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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疏玥一直目送傅城恒的背影走远后,才收回视线,有意无意看向了一旁的三夫人。
就见她一张脸子比先时更要惨白了几分,显然傅城恒有意的避重就轻并未能让她放下心来,反而越发担心和害怕了。
孔疏玥不由坏心的想道,现在才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这般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就只有他们这对傻子夫妻才做得出来了!
等到戏罢曲终,又散过赏钱,打发了戏班子之后,已是申时末刻。
于是大家便又说说笑笑的回到厅里,用起晚宴来。
宴毕,大家移至花厅吃茶,便有粗使婆子摘了窗格门隔,以便大家观看小厮们放的烟花。
在烟花的“哔驳”只声中,客人们陆陆续续起身告辞了。
老太夫人年纪大了,不方便亲自送客,于是都是由孔疏玥妯娌三人代为相送。所有客人都是送至垂花门外,瞧着上了车,妯娌三人方折回了乐安居正厅。
就见卢嬷嬷正侯在厅里,一瞧得妯娌三人进来,便迎上前行礼笑道:“老太夫人正跟侯爷说话儿,说三位夫人都辛苦一整日了,让都早些回去歇下。”
孔疏玥与二夫人忙都应了,“既是如此,我们便先告退了,请嬷嬷也早些伺候祖母她老人家歇下,还有明后两日要忙活儿呢!”
三夫人却是一脸的紧张,看向卢嬷嬷欲言又止,但见卢嬷嬷已头也不回的进了里间去,也只得同着孔疏玥和二夫人一道退出乐安居,然后便似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慌手忙脚的往景泰居方向去了。
孔疏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是要赶往景泰居与太夫人和傅旭恒商量对策,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母子夫妻再商量,老太夫人心中的天平也已经不再更偏向于他们那一边,而他们在府里最大的依仗和依靠则正是老太夫人的疼爱,如今失去了这份疼爱,他们便是再怎么蹦跶,只怕也有限了,因此倒也并不太放在心上。
她劳累了一整天,又兼用心用脑过度,此时只觉得头晕目眩,勉强撑着回到芜香院,便躺到榻上不想动弹了。
白书见了,忙拿了绯红闪金绣云纹的缎被上前与她轻轻盖好,又与蓝琴一道,一人与她揉太阳穴,一人拿了美人捶与她捶腿,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觉得轻省了一些,遂起身进了净房去更衣梳洗。
等她梳洗完,换好家常衣服出来时,傅城恒回来了。
孔疏玥忙迎上前,“侯爷回来了!”亲手与他解起斗篷来,待将斗篷递给一旁的白书后,便摆手令她们都退了出去,方问道:“才与祖母说什么了?”
傅城恒没有说话,只是拿火热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才低声感慨道:“玥儿,你可真是一座巨大的宝藏,让我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惊喜,我都快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对上天的感激了!”说完动了动手臂,顿时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
孔疏玥怔了一下,才约莫反应过来他为何有此感慨,遂慢慢将头靠到他肩上,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呢!”
傅城恒闻言,又紧了紧手臂,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怎么会!况哪里是你在给我添麻烦,明明是我没有保护照顾好你,总是让你受委屈……”
他平常多以深沉的时候居多,像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毕竟是少数,孔疏玥听在耳里,又感受到来自他有力双臂下那糅合着心痛和自责的那份怜惜,忽然就觉得,再辛苦再委屈也都是值得的了!
她不由抬起双手,轻轻的回抱住了他,又上下抚摸了他的背心一会儿,才如释重负长长叹了一口气,用带着几分欢快的语气说道:“我没有觉得委屈,一点都没有,真的!”
两个人又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才齐齐坐到榻上,说起正事来。
傅城恒先将白日里审问那个李岩的过程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才已将他画了押摁了手印的供词给了祖母看,他虽至今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只要他供出去寻他的人姓易,便已经足够!”
永定侯府人人都知道傅旭恒的奶公姓易,且他的奶兄易信前阵子才因不慎滑倒摔断了腿,一直在家里“将养”,连门都没有出过。
孔疏玥更关心的是老太夫人的态度,“……祖母老人家是不是很生气很失望?”
