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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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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听他说酸溜溜地抱怨,道:“阿爹不疼你,我来疼你,等会与你捧碗挟菜侍侯可好?”

    他二人在那逗趣。阿娣备好饭食,听了外面动静,擦手唤何栖等人用饭,阿七忙自告奋勇,抢道:“阿姊,我去唤郎主与娘子。”

    阿娣有些为难,道:“阿七,家里还有何公与二郎君呢。”

    阿七早已一溜小跑出了门,在外间走廊看见何栖夫妇,双眸闪闪,急步上前似模似样屈膝,道:“见过郎主、娘子,郎主,厨房煮了粥饭呢。”

    沈拓与何栖微滞,何栖笑道:“小七娘,昨晚睡得可好?有没有做恶梦?”

    阿七道:“回娘子,昨晚好睡,阿七谢郎主与娘子收留。”

    沈拓看她忙得鼻间微汗,笑道:“你是小客,怎帮起下手来,倒让别人笑话我家待客之道。”

    一丝笑意僵在了阿七的嘴角,茫茫抬眸,心头草堵,噗通跪地磕头哀求:“郎主与娘子收留我吧,我要是归家,阿娘要活活打死我,洒扫打水烧火,我样样能干,我只求一口饱饭,一个落脚处。”

    沈拓不擅应付,只皱紧了沈眉,心中实在不耐,又不好与一个小娘子生气发话,嫩豆腐落灰里,吹也不是掸也不是。

    何栖笑着上前扶起了阿七,为她拭了泪,柔声牵了她的手:“一早上的不好落泪,哭肿了眼,怎生见人?你差点落入贼人手里,好不好的总要知会你家里,再一个,你有父有母有亲,这般三言两语留你,我们与拐子有何差别?”

    阿七泪眼朦胧,她比之阿娣聪敏百倍,抽噎道:“我知晓,娘子并不愿要我。”

    何栖确实不愿留她,被她直言戳破,难得尴尬失措,索性抛开避讳,道:“七娘聪敏,我不敢相欺。一来家中蓬门小户,使唤不起太多侍女;二来你的去处如何非我可定;三来七娘应是志高之人,非是甘愿为奴为仆的心性,你自有前程,我不敢相留。”

    阿七的手陷在何栖掌中,温温软软,如棉如絮,不似李二娘子粗砺老姜般的手掌,一味只知打人。她一时舍不得抽回手,又恨何栖言语刺耳,胸膛起伏,忽问:“娘子真心觉得我另有前程?”

    何栖直视她双眸,终是微叹:“七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娘子,我似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

    阿七又看沈拓:“郎主,也觉我另有前程?”

    沈拓道:“你一小娘子,要什么前程?大后寻一个好人家,安稳过活,康健喜乐便好。”想想又道,“你有为难之处,递信过来,我与娘子自会搭手相帮。”

    阿七呆呆对着沈拓不动,恹恹垂头,心间却是思绪翻涌。

    何栖牵了她的手领她去用早饭,阿娣在旁只不解眨眼,又悔自家懒怠,任由阿七做活。

    歪七得了甜头,一早便纠结了伙伴觅得胡四娘的踪迹,几人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不顾兜头将胡四娘套在麻袋中,捆了几圈麻绳,不敢去衙门领功,一迳来找沈拓。

    沈拓也不曾想歪七这般热心,笑道:“歪七哥侠肝义胆,倒让我们汗颜。”

    歪七将他拉到一侧,贼偷贼脑掏出几张契纸与沈拓,搓手咧嘴笑道:“都头不是外人,又仗义,我不敢相瞒,我摸了胡四娘的匣子,开锁掏了好些银锞子,那银锞子,我便笑纳了,都头勿怪,勿怪,饶我一遭,我与兄弟吃酒吃肉攀些交情。里面还有几张放利的契纸,交与都头作证,也好让那婆娘吃罚。”

    沈拓接了契纸,胡四娘果然在放利,道:“歪七哥立了大功,我定禀明明府,为歪七哥请功。”

    歪七做贼心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作揖求饶:“都头,千万莫提,我见明府腿儿软,心儿颤,魂儿飞,怕要吓得偏瘫。”

    沈拓见他真心不愿,也只作罢,带了阿七与胡四娘去了县衙。

    胡四娘一松开,直喊冤,又指着阿七喊道:“是她自个求我为她寻个去处,如何说我拐她。”

    作者有话要说:阿七不会留在沈家,再一个在沈拓眼里,她只是个小毛孩。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胡四娘叫冤;跪在堂下哭诉。

