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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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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知道卢继的三子,一个比一个淘,一个比一个胆大,上房揭瓦、撵鸡打狗,没有一刻的消停,过节养着祭祖的活鱼都给剥了鳞,邻舍与卢娘子吵了几句嘴,他们三兄弟便捉了一窝的小鼠放到邻舍鸡笼中。

    也只这两年,卢大年岁渐长,知道家计不易,开始懂事知礼,在家时便看管着弟弟不让他们生事淘气,随着卢继出门看相,帮着铺桌摇铃。

    不曾想,今日又闯出祸事来,何栖让阿娣取出药油,凑过去要与他擦脸。卢大郎鼻中闻得何栖身上似有似无、浅浅淡淡的香味,刹时脸似火烧,抢过药油道:“阿姊,我自己擦。”

    何栖微怔,又见他连耳朵尖都红了,不由闷笑。她一时情急,倒忘了卢大半大的少年,已知晓男女有别。

    “擦好了药油,将事老实交待了。”何栖诱骗道,“我让你沈叔送你回家,替你求情。”

    卢大咧嘴一笑,道:“阿姊把我当小三哄。”

    何栖顿时莞尔,道:“听你说话倒是大人模样,做起事却没轻没重。”

    卢大道:“我不过情急,沈叔急着归家见你,打得好快的马,不拦着,一会就没了人影。”

    沈拓吃惊道:“原来竟是我的错?”

    卢大老实低头:“是侄儿错了。”又转着眼,问,“阿姊,何公怎么不在家中,我还不曾拜见呢。”

    何栖道:“你怕是搬不来救兵,阿爹访友去了。”

    卢大叹气:“怎这般不巧?”蔫搭搭地坐在那,霜打风吹一般。

    沈拓替他说道:“不知怎么生的心思,找上我,要去船上做船工。”

    何栖啐道:“你全身有几两的力气?要去船上做活?怪不得要瞒了卢姨卢叔。”

    卢大道:“桃溪渔船上也有与我同岁的,在那打鱼撑船,也是细伶仃的胳膊,比对起来,我是不输他的。”

    何栖道:“你只看他们船上打鱼为业,又怎知他们背后多少辛酸艰苦,酷暑寒冬,细细瘦瘦的肩背,倒要担着养家的担子。”

    卢大闷声道:“家里虽能过活,也不宽裕,我又居长,白长这么大,也该与阿爹阿娘分忧。”他抬头,希冀问道,“沈叔船上,缺不缺杂役?打扫掸灰的,我总能做得来。”

    沈拓摸摸他的脑袋,道:“等你大些,再安排活计与你可好?”

    卢大叹气:“沈叔也拿话哄我。”

    何栖笑道:“不是拿话哄你,实是你岁小,再者,你阿爹还道要你继承衣钵呢。”

    卢大丧气,又是长叹一气:“我便学了阿爹的本事,上街摇铃要等得猴年马月去?别人看我面嫩,半根胡须也无,哪肯找我算命看相?”他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等我到了这岁数,再去哄骗人,方能赚得银钱。”

    沈拓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道:“胡说,你阿爹哪里哄骗人?”

    卢大笑起来:“真个当我不知?阿爹也就帮人排八字算吉日拿手,其余的,却是装神弄鬼,道袍都是假的。”

    何栖差点笑出来,连忙掩袖遮过,起身道:“我盛木莲冻与你们吃,连盆浸在凉水中一天,倒有几分凉意。”

    沈拓将卢大撇在院中,自己跟在何栖的身后,将怀里一包鲜摘的无花果递给何栖,道:“池边野生的果树,我想着果肉清甜,你许是爱吃,便摘了一包回来。”

    何栖打开荷叶包,里面一捧红紫微青、鲜灵灵的无花果,隐有清香,唇边笑意深染,促狭地施了一礼,道:“大郎有心,多谢记挂!”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连番外预备45万字完结吧,我算了算内容,应该差不多(好吧,我对自己的估计实在没啥把握)。

    再一个,其实古时对女人上船没有这么多忌讳,清明上河图里,船上就有女性在那做饭洗衣。至于会不会有麻烦,会,女主要是答应了方娘子,自己肯定也要担上点风险。

    谢谢看文,么么哒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沈拓被何栖逗得哭笑不得;掰开一个无花果送到何栖嘴边,忽然心酸道:“我难得早归;卢大这混赖小子;偏又出来坏我的好事。”

    何栖就着他的手小心吃了几口果肉,果然甘甜清香,听沈拓怏怏不乐;笑道:“饭后送了他家去,别让卢叔与卢姨与他动气,能费什么事?”

