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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待人走远了才将压制在心底的欢乐释放出来,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贝齿咬着唇瓣,好久才将心间的激动平复下来。
名烟掀了帘子进来,自家小姐就迎上来:“东西他可是收了?送得可不是寒碜之物罢?”
她掩唇笑了,柔声道:“名烟随在小姐身边多年,怎会连这点礼数都不懂,您放心,东西他收了。”
翠翠松了口气:“不管往后与侯府有无瓜葛,总是混个脸熟得好,若真有事相求也不必所求无门。这等好事我去同母亲说,你将我新作的衣裳拿出来,待我回来要好好挑选,到了那日可不能失了咱们家的颜面。”
名烟取了斗篷来替她系上,点着头称是:“我们家小姐不施粉黛,不靠华衣已然是人间少有的绝色美人儿,若是好生打扮那日定能艳压群芳,让他们干瞪眼去罢。”
翠翠笑骂了两句,急急往母亲院子去了。外面风又大了,使她忍不住加快步子小跑起来,裙摆晃动露出粉色绣花鞋,娇小而秀气。
才走进院门,就见二叔脸色阴鹜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她低声喊了声:“二叔。”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冷然地应了声,甩袖离开了。
她微微抬了抬眉,顾不得此,还是先将好消息告诉母亲便是。丫头们见她来得急,赶忙撩起厚重帘子放她进去。韦氏正坐在桌前挑选铺子新送来的料子,眉头紧皱想来是半点瞧不上眼。
“娘可是不喜欢?”
韦氏叹了口气:“可不是,不是太嫩就是太老气,这些个人倒是专门拿来气我的。”
翠翠走到她旁边,也跟着选了选,确实没什么适合她的,摸了摸鼻头,调皮道:“不如让爹散衙后亲自到铺子里给您挑两匹,他向来知晓您如何装扮最好看。”
韦氏白了她一眼,依旧美艳的面容上却带着些许羞意:“混账丫头,不学好,竟开始调笑起我这当娘的了,当心我往后不偏心你。”
她赶忙撒娇,直说自己不敢了,继而疑惑道:“我方才见二叔脸色不好地从父亲书房里出来了,是为何事啊?”
韦氏抿了抿唇,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思虑一会儿才说道:“还不是因为世子的那桩事,你来之前才和你父亲吵过。说来也怪,明明定好的事情,世子怎得就反悔了呢?他说世子改在咱们翠玉斋定了东西,我怎么未听说。老二这火发得可真是莫名其妙。”
翠翠噗嗤笑出声来,当即便明了,拉着韦氏衣摆,撒娇道:“二叔这桩美事没成,该是赖我。在城外客栈等赵伯父时,正好遇到世子,他看到母亲让我送与赵伯母的发钗,问我可否割爱,我便说这饰物乃是翠玉斋打造,谁成想女儿的无心之举竟是将二叔家的买卖给搅和了。娘,爹可会怨我?”
韦氏拉过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不以为然:“不过几句牢骚,不放在心上便是,横竖侯府的钱是进了咱家口袋,随他去。你这么急匆匆的可是有何事?”
翠翠抿了抿唇,神情陡然认真起来,秋水凝眸似是被春时的日光照耀泛出熠熠光茫:“方才世子身边的人来传话,邀我们三日后去侯府参加老太太的寿宴。”
韦氏黑漆漆的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问:“可是真的?”
屋内一亮一暗,衣料摩擦声响起,高大健壮的身影走进来,想是听到了母女两人的谈话,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沉吟道:“宁国侯府办喜事不知有多少人撞破脑袋想去道喜,借机求往后路途顺遂,无奈却是得其门而入不得。他们向来不欢迎外人,邀你们过府实为罕见之举,我们朱家倒是面上有光。记得将我前些日子得到的《秋日图》带上,侯爷最爱珍奇字画,我们投其所好,莫要失了礼数。”
韦氏皱起眉头:“那可是你的心爱之物,怎好送人呢?家中还有其他珍宝,换下来罢!”
朱林朝沉声斥道:“糊涂!依我之言便是。”
韦氏白了他一眼,嗔怒道:“随你,都随你!”随即又问道:“方才二弟可是说了狠话?”
