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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衿低头不起,“老太爷!都是因为我和佐正,才会犯下今天大错,我该受罚!”
“子衿是该受罚!”王燕回出声道,“连同佐正的那一份,都要一起受!但是现在,小宝究竟要怎么安置?他又算是谁的儿子?”
实则宗亲众人也是今日才知晓此事,其实先前一直被隐瞒着,若非今日大夫人揭穿还被瞒在鼓里。初初听闻只觉荒唐透顶,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
“佐正已经去世了,可小宝需要父亲的爱护照顾!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也不能让这件事情成为海城笑柄!”王燕回低声说着,望向老太爷以及尉容道,“老太爷,您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决定的?”
此时此刻,王父虽没有出声,可王燕回已经代表王家发话。言语之中没有一字相逼,但却是实打实在相逼!
王家要尉家给个说法,要尉家给个交待!
老太爷许久都没有开口,两家已然僵持不下。
尉容沉眸中,忽而杨冷清接声道,“爷爷还在摆大寿,小宝的事情,不是该等寿宴过了之后再作决定?难不成,是盼着爷爷日子太长,所以想要尽快确立继承人?”
烛光通亮的祠堂内,蔓生听见杨冷清的声音响起,只见王燕回对上尉容,她心中知晓这不是回答。只是暂缓之计!
尉、王两家之间,就小宝的身份今后立足事宜上,即将到水火不容这一步!
……
就在尉容开口解答后,王燕回也不能再追问,毕竟是老太爷寿宴,明里面也不该继续,于是应了一声结束,宗亲们也相继先行离开。
这边,王子衿被王镜楼搀扶起。
老太爷又是道,“孝礼,去看看你的母亲。”
尉孝礼点了个头,转身走出祠堂。
瞧见尉孝礼离去后,王父道,“这件事情上,孝礼也是无辜,他今天心里一定不好受。”
王父此话倒是不假,蔓生眼前还浮现起尉孝礼先前的神情。当真是一片灰败!
“爷爷,母亲就这样走了,孝礼就一个人了。虽然家里还有二弟,也有我在,爷爷您也关爱三弟,可还是怕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王子衿轻声说,她提议道,“不如,就让岑欢回来吧!”
“岑欢是母亲收养的孩子,从前就一直陪在孝礼身边当陪读,这几年一直在外,听说已经考取了律师。让岑欢回来,孝礼大概也会好过一些。”王子衿提起两人之间亲近的关系,这倒是让老太爷动了念头。
思及片刻后,老太爷下令吩咐,“老元,联系岑欢。让她尽快回来!”
“是!老太爷!”元伯应声。
“爷爷,您先回去休息,我和蔓生留在这里,等人收拾好了行李送孟姨走。”尉容回道。
老太爷颌首,“这里就交给你们。”
“爷爷,您放心。”蔓生也是回了一声。
“爷爷,您也该回去休息了,我扶您走。”杨冷清则是上前搀扶过老太爷,也将今日仿佛永无止境的话题打断,陪着一起离开。
于是,王家四人也都一起离去。
王父带着三个孩子送老太爷上车,杨冷清告别一声也上了车。
瞧着那辆车远行,王家几人还停留在原地,车子已经备好就要返回。这边王子衿陪着王父坐上一辆车,而王燕回和王镜楼同一辆。
车子一前一后出发,终于驶离祠堂,前一辆车内,王父道,“瞧今天这个情形,老太爷怕是心思不定。子衿,你要另想办法。”
“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王子衿应道。
后一辆车内,王镜楼不解道,“堂姐为什么要让岑欢回来?”
岑欢回到尉孝礼身边,岂不是让尉家又多了一人?
王燕回望着前方,夜深深浓里一切都是暗蒙蒙的,“不管怎么样,大夫人总是王家人,她会让尉容这么轻易上位?”
