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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将一面旗帜摊开,道:“燕王殿下让俺把这旗子送给世子,说要谨慎收藏,留给后世子孙看,让他们知道今日御祸艰难。”
张昭华低头一看,只见这王旗上箭集如同刺猬一般,一根根数清楚,居然有六十二支箭矢。
都督顾成坐在高炽下首,他看到这面战旗,不禁感动得潸然泪下,道:“臣自幼从军,经历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战阵,这么多年了,却从没有见过如此激战。”
顾成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从小便随高皇帝起兵,见过各种激战,却也为燕王今日靖难之艰难,感动流涕,何况高炽和张昭华,都不由得泣不成声。
张昭华将箭矢和王旗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她对这面旗的养护,超过了任何一样珍玩,甚至包括她最珍爱的洪武釉里红瓷器。
而燕王得胜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张昭华,笑着对她道:“滹沱麦饭,厚意久不报。”
原来燕王这一次打仗,有了张昭华制作的炒米,和专门订做的火炉,就再也没吃过冷饭。各处营帐中,都有了点点光明和温暖,虽然这小炭炉做饭不成,只能烧开水,但已经足够让每个官兵,吃上一海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糊糊了。
燕王在营中生了火,喝了几碗米糊糊,顿觉腹中暖意洋洋,站起来巡视各营,发觉官兵们和他一样,都有这样的供应,不禁大为高兴——因为燕王深知与官兵同甘共苦的重要性,平常每次出征,也只啃粗面大饼,唯一比官兵优待的地方,就是有点热水喝。如今看到全营的人,都有了热水喝,不由得大喜过望。
所以燕王对张昭华说的这一句,其实是将她比之于汉朝的冯异,《后汉书》里记载,刘秀称帝前,自蓟东南驰至饶阳无蒌亭,又累又饿。而此时冯异做了豆粥给他喝了。而刘秀之后到南宫,遇到大风雨,冯异又一次给他做了麦饭,让他有了力气,竟然从滹沱河行进到了信都。
刘秀称帝后,诏赐冯异以珍宝钱帛,“仓卒无蒌亭豆粥,滹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
而危难之中送食物的恩情,就称为“滹沱麦饭”——而这样的事情,却并不只发生在汉朝,本朝的太祖高皇帝,还未发达之前,曾被郭子仪怀疑,郭子仪的两个儿子并不给高皇帝吃的,而马皇后就从灶下窃了两个刚刚熟的炊饼,放在怀中,送给高皇帝吃,路上遇到人盘问,时间长了,马氏胸前一块肉都被烫烂了。而高皇帝做了皇帝,就常常对群臣提起这事,将之比为“滹沱麦饭”。
燕王也说“滹沱麦饭”,但是张昭华却不敢当了,她是能比于冯异,还是比于高皇后?只能道:“儿不过是妇人本事,惦念着父亲在外风霜劳苦,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叫父亲吃上热饭罢了。”
燕王要赏她,只是府库里的东西,本来就归张昭华管着——徐王妃早就将钥匙交给了她,而燕王行军打仗,每到一地,只收拢辎重粮草,并不掳掠百姓,也就没什么其他珍玩赐给她。他思来想去,就道:“张氏,你有什么想要的呢?”
张昭华还真有,她先问道:“父王,儿听闻建文派使者来了北平,可有此事?”
是燕王先派了使者去应天上书,请求“隆亲亲之义,复诸王之爵,休息兵马,销锋镝为农器,以安天下之军民,使各遂其生,其恩莫大也”。方孝孺认为这正是缓滞燕兵的机会,他向建文帝提议对朱棣的上书给予回答,可以用来松懈燕兵的斗志。因为书信往还至少也需一两个月时间,这期间官军各路兵马已逐渐集中,只待远路的云南军队来到,便可对燕军展开大战。
所以建文帝派遣大理少卿薛岩带着诏书到北平来,宣布休兵。
薛岩来到北平是四月十六日,恰好是一天之前。提到这事儿燕王就冷笑一声,因为这个薛岩,使的全是见不得人的鬼祟手段,他随身携带了数千张用小黄纸印的旨意,到保定、大名这几个地方秘密散发,要使燕军将士百姓都知道朝廷的钦令,不要再追随燕王。
而他带来的建文帝的诏书,燕王看过了,大致说赦免燕王父子及诸将士之罪,使归本国,勿预兵政,仍复王爵,永为藩辅。
燕王就忍不住仰天长笑,末了对冷汗津津的薛岩道:“宗藩倾危,祸难不已,社稷深忧,我之愿望,必欲执奸臣献于我皇考太祖高皇帝灵前,跟随我靖难的将士们,我得之于皇考,如今诏书让我解甲释兵,是让我徒手待缚,此奸臣之计,非天子本意也,虽三尺童子,不为所欺也!”
