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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敢赌一根洋葱,茫然的他一定没听懂,但他摇摇头,非常淡定地抿了口酒:“罢了,你总有很多迥异的借口。怎么,还是很缺钱?”
“在外漂泊,一张嘴皮,几滴墨水,聊以生存而已。”我拿筷子戳戳他点的包子,心生疑惑,“突厥境内竟然能吃到包子我都不知道!嗳,你大人大量,不介意分我一个吧?”
他将盘子推到我面前,轻笑一声:“你可以都吃了。”
我激动地问:“真的?”
“……真的。”
我边吃边想,其实他知道这里能买到包子也并不奇怪,他家在这里,比起我来自然有诸多熟悉。至于他为什么来了这个酒楼,又为何见到我便抓了我的手,以及他找我有什么事,都在香喷喷的包子面前全都褪了色。
他眼神甚是凌乱地看我吃完一盘包子,又喝了一大杯水。我觉得如果没有这张面具遮挡,我肯定能看到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精彩表情。我突然大胆的想,若是伸手把这张面具给拽下来,他会不会一巴掌劈了我?
高孝和慢慢悠悠喝着酒,问:“用不用再来一盘?”
我咬着筷子稍稍抬眼:“可以么……”
他:“……”
吃饱喝足,我终想起问高孝和来龙去脉,知道他来酒楼二层实属偶然,他在外出中途被人跟踪,四处奔走甩下敌人,途径酒楼时急中生智拐了进来。
做追踪这一行,一要眼明手快二要会脚底抹油。高孝和前脚进来,他们随后便跟进来,人不知鬼不觉的寸步不离,当然除了当事人高孝和察觉以外。我想,能将追踪的活计做到这份上,也算是精英了,不过当精英遇见狐狸,那就逃不开阴沟里翻船的悲惨命运了。
高孝和发现偏处木柱后的地理位置不错,于是奔过来一把擒住说书人的手挡在自己脸上,亦挡住了追踪而来等人的视线,然后我俩同时看去对方,接着便是目瞪口。
人生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我感叹:“缘分就是这样,在你刻意为之时往往不得所想,无心插柳往往可以柳成荫,所以嘛,一切顺其自然。”
高孝和再度用迷茫的眼神看我,我觉得是时候换个话题了,却听到他说:“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不是我听不懂你说的话,而是你说的毫无逻辑。”
“……”
于是此话题就此打住了,继续下去他不疯我也会疯掉。
想着他说自己一路被追踪,我拉了拉他袖口压低声音:“他们走了吗?”
在我的意识里,跟踪别人的这个职业,一要脸皮厚,无论如何都得得到跟踪目标的行迹,二要练就一身狗皮膏药的本领,任是谁人甩也甩不开。不过凡事都有起因,我继续问他:“他们为什么跟着你?难道与你有仇……不过你这么有钱,他们想要劫财也不是没可能……总不至于是劫色吧,你如果没取下面具,他们自然不知道你的模样,那为什么要劫色呢?”
高孝和口中的酒差一丁点就喷了出来,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轻咳好几声。终于压下声音后,他一手握拳扣在桌面,眼神疏淡地扫来:“亏你想得出如此刁钻的原因,这么多,我应先回答哪一个还是一视同仁都无视……?”
“那你就一个一个回答吧。”我立刻打断他,“相信我有足够的好奇心和足够的耐心听你说完的!”
他沉吟良久,娓娓解释:“他们追进来后找不到我,认为追丢了就掉头离开;至于为何一路尾随我……我并不晓得,你可还有其他问题?”
