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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油张昭华自然是不敢吃的,但是显见小宝就非常喜欢,吃过一回就念念不忘,总归还是油大的原因,哪个小孩不嘴馋油货呢,自家也就是过年过节才炸一回,而且做烧饼还要早早起来,实在是麻烦。
大家都当没听见了,小宝也就闷闷不乐地低头喝粥。
吃过饭张昶和郑氏就牵着牛去田里了,如今这头牛是家里的宝贝,耕地、套车什么的都太方便,像别家都是人力耙地,自家有一头耕牛,一百五十几亩地,比别人四十几亩的地完工地还要快。也有借牛犁地的,可惜张昶更爱惜牛,也怕牛累坏了,坚决不外借。
张昭华自己在屋里习了一会字,推开窗子就看见被放出去不久的小宝又怏怏不乐地回来了,原来是跟着村里一帮孩子耍去了,他人小腿短,跟不上人家,呼啦啦这群孩子说跑就跑了,他就只能望尘莫及。
张昭华实在忍笑,不过要是露出笑来似乎就有点伤了他的心了,便想要过去抱一抱他。只可惜小宝扭了身,指着屁股和腿上的黑坨撇着嘴道:“脏——”
这孩子不像村里其他孩子,每天泥里打滚;他是身上沾了灰就觉得不舒服的人,这一点倒和张昭华像。见他左顾右看很是局促的样子,张昭华就去灶下烧了水给他洗澡。
“你就这么一会儿,”张昭华问道:“跑到哪里玩去,能脏成这样?”
“沟水头,”小宝道:“挖蚯蚓,他们说要挖粗的就要往水深的地方走。”
“那下次还是别跟着他们挖了,”张昭华道:“沟水头的水虽然不深,但是你个头矮,到别人膝盖的水会淹到你脖子差不多的地方。”
给四五岁的小孩洗澡是一个很有点费事的经验。若是两三岁的时候,小宝还怕皂荚水流到眼睛里,在偌大的澡盆里左右躲闪着,但总是被张昭华捉住,往脸上抹一大把泡沫。那个时候的小宝还特别怕痒,胳肢窝怕痒,肚皮也怕痒,脖子底下都怕痒,脚板心尤其怕痒,如果被有意逗弄,就会咯咯大笑个不停,能把身子扭成麻花似的,实在是可爱至极。
但是如今的小宝,张昭华再去逗弄的时候,他已经会扑棱水花了,总是把水花打得飞溅出来,说了也不会听,张昭华被水泼地经常是半透了,终于发了一次脾气,总算是让他消停了许久。
这一次算是乖乖地洗完了,张昭华给他穿上了肚兜和裤子,抱着塞在了他的床上。然而手不经意在枕头上滑过,却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掀起枕头一看,果然!竟有一大堆五彩斑斓的糖果。
“昨天吃了那么多的糖,”张昭华哼道:“原来还有私藏——小宝啊,你是皮痒痒了么,忘了我说了多少遍,吃糖会坏牙的,有虫子钻到你的牙里,最后牙齿都会掉下来,什么东西都吃不了了!”
这糖其实是喜糖,是隔壁张秦氏家的芳芳昨日出嫁的喜糖,芳芳比张昭华大两岁,在十七岁的花季终于嫁出去了,不过嫁的不远,就是李家村的一户人家。
昨天就是迎亲的日子,闹了一天,晚上还不消停,因为农家的房子大都篦墙不固,门窗不严,所以邻人彼此之间均可互通声息。昨晚上芳芳家里轰饮作乐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息,到了四更天了还有嚷着喝酒的声音,不知道张秦氏怎么招待这群醉汉的,不过张昭华猜想约摸是熬了一锅汤来,因为隔着院墙,张昭华听到了呼哧呼哧吮汤的声音。
芳芳的出嫁好似又一次重重敲打了张昭华的心,在提醒她自己今后的道路其实是可以选择的。
昨日喝喜酒的时候,王氏见了范媒婆,两人嘀嘀咕咕了许久,张昭华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是在议论自己的婚事。现今范媒婆的事业是愈发往大了做了,两年前最成功的就是给县丞说媒,讨了个继室夫人,这桩亲事做成之后,县丞有往她家里送来丰厚的谢媒钱。这更是让范媒婆名声大噪了,逢人就唱和自己,必要引得众人齐声夸赞才罢。
就张昭华所知道的是,县丞的这位继室夫人就是丁家集的,因为提桶取水被路过的县丞看到,彼时先头夫人已去了一年了,县丞提亲是毫无压力的,而包揽这十里八乡婚庆的只有范氏,城里的媒婆倒也不适用,所以县丞就招了范氏来,范氏自然喜不自胜,也成功把这门亲事做成了。
就在张昭华准备今天就跟王氏摊牌的时候,大门被砸得咚咚作响,“张大婶子在吗,俺是立根,快开门呐!”