    那日天要落雨,胡四娘外出说媒;手头又没伞;便匆忙回家,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临水街;迎头撞了脏猫似得阿七,她原先当是肮脏乞儿,拦路索要铜子;将脸一板;拿手掩鼻,骂道:“你娘生得你腚眼;敢拦老娘的道;去去去;没得银钱给你;凭得晦气。”

    谁知乞儿非但不走,口内还唤四婶,央她求她一命。

    胡四娘忍着恶臭;仔细端详;真个是李家的小七娘;便问:“阿七怎落得这般模样。”

    阿七答道;在街上与李二娘子走散,迷了道,不知怎么归家。

    胡四娘与李二娘子相熟;又见她可怜,将阿七领了家去,又看她全身脏泥,没个落手处,遂让婆子与她打水洗澡,另寻衣裳换上,听她饿得肚叫,又好菜好饭拿与她吃。

    胡四娘面有愤色,咬牙道:“明府青天,这小娘子生得毒利的尖牙,好心待她,反要咬你一口肉下来填她的肚。她落在街上,一身的污泥,发丝儿打结,没块好肉,洗她一个,倒把我家婆子累出一身的汗,洗澡的水,脏似泥汤,不知搓了几斤泥下来。”

    阿七听她说得不堪,似有千人万人的目光落在自家头上,泪水含在眼中,只恨无处可藏。

    季蔚琇皱眉:“谁让说这些?交待你的事。”

    胡四娘这才住了口。

    道她安顿好了阿七,怜她岁小受了惊吓,又好言安慰,明日或遣人去李家递口信与她爹娘,或她亲送她家去,外头大雨,浇个透心凉,不好走道,今晚只得在她家里宿上一晚。

    胡四娘掩面,哭道:“我也是好心,愿收留她一晚,隔日再送她家去交还她爹娘,也不算辜负与她阿娘一场熟识。谁知滚烫的心肠,喂了狗肚,也不嫌烫个肚穿?我一说送她家去,这小羔娘落了马尿下来,膝盖一软,抱了我的腿,求道:四婶替我寻个去处,我家去,阿娘会打死我的。”

    胡四娘边说边拍了胸口,道:“直把小妇人惊得倒不过气来,只她眼泪洗脸,哭得可怜。明府不知,她那个娘,确实也不是个好的,今天打鸡,明日骂狗,家里生养得好些小娘子,前头便卖了两个换了银钱,也是心狠。

    她家再污泥烂糟,关起门来,也是一家,我外道人,哪好因她哭求,便将她赚出来许个去处?一行自有一行的规矩,总要知会她阿娘,白纸黑字写个清楚,按了红印,才是正理。”

    差役一早便将李二郎李二娘子带到县衙,胡四娘诅天咒地,又问李二娘子,道:“二娘子与我也不是头遭的往来,我可有欺你?”

    李二娘子一大清早被官差带到衙门,吓得胆破,与李二郎畏畏缩缩跪在一边,也不上前认女,也不出声。听得胡四娘问她,抖着声道:“回回明府,胡四娘确实是好的。”

    季蔚琇也是大开眼界,他手上捏着沈拓呈的那几张债纸,其中一张便是李家的,利逾六分,可谓重利盘剥。举债的图人家产,借债的倒还说她的好话,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拓心里实厌这干人,阿七也好,胡四娘也罢,嘴里只没实话。

    季蔚琇笑道:“胡四娘,你拉媒说纤,巧舌如簧,公堂之上也敢欺瞒本官?你既说要送李家七娘归家,为何她又落在客商屋中?”

    胡四娘一愣,哭诉:“小妇人向天借胆,也不敢欺瞒青天。小妇人家中有空屋,便做了客舍,与过路商客歇脚住宿,赚些食宿钱。李家七娘心气高,胆又大,许是见小妇人不肯应她,她见富商有家财,起了贪念,要攀附”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季蔚琇怒斥,“李家七娘,尚不及豆蔻之年,而你岁将半老,不知是非,口舌搬弄便污损他人清明。你家名为逆旅,实为花院,你非假母,做的却是风月买卖,寄你家中的金富商,供认是你将李七娘卖与他的。”

    胡四娘白了脸,磕头苦求:“明府明鉴,定是他们不知出了什么龌龊,拿话污我。”

    季蔚琇见她还硬杠,便命提金富商。

    金富商蹲了一夜的牢房,与鼠虫睡作一窝,被咬得满脸的包,又惊又惧,浑身痛痒,提到堂前倒似改头换面,发如乱草,面如馊糕。

    季蔚琇问一旁书吏:“幼女者,如何量刑?”

    文书恭声答道:“流三千里,远配恶州。”斜一眼金富商,续道,“未成,配五百里。”

    金富商抖着一身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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