我感叹着,本来我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些问题不过是因为他出现才有的。
看了看他脸上完好无损的面具,我非常好奇:“你这面具不仅做工精湛,而且带着也能喝酒吃饭,我想问你,这在哪里打造的,有机会我也弄一个带带。”
高孝和:“……”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第八章 牵连
高孝和是一个善良而执着的人,关于送我回家,送到何处的问题,他一次得不到答案便无比耐心地继续追问。我想,这或许与性格无关,而是他成长以来养成的一种习惯,或许强者对待弱者都是这样的习惯吧。
我非常平静而坦然地望着他,仍旧缄默不语。而他……看着我,满脸莫名,大概要抓狂了吧。
如此,我们是世间最让人无语的施助者和不希望被助者,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我其实很希望自己被救助,他也十分愿意帮助我,不厌其烦地表达这个美好的愿望。两厢情愿应该是一件非常和谐的事情,但却因为我的种种原因,美好被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的思考,大概说给任何人可能都是毫无逻辑所言的,所以我想到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回家就好比是在解一道非常复杂的计算题,自己无从下手,而恰好出现的这个能帮助我的人,其实只能告诉我这道题的结果数值,可我要的是过程,解题回家的过程,因为无人知晓多以无法完成。
沉默随着酒香不断升腾,一炷香的时辰后,当然也可能是一炷半香的时辰后,毕竟这里没有烧香,我也不知道准确的时间,高孝和掸了掸袖子理了理领口,缓缓道:“罢了,既然你不相信我也不愿说,我多问也是无益,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虚虚叹了口气,知道他这是放弃了。
心里多少是有愧疚的,我不仅辜负了他一番好意,还让他误会我对他的不信任,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相信他,就在他将我从魑魅魍魉手中救下的那一刻,我就选择了相信他!但是这不能说,因为说了,他一定又要追问让我滕头不已的问题了。
临别时,他虽然欲言又止,却还是慢悠悠的离开了。我很愧疚,不知礼貌作祟还是其他未知原因驱使着,我已经追到门口,不过视线里也是一个素白的背影渐行渐远。
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街角,我才转身回来,然后三步之后,凭空闷声一个惊雷,我把吓了一跳。
门外的天被乌云遮住,然后便有疏淡的小雨飘落下来。
雨线勾着垂暮挥毫泼墨,绘得满眼充满无边无际的苍白黯然,不知为何,心顿时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用什么填都填不满。
我想,是愧疚,一定是愧疚!
掬了一捧落雨,我开始担心起来,也不知高孝和的白衣会脏成什么样子,于我这样一个懒散人来说,洗一件白衣会烦恼好几天,不知道他会不会呢?蓦地摇摇头,又不是我去洗他的衣服,我瞎操个什么心。
弹筝的小姑娘捂嘴偷笑:“昀姐姐,你是不是在找伞呢?”不等我回答,她便将一柄的纸伞塞给我:“快去送伞吧,你小跑几步,兴许来得及!”
我惊诧地瞪着她,她想得还周到啊,可她是哪只眼睛看出我想去给高孝和送伞的?楚霜霜捂嘴笑了笑:“莫不是你想再找一柄伞用,自己折返回来用?哎呀,不用啦,一柄就够,你将伞给白衣公子,然后他再将你送回来呗!”
一个脸红,我直接把纸伞丢刀她手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要送你去送!我才不去!”
她愣然:“啊?”
我承认自己被她的浪漫细胞给惊艳到了,但我更羞恼自己成了她打趣的对象:“啊什么啊啊你,坏孩子!”
她瘪瘪嘴:“昀姐姐,你别告诉我你是嫌弃我的伞难看……”
我好冤枉啊,可她泫然欲泣地模样,好像我才是坏人,太讨厌了:“你别多想,他现在都到家了,不需要伞!”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
楚霜霜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比我小几个月,我最欣赏她那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
我与她其实也没什么特殊交情,不过是用一根要扔掉的红色发带编了一个平安结给她,她对平安结情有独钟,非常宝贝地系在古筝上,眉眼间都染着盈盈的喜悦。
事实上我不太能理解这种喜悦来自何处,不过仅看着她高兴,我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很还不错。这是感染,感染的力量很大。
…… ^ ^ ……
寂夜雨落轻无声,一夜好眠。
天空澄碧,万里无云,偶有飞鸟振翅飘游。
想到昨晚垂暮偏落时,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我以为无论如何也要来一场倾盆大雨才对得起如此阵势,这样平静委实很神奇。
距离说书的时间有些早,我百无聊懒地趴在桌上发呆,一些过去的片段恍若不经意间就在脑中徐徐拉开帷幕。其实大脑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构造,睡着的时候可以巧妙织梦,醒着的时候能思考问题。
突然,窗口灌进一阵风,吱呀一声,门被撞上了。我取了横木将门撑开,楚霜霜已经站在外面对我笑,顽皮且狡黠。这让我不禁怀疑门本来就是她推开的,昨晚约好听她弹筝,我欢快地收拾好随她出去。
天好人好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