张立根是村里人,正月过完之后就和张麒一起去城里修仓库去了,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是工期满了——张昭华急忙打开门请他进来,王氏也从织机上下来,见他张张惶惶的样子还没等问一声,就听张立根道:“你们家二小子出事了!不知道惹上了什么天大的麻烦,在开封城被拘了,麒大哥已经去了开封,让俺回来报信,让你们不要惊慌,在家里等信就是。”
王氏和张昭华都是惊惧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了,急忙拽着他问道:“升哥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拘他!”
“现在两眼摸黑,什么都不清楚呢,”张立根道:“但是应该和商队没什么瓜葛,麒大哥说升哥儿手下人都在城里没出动呢,就升哥儿一个去了开封,不知道要去办什么事,犯了什么法才被人捉拿了。”
这个人报了信之后就匆匆走了,他的工期还没满,也算是偷跑回来的,要立马回城里才行,只留下满目惊惶的母女二人,亡魂丧胆地不知所措。
第65章 丧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像是顶梁柱轰然倒塌一样,依靠女人是做不成什么事的,这一点且看六神无主的王氏就知道了,郑氏倒还勉力能维持,只是催促张昶赶紧套车去打听。
但这都被张昭华拦下了。
大哥张昶去了开封城能干什么,他历来只和村夫里妇打交道,若是去了县衙,恐怕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哪里能指望他打听到什么讯息——张昭华想来想去,先把这事告诉粮长,粮长跟她的想法一样,让他们一家暂时待在家里,他让张赓去了开封,先去把这消息坐实了。
第三日下午张赓就带来了消息,但是是极不好的消息。
他说张升在开封置了外宅,里头藏了个女子,张升若不走商,就专在那里与这女子成双捉对,朝暮取乐,如此半年,海誓山盟,说定要娶了回家——这女子是个乐户,但是是过了承应期的乐户,按制年满放回,若娶了回家,便能依从夫家籍贯。
如此看来也无什么不好,虽然乐户低贱,但若是张升不计较,家里人不嫌弃,旁人也只私下冷嘲热讽一番,倒也无什么妨碍。却没想到事情却和王府牵扯上了,这女子并不是府县籍下的乐户,而是从南京拨给周王府的蓄养的私伎,这样一来,只有周王府同意抵消籍贯,方可出户——据说放出去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抵消了的,但没想到周王府的二王子瞧上了她,便说那乐户是私产,没有外放的道理,打听到这李莲儿居然被别人养了半年,登时大怒,便把手下一帮游手无赖纠集起来,不仅抢回了李莲儿,还把包养李莲儿的张升打了个半死不活,捉了人在王府里,不知道还受了怎样的刑罚。
这不啻于又是一道晴天霹雳了。
周王府,那是什么,那是皇亲,跟张家过不去的是皇帝的孙子——这是什么概念,在阶级制度如此森严的时代,那是极难让百姓生出和皇权对抗的心的。
此时的藩王还不是明朝后世那种被养费了的模样,而是确确实实拥有无上的权力,能“抚民、劝耕、御外侮以藩帝室”,初分封在边塞重镇的藩王,还有节制卫所,奉令征伐之任,甚至可以过问干预藩国内的一切大小事务,省宪都司及府县大小官吏朔望是要排队去王府报告治下的情况的,藩王俨然以宗室之尊,成为了中央派来地方的政治军事代表。
周王不比他的几个哥哥,在边塞重镇统兵,但是手上也有千二百人的卫队,在河南这个封地上就是至高无上的代表——张升和周王府对上,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周王倒不似秦晋齐楚几个藩王。”粮长沉吟道:“他施政宽平,能体恤百姓,没听说过有什么不法之事,想来这个二王子做的事情,他是不清楚的。你若是能求到周王面前,据实以述,以他古之君子的性格,倒极有可能会把升哥儿和这个乐户放回来。”
“听闻周王颇好音律,”张昭华道:“也喜爱元曲话本,这种悲欢离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