    “这小子只欠棍棒教训;打了一顿还能老实些。”沈拓道。

    何栖道:“卢姨不知打断了多少竹棍木条;也没见他们兄弟听话老实。再者,大郎也是为爹娘解忧;对错暂且先搁置一边。”

    沈拓笑起来:“依你说的;他不该打骂;反倒该夸?”

    何栖点头:“拦马鲁莽该打;本性纯良该夸,赏罚分明才好呢。不问前因缘由就打他一顿,莫非是要教导他不该生出担责分忧的心思?”

    沈拓在旁也不应声;只管一瞬不瞬看着何栖发笑。何栖以为自己脸上沾了脏物;拿袖子轻拭了左右;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沈拓握住她的手;笑道:“并没有不妥的地方,我只想着,阿圆以后会是个好阿娘。”

    何栖夺回手睨他一眼;拿篾兜从缸里捞了一尾红尾鲤鱼上来,道:“喏,劳烦夫君去鳞去骨,做一盘切脍来。”

    沈拓依言接过鱼,又问:“娘子随意支使我,也不给嘉赏好处?”

    何栖笑看着他,问:“尊驾要什么好处?尽管道来。”

    沈拓转了好几个念头,正要张嘴,想想忙碌不得空闲,郁闷道:“河道已经丈量勘测,明府亲去监察督管,我这边招徕役夫的事了,也要去河道监工。”

    何栖捣了蒜泥,调了酱汁,道:“等大郎在河道监工,我便去看你。”她似乎从未亲告诉过沈拓:她喜爱他横刀跨马的英姿,如劲松,如利剑,直在心间刻上一道印痕,牢记不忘。

    沈拓忽然记起:曾见农妇挎了饭篮,送饭食与田地间劳作的丈夫,二人依坐在田垄说笑用饭,偷得片刻的清闲,身畔水鸟斜飞,蓦得便让人生出艳羡之心。

    自己似乎成了那个农夫,何栖成了亲备饭食与夫郎的农妇,似乎此生所求都一一得偿,再无半丝的遗憾。脸上带笑,嘴上却拒了,道:“那些脏乱,阿圆还是不要去了。”

    何栖凑过来,与他脸对脸,直看到他双眸的最深处去,方笑道:“开渠通河,一辈子也不能亲见几回,我去凑个热闹。”

    沈拓低头笑开来,去了鱼骨,拭了刀刃,运刀如飞,一片片鱼肉薄可透光,码在碟中细雪一般。

    卢大在草亭里坐了一回,跳起来,揪了一根干草茎下来叼在嘴里,背了手,在院中转悠了一圈。转到马棚前,冲着黑马做了个鬼脸,又在一边的柿子树下来去徘徊,摘了一个青柿子,要拿去喂马。

    阿娣守了院门,两眼不错地看着卢大,眼看这小子摘了果子,心疼地直吸凉气,等见他要喂马,忙上来拦道:“卢大郎君,青柿子生涩,麻了唇舌,不好乱喂。”

    卢大郎老气横秋摇摇头:“畜生也这般挑嘴,大灾荒年,草根都挖来填肚子。”

    阿娣气咻咻道:“现在又不是荒年,也没有大灾,果子好好生在枝头,是郎君硬摘了下来,又来说嘴。”

    卢大郎吃惊看她:“好凶的丫头,也罢,我家去,不与你计较。”

    阿娣几步越过他,跑到院门前,展臂将门口堵了个严实,道:“娘子吩咐了,说你淘气,让我看住你。”

    卢大郎抬手揉揉脸,道:“我怎的淘气,我不过家去。”

    阿娣不为所动,道:“娘子说,你闯了祸,放你出门,不定藏谁家躲灾,让你阿爹阿娘着急。”

    卢大郎仰天长叹:“阿姊误我。”

    阿娣对他摘了青柿耿耿于怀,由着他在那火烧猴屁股似得团团转,自己当了门神守在那,又担心卢大发难,将倚在一边的扫帚拿在手中。

    卢大看了,笑道:“我还能与你一个毛丫头为难?”

    阿娣道:“我只听娘子吩咐,不让你出院门。”

    卢大唉得一声,仍旧回草亭坐着,坐了一刻左右,捡起一颗落在地上的细果,捏了捏,软乎乎的,冲着阿娣扔了过去,问道:“小丫头,问你,施都头什么时候回来?”

    阿娣脸上挨了一记,瞪了卢大一眼,憋气答道:“施郎君要办案,不知什么时候归转。”

    卢大大摇其头:“小丫头甚用没有,一问三不知,唉!阿姊怎把你买回家来?”

    阿娣生平最怕二事,一怕何栖嫌她没用,二怕何栖转手要卖她,执帚立在那直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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