无力挽回,此刻想来,便如钝刀划过,令人心痛。
滚烫的泪落在胸膛,滑入小腹。
谢珩身子微微僵硬,片刻后才抬起右手握住她。
“那些事与你无关。”他眸色深沉,声音都是沙哑的。
“可我还是觉得歉疚。”伽罗柔声,“信王已然身故,皇上跟前就只有殿下了。死者不能复生,祖父和外祖父的罪孽我更难以代偿,不想殿下再跟至亲起龃龉。回到京城,殿下若碰到事情,跟皇上耐心商议,好不好?”
“好,答应你。”谢珩哑声,将她手指扣在掌心,低声道:“母妃若见了你,必定喜欢。”
“文惠皇后当年仁慈和善,我也听说过。”
谢珩颔首,没再作声。
前事旧怨,他已咀嚼过无数遍,那回同伽罗去鸾台寺时,甚至还特意跟方丈讨教过。
过去的事、失去的人,永远无法挽回,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珍重眼前心爱的人,便尤为重要。
谢珩回身,眼底波澜翻滚,将伽罗眼泪擦净,哑声道:“你再哭,就没法疗伤了。”
伽罗吸吸鼻子,有些赧然。
自从娘亲去世后,她就很少再哭了,先前重压之下憋着股气,连眼泪都吝惜,不肯任其流下。今日激战对敌,情绪大起大落,这般趴在谢珩身上哭泣,确实是少有的事。
伽罗缓缓将另外半边衣裳脱下,左臂伤口处的里衣被金丝软甲紧紧压在肉上,经血染透,瞧着格外怕人。她定了定神,不敢有半点颤抖,褪下衣衫,瞧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却还是忍不住一声低呼。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全然撕裂,甚至比原有伤口扯开了一寸不止,下方三指处有极重的淤青,像是重击所致。
唯一庆幸的是,伤口虽撕裂严重,毕竟没有毒物,不似前次般深紫吓人。
伽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沾走血迹,看到谢珩浑身绷着,眉头紧皱。
她的额头先见了汗,按着谢珩的吩咐擦干净伤口,抹了药膏。谢珩自用右手将左臂揉搓了一通,里头筋骨因铁箭钝击而负伤,又被他强力拉弓,揉搓时疼痛难忍。他对这些伤有些了解,知道药膏效浅,一声不吭地咬牙揉毕时,额头缀满了豆大的汗珠。
伽罗给他擦尽汗珠,又将伤处层层包住,才松了口气。
床榻被血染透,已然没法用了。
谢珩先经鏖战,后又剧痛,此刻眉目间尽是疲累。
因观内客舍不分男女,都只摆放简陋的床榻桌椅,伽罗想了想,便带着谢珩到她屋中,暂睡片刻。待谢珩沉沉睡去时,又赶往山腰,去向那位被战青夸上天的神医讨教,说谢珩伤口崩裂,当如何调理。
神医刚救下重伤的士兵,听了此事,没好气的道:“既有那等神勇,忍着就好了!”
伽罗微愕,恰逢战青经过,好声好气地向他道:“殿下也是形势所迫,还请先生担待些。”
神医叹了口气,道:“等殿下传召,我再去瞧吧。那伤就是疼痛,别的不碍事。”
伽罗这才稍稍放心。
074()
大战过后;直至傍晚时分;上下事情才算是勉强打理清楚。
除了谢珩之外;战青、杜鸿嘉、蒙钰等人也都负伤;好在没有大碍;各自休养。黄彦博虽赶路疲累;却因纵马冲突时阻碍甚少;倒没受重伤,奉谢珩之命将战场清了,带人在山脚安营扎寨。
柘林府的士兵死了近三百人;谢珩下令重金抚恤,余下的各自负伤,安置在各处观里过夜。都尉韩林身先士卒;从宋敬玄的第一波攻袭起;便带了少数兵马守在要紧隘口,几波攻袭过去;负伤颇重。因他对宋敬玄深恨;即便身负重伤;亦自发骑马追袭宋敬玄;却被对方暗箭所伤;昏迷不醒。
韩伯岳守在他身旁不肯离去;眼睁睁看着军医剪开满布血迹的衣裳,清理过狰狞伤口后敷药包扎,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肯哭。
直到入夜时伽罗再去探望时;才揪着伽罗衣襟,小声道:“傅姐姐,爹爹会醒来吧?”