朱林朝弯了弯唇,面色缓了许多:“多是牢骚之言,不必理会,他已经这般大年纪了做事还如此莽撞不稳妥,给老爷子看到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看他惯养的好儿子。”
翠翠知道父亲是怨得,只是总归是自家兄弟,恨铁不成钢罢了。见气氛凝重了起来,她小声道:“我倒是想让弟弟也去,侯府中多是权贵能人,让他多结识一番也未尝不是好事,总不能一直活在学堂之中。只是不知那日会不会唐突?”
韦氏却是不愿的,人在朝堂之中多少为难事避不过去,不小心便入了别人的圈套中,不如安心在家学着接掌生意之事,当即说道:“还是少和那些纨绔子弟玩耍,别好的学不来,坏得倒是无师自通,要是像程家小公子那般,明明到了婚配年纪,却是没人愿意将姑娘许给他,我这张老脸可往何处搁?”
朱林朝摩挲着下巴,思量一番,沉着嗓音说:“那我朱家便厚颜一次,让桓儿一同去,那日柳家必定也在,纵使有所不妥,他们也能帮衬一二。堂堂男子汉,没有在朝堂施展能力的野心,沉溺于铜臭味之中,能有何出息?咱家那点家业,待你我百年之后,给他们姐弟两平分了便是。”
翠翠却是不依了,嘴撅的老高,柔声抱怨:“我可不要,拿着娘家的家产去给别人图方便,我朱翠翠可不是这般吃里扒外的。”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韦氏自知说不过他们,只得依他们了。
只是这消息自是藏不住的,未多久便传到了老夫人那处,加上好不容易到手的生意还是被老大家的抢了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13章 法子()
13
赵氏才将儿子哄得睡熟,就见二爷一脸火气得走进来,他在桌旁坐了端起茶杯来又重重放下,惊得床上的照儿身子缩了缩。
赵氏安抚地拍了拍儿子,没好气道:“做什么这般大火气,也不怕吓着儿子。”
朱林祥瘦弱白净地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怒,胸膛起伏厉害,凌厉双眼中一片阴鹜:“我倒是小瞧了大哥,铁板钉钉的事都能让他给搅和了,我找他去当面对质,他还抵死不认,反倒将我好一顿训斥,真是欺人太甚!”
赵氏将他拉到外间让他坐了,径自倒了茶递到他手中。日光穿过窗子照进来,打在她洁白手腕处的血红镯子上,显得越发耀眼好看,她看着他大口啜饮,双眼紧紧地盯着他,问道:“你且与我说说,大房家的何事惹了你?”
他抬起袖子擦擦嘴角,愤愤不平道:“还不是世子定的寿礼之事!不久前严超特地来知会我世子在咱们家定的东西不必做了,还送了银票来直道对不住我们。送走人我便派人去打听了,你猜是谁做了这拦路虎?咱家这桩好买卖就是被大哥的翠玉斋给抢了!方才下人回话,翠玉斋的老匠人将侯府老太太最心爱的发钗给恢复了原样,使世子大悦,直道往后侯府会多关照他家生意,这让人怎得不气?到嘴的鸭子就这般飞了!”
赵氏也是一顿好气,手里拧着帕子,圆润脸上亦是抑制不住的火气,腾地站起身:“不行,这事我得去告诉母亲,可不能让他们白占了便宜。”说罢也顾不得他怎么想,连斗篷都没批急急往白玉堂去了。
彼时老夫人正站在窗前赏儿子新近送来的画眉鸟,叽叽喳喳唱得清脆喜人,一旁下人见老夫人面上泛出慈祥笑意,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未多时只见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程嬷嬷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原本温暖如阳光的脸倏地阴冷了下来,竟是有几分狰狞,她啐了一口:“吵吵闹闹可真够烦人。”随即转身甩袖走了出去。
有些年纪尚小的丫头还不能接受主子如天气般变化无常的心情,木然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年纪大的管事嬷嬷训斥了一句这才退下去忙了。
白玉堂里资历老的下人却是明白,这只画眉鸟不过短短几日就失了宠。
老夫人神色懒懒地靠在软塌上,精心保养的面容还能看出几分旧时美艳痕迹,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纷乱,很快又安静下来,程嬷嬷本想拦着二夫人,谁知却挡不住她力气大,眼睁睁地看着她闯了进去。程嬷嬷暗叹一声,老夫人向来疼二爷家的,该是不会恼吧?
赵氏才掀了翠绿色珠帘进去,一肚子委屈还未来得及发作,就听背对着她的老夫人低声呵斥:“亏你是这朱府的掌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