诸将随着燕王的话,持刀按剑,喧哗不已,纷纷要求杀死薛岩。燕王冷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才拦住愤怒的将士说:“奸臣不过数人,薛岩是天子使者,与之无关!”
在怒目环顾之中,薛岩战栗不已,流汗被体,根本没有舌战群儒的气魄和胆量,等他退下之后,燕王对诸将说:“我见薛岩獐头鼠目,言辞虚浮,他并不是来求和,而是来刺探我军虚实——我欲大阅,耀武以示之。”
张昭华也听到了燕王要大阅兵的事情,她想要请求燕王允许,将自己的娘子军也排在方阵之中。
燕王本来张口就要回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同意了她的请求。
第六十四章 大阅兵()
四月十八日,燕王传令各军集合列队,请朝使检阅。薛岩整理衣冠,振作精神,根据燕王的安排阅视燕军。官军在前线失利,这是举国都知道的事实,但数十万官军为什么竟会与燕军不能相敌呢?薛岩也真想看看燕军究竟如何。
他随燕军中官登高阅视,只见燕军营寨相连,一望无边,绵亘百余里。营间戈甲照耀原野,将士驰射操练,钲鼓宣呼,震天动地。薛岩本一介书生,虽身为大理少卿,但未尝亲军旅,如此阵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燕军如此强大威武的军容,不禁令薛岩暗中咂舌。
不一会儿,大旗竖起来,顿时旌旗烈烈、鼓角隆隆,燕王的十万大军按车、步、骑分为十二路,由以朱能、丘福为首的将官统领,绵延数十里列阵。而画角声声鼓乐鼓乐齐鸣起来,燕王才徐徐走上阅兵台。
燕王环视他的军队,心中大慰,他一挥手,将士们全都静下来,而他雄浑的声音立刻传得很远:“将士们,列阵罢!”
将士们齐声答应,又高呼燕王千岁,场中号角大作,几十面战鼓同时敲响,声传九霄。
各路兵马开始行阵通过检阅台,打头阵的是燕王的亲兵队伍,只有七十四人,却个个都能为燕王舍生忘死,他们的同伴,在东昌,在夹河,死去了不知道多少,而他们手中的刀枪箭戟、斧钺钩叉,都已经是坑坑洼洼,布满了暗红色的血腥。
步兵会演练一些前后变幻的队形,起兵则有炫目的骑术表演,看得薛岩大气都没有喘过,背上的汗倒是一层一层湿透了,而燕王居然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看仔细些。
张昭华站在队伍末尾,她的心跟随鼓声,跳得激烈,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娘子军方阵,发现所有人都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她从昨天到现在,只是通知了她们要参与检阅,却并没有再多说一句,她觉得自己这么多时间花费在训练上训练出来的女兵,应当不比男人差什么。
娘子军没有盔甲,她们穿着张昭华为她们设计的军服,这种军服裁剪合当,清一色的军绿,而裤腿缩成小脚裤模样,蹬上了长靴——有些类似胡服,因为一概都是紧身。张昭华上辈子在电视里看阅兵的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女兵方阵,每次方阵出来,张昭华都大呼小叫意犹未尽,这一辈子终于能自己训练一个女兵方队了,尽管她们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走得几乎叫人绝倒,但是好歹练出来了。
因为这群宫女子,在选进王府之中开始服侍人之前,也是要经过嬷嬷和管事们的调教的,走路要碎步,且不能带风,自打学了马球之后,渐渐放开了,之后训练齐步走换正步走,也终于能踢踏起来了。
她看到之前的方阵,差不多演练完毕了,就深吸一口气,吹了一下口中的哨子。
踏着哨声,张昭华领着女兵齐步走近了检阅台,而检阅台上众人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了。燕王和张辅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抬手指了指张昭华这个方向,似乎燕王还没有说完,他身后的众将已经轰然笑了起来。
至于他们在笑什么,张昭华自然一清二楚,无非是嘲笑军队阅兵之中,居然出现了女人,然而张昭华的娘子军方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