“殿下请了天底下最好的郎中。”伽罗握住他小手,察觉他微微颤抖。
虽说在柘林府盘恒多日,伽罗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韩林真面目。他的故事伽罗听谢珩提过,身手才敢都强悍过人,只因得罪了宋敬玄,被宋敬玄会同南衙联手压着,这些年守着柘林都尉的位子未能提拔半分,平常还被宋敬玄安插的人手架空,日子十分难熬。
这回谢珩在洛州谋事,最先盯上的也是韩林,派杜鸿嘉协助除了那些碍事之人,重掌兵权,今日铜墙铁壁般死守,骁勇之极。
而当年韩林之所以得罪宋敬玄,似乎还是跟韩伯岳那位逝世的娘亲有关。其中隐情谢珩未提起,伽罗只知道韩伯岳三岁时失了慈母,彼时宋敬玄初至洛州,因那件事,硬生生将原本欲提拔入京的韩林压在柘林,一晃就是四年。
韩伯岳在军营长大,受其父影响,颇有胆气,亦将其父视为天底下最骁勇的英雄。今日两军对垒时他还信心满满,此刻瞧着满身细纱,昏迷不醒的韩林,焉能不怕?
伽罗瞧着心疼,将他领出去,哄着吃了些饭,往韩林那儿又瞧了片刻,直至韩伯岳撑不住,才同谭氏一道,哄着他睡下去。
次日起来匆匆前往韩林的屋舍,那位仍是昏迷。
据莫先生说,韩林凌晨时曾醒来过一次,喝了两口水,意识却不慎清醒。
今晨谢珩已同黄彦博一道来探视过,各自忧心,请莫先生务必将他救活。一场激战后死伤惨重,柘林府伤亡的军士名单昨晚已连夜列了出来,谢珩交于战青,飞马递回兵部,提早安排抚恤重赏事宜。
待晌午时,军士们重新列队,由谢珩带领,启程返回雍城。
柘林府重伤的将士就近回营休养,只是韩林病重,谢珩单独安排辆厚软舒适的马车,带回雍城,方便照料。
*
队伍缓缓回到雍城,已是当日傍晚。
宋敬玄率兵出征时,李凤麟忧心忡忡,听得小相岭战胜的消息传来,当即喜不自胜,虽没再折腾阖城官员,却带了两名副手,亲自骑马在城门口迎接。往来的百姓未受半点驱逐,出入如常,见这位父母官亲自迎候,颇为好奇,不自觉的驻足观看,只是毕竟惧怕官府威仪,躲得远远的。
临近腊月,天气已十分寒冷。
李凤麟一介文官,不似武将骁勇耐寒,却只穿了深红官服,姿态端正恭敬。身子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那张方正的脸上却满是由衷的笑意,见得谢珩率军走近,忙翻身下马,快步过去,同副手跪地道贺道:“宋敬玄谋逆犯上、仗着权势作威作福,罪行罄竹难书。恭贺殿下剿平逆贼,捉获宋敬玄,微臣代洛州万千百姓,谢殿下大恩!”
他的声音高昂,顿挫有力,令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城门口不知何时聚了许多百姓远远围观,听李凤麟说昔日威风得意的宋敬玄被捉,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惊讶欢喜皆有之。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囚车中瑟瑟关押的宋敬玄和徐昂,群情激愤,指指点点,旋即口口相传,深感太子英明恩德。
宋敬玄在洛州当了数年都督,不止贪权敛财,更是仗势欺人,别说平头百姓,就连当地官员也是敢怒不敢言,满肚子怨恨。徐昂比之更甚,洛州内外的数处宅邸金碧辉煌,强占民女,霸凌人。妻不说,府中那十几位妾侍更是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