傅城恒勾了勾唇,“岂止是生气失望,祖母气坏了,当即便说要命三弟跪祠堂去……后还是想着明后两日家里还有客人来吃年酒,所以暂时将气都强压下了!还与我说此事她心里已自有主意,让事情就到此为止……又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沉得住气,有大家风范,将来也可以放心将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你了!”
自有主意?什么主意?孔疏玥暗自忖度,要是老太夫人经此一事后能提出分家便好了,这样什么事都要算计,什么事都要绕上七八个弯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能过一过简单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要劳力,也要劳心,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自己要不了多久便未老先衰了!
似是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一般,傅城恒有些无奈的摇头道:“至少在祖母……,分家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都自顾无暇了……倒是你,做好正式接受主持钟馈的准备了吗?我听祖母的意思,这事儿只怕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府里有些陈规陋习,还有一些不安分守己的奴才也的确该换换了,也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永定侯府的真正的主人了!”说到最后,语气忽地一冷。
孔疏玥知道他是想到了白日里的事,眉峰也是一冷,之前她还在想着管家的事可以先不必急,反正她已是永定侯夫人,且老太夫人也应该已经看到了她的能力,所以她正式管家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而已,可以不必表现得太急进,不然倒显得她沉不住气,急功近利难成大器。
可经过白天的事后,她不这样想了。
门房上那些人缘何敢不先征得主子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将人放进来?这么大一件事,便是谋划得再隐秘,其间毕竟牵涉到好几个行当上的人,可她事先缘何却半点风声都没听到?甚至就连凌总管事先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而事发之后,那些带人进来的婆子又缘何敢那般有恃无恐?
说穿了,都是因为她还没正式管家之故,所以那些下人至今仍未将她放在眼里,至今都还觉得只有三房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只有三房才是这永定侯府的主宰!
傅城恒说得对,的确是时候该让阖府上下都知道,谁才是这永定侯府真正的主人了!
次日依然是永定侯府请吃年酒的日子。
也不知是不是都耳闻了昨日的事,以致大家都觉得有热闹可看,今日来的客人竟比昨日还要多。
偏生不管是老太夫人太夫人,还是孔疏玥妯娌三人,并外院傅城恒兄弟几个的脸上,都瞧不出任何端倪来,就连下人们嘴也是极紧,除了能问出昨日的确有一个泼皮来闹事之外,便什么都问不出了,客人们大多都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孔疏玥今天有意打扮得很华丽,比昨日更要华丽,上身是一袭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的曲裾长衣,下系暗花细丝褶皱裙,飞仙髻上插一支鎏金掐丝点翠金步摇,长长的流苏垂在珍珠耳坠子旁,行动间只见流光闪烁,极其高贵大气,尽显侯门淑媛的风范。
经过了昨日之事,她今日有意加强了防范,跟随两重婆婆在乐安居招待客人们吃酒听戏之余,又不时出门来张罗琐事,务必做到对府里的大情小事都尽量了若指掌,因此一整日下来都没出什么岔子,但相应的,她也累得够呛就是了,一直到夜幕低垂送罢客人后,方回了芜香院休息。
最后一日年酒,依然摆得相当体面,里里外外都办得很热闹,府里上下也没再出过什么乱子,孔疏玥松了一口气之余,只觉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回到芜香院后,于是什么也没管,先就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倒头就睡。
傅城恒知道她连日来累坏了,也不闹她。自己叫了丫鬟去净房服侍着梳洗了,上床后小心翼翼将她抱进了怀里。
这边厢小两口自有一番宁静安详,那边厢乐安居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关前日之事,你有什么话说?”老太夫人坐在当中的榻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地下站着的傅旭恒问道。
傅旭恒心里一咯噔,自前日失败至今,他就算到老太夫人迟迟早早会跟他有这么一场对话了,虽然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这会儿被老太夫人这般直白的问及,尤其老太夫人的神色又看不出任何喜怒,还是忍不住有些恐慌。
因强自稳住心神,笑道:“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孙儿有些个听不懂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