岑欢是大夫人一手培养陪伴尉孝礼身边的玩伴,势必会向着大夫人。这样一来,尉孝礼这边也就难安了。
前方夜路漫漫,今夜还十分漫长。
……
祠堂这边,前往尉家山庄收拾行李的人匆忙赶了一个来回归来。
大夫人像是自知没有了后路,所以也不再哭闹,她只是抱着尉佐正的灵位,由萍婶陪伴着而出。
尉孝礼在身后跟随,却像个透明人。
尉孝礼这一程,却送了很久。
车子一路往前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上了高速离开海城,还在往前方行驶。两辆车夜幕中犹如鬼火一般,却不知道要去往何处。但是尉家已经派人跟随,这一遭寺庙思过是势在必行。
尉孝礼看着前方车子的尾灯,静静看着。
他的手中,也还捧着一件物件。
手指轻轻抚过,尉孝礼沉眸于前方,就在方才他前往陪伴母亲后,元伯私底下送了这件物件给他。
元伯道:这是佐正少爷在世时,最后一心求来的宝贝,老太爷说了,将这件宝贝送给大夫人,希望她能够放下一切。
尉孝礼将盒盖打开一些,夜明珠的光,登时映入眼底。
稀世宝珠,真能照亮一个人的心么?
车子还在行驶,眼看前方就是一处休息站,司机道,“孝礼少爷,前面是附近最后一个休息站,不停下来的话,下一个要一个小时之后。”
“进站。”尉孝礼低声道。
司机立刻联系前方一辆车,两辆车随即进入休息站。虽进站,但也没有靠近,只是靠边停下。
尉孝礼独自下了车,走向前方那一辆。
“小姐……”萍婶陪伴在大夫人身边,她红着眼睛喊,“您不要难过了……”
大夫人已经不再流泪,只是泪眼朦胧瞧不清眼前事物。
“萍婶。”尉孝礼上前呼喊,萍婶看见他到来,立刻喊道,“孝礼少爷,您还不快给大夫人认个错,您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母亲!”
尉孝礼站在车外,大夫人坐在车内,他看着她,将手上的物件捧起,“母亲,我知道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再伤心,我一定会常常去看你。”
“你瞧,这颗夜明珠是大哥在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要送给你的。”尉孝礼说着,打开盒盖,夜明珠的光辉照亮车内一方角落。
大夫人的视线幽幽,看着这颗夜明珠,耳畔响起尉佐正的话语:母亲,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名贵的夜明珠,一颗送给爷爷,一颗送给您。
眼前尉孝礼的容颜忽而转换,交替成尉佐正的脸庞,她轻轻捧过锦盒,又在突然之间,拿起夜明珠直接狠狠砸在地上!
“砰——”宝珠虽然是稀世珍宝,可却还是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拼凑,尉孝礼的心也随之碎裂,是大夫人的声音在夜里惊心,“尉孝礼!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佐正也没有你这个弟弟!你不是我的儿子,从来都不是!”
……
祠堂故居,今夜有人还未曾离开。
有人来报道,“容少爷,孝礼少爷已经送大夫人到休息站,他现在在赶回来了。他说,直接回酒店。”
今日寿宴,宾客们全都住在至尊酒店,蔓生问道,“我们也赶回去?”
“这么晚了,不必了。”尉容回道,“就在这里休息。”
夜深人静没有再赶回,离开供奉祖先的祠堂,故居里幽静,后院内一抹月光,就这么苍凉落下。
元昊命人在收拾卧房,他们便在后院里漫步片刻。
尉容抽了支烟,静怡中蔓生听见他没由来的说,“三个月时间,我父亲就有了新欢,我母亲竟然爱上他。这样轻易的感情,还真是荒唐。”
三个月时间会爱上一个人么?
蔓生不知道。可有时情缘而起,不正是一刹那的回眸?
“是荒唐,但他们之间相爱是真。”蔓生望向他道。
尉容吞吐着烟雾,白烟缭绕里记起他的父母,既陌生又遥远,“哪来的真,从来都没有人认可。”
“怎么没有真?”蔓生忽然停步,月下眸光清澈以对,“你的存在,就是他们相爱最好的证明!”
——尉容,你和你母亲长得好像。
——尉容,你和你父亲长得好像。
两道声音,一男一女重叠而起,究竟是谁在说……那些烟雾在吞噬回忆,他指间的烟坠落星火,终在经久之年后为逝去的人盖棺论定这份情真。
……
夜色朦胧,思绪也朦胧。又抽上一口烟,尉容微笑道,“不管怎样,我父亲他终究还是负了孟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