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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功的机会……想到这里,我心头像打了一个死结,他天天为此事忧郁煎熬,我又如何安生度日呢?车力特穆尔……车力特穆尔,我也算和你粗粗交过手的,如今这个boss,就交给我好了!
“古来权贵反对改革,一是囿于认识,二是羁于利益。”我深吸一口气,随之提高语调,用微笑将他们郁结的眉头熨平:“大半又是由于认识短浅而羁于私利,由于羁于私利而认识短浅。我想,阿奴亲为的改革,必然应该伴随着一些利益调整,车力特穆尔是个精明之人,一定会为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和未来利益,会竭力反对变法。如果多一个说客,充分论证,精心思虑,反复推敲,他明白利益的趋向,其立场和态度就一定会发生截然相反的变化。”
我对着段功无事般眨眨眼睛,他的眼里有藏不住的一丝慌。我再次微笑,俏皮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安然起身,衣袂飘逸:
“本公主来当这个‘说客’,再合适不过了!”
勿要担心,所有的困难请分我一半。
与你一样,我只想在结发之后始终重复两件事:爱你,以及守护。
泅渡一个世界、共一场生死。
第七十五章 幸福右边
“真的要先走吗?”
小荣白皙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肯妥协的刚毅,仿若最初见到他时,那瑟缩在角落用力擦着地板的自闭孩子从未存在过。我点点头,回眼望了望被奶娘抱走小多拉的背影,再看向小荣,几乎想伸手捉住他那似黑蝴蝶翅膀般扑扇的睫毛,忽然笑了起来:“最近睡得好么?”
“不,”小荣站起来,个子已经比同龄男孩高很多了,逆光下,他眉头打着结,单独与我在一块儿,果然多了几分孩子气地嘟哝着:“好容易才能再和你们一起……这么多年,虽然义父待我极好,可我还是十分怀念过去与你们从北而南的日子,特别是……知道过去的事情以后……濒姐姐,我……我现在,还可以叫你‘濒姐姐’吗?”
“当然可以啊,我永远是你的濒姐姐……”仰着头说话辛苦,我拉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忽然呆住,脸上的笑容逐渐黯淡:“你说,知道过去的……事情?”
小荣坐得很沉,眼睛重重闭合:“她骑着快马赶到建昌,告诉我,她说今日不说也许会成为永远的秘密,我应该知道自己的生世……”小荣睁开眼睛,蓝色的眸子凝起水雾,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告别的时候,我看着马背上的她被风吹拂下有些发抖,我还笑着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像过去一般挥手,却不知道……那次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知道了……也好,”我的心随他眼睛的闭合一齐,被绳索紧紧勒住似的疼,嘴里的话有些言不由衷:“怕冷的女子,心一定是凉的。”
小荣极懂事,一定是看出我已经在汹涌的悲伤崩溃边缘,紧咬着嘴唇,不再追问。我别过脸去用袖子轻轻擦拭眼角冰冷的晶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和坚定:“小荣,你必须先走,和希矫他们一起,到了大理王府,好好照顾羌奴和段宝,他们还小,也没有什么朋友……我和段功很快回来,在这里的事情办完,很快就到大理,以后我们都一起生活……”
“嗯,”小荣低应,尔后问得有些迟疑:“夜姐姐的墓……是在大理么?”
“是,在大理洱海边,很安静的地方,小荣……该去看看她的。”我苦笑的样子,一定难看到极致。
谁把谁的明媚尽收眼底、谁把谁的难过感同身受。来生我再来典当,来世我再来与你歃血为盟。
夜逝去的事实总是让我有轰然倒塌的真实感,每次提及的时刻,就像一阵旋风刮走我所有的气力。我只是把悲伤掩饰得天衣无缝,早已忘记那时候小荣答的是“一定”还是“诺”,我只想起当时他深蓝的眼眸已经被泪雾化成湖蓝,伤感却又异常地坚定。月底,昆明中庆府送走了大理王府,大家都没有去问回去的有没有我们,仿佛我和段功在众人的思考中就应该在昆明落定,这样的潜意识让我隐隐有些害怕,如果改革失败了,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了,那么,我们真的,就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父王爱女心切驱使下打的如意算盘,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婿有所作为之后方能功成身退。只是我们已经尽最大可能送走身边的人,以后做事就会少很多忌惮——毕竟改革之事,牵连甚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计划我和段功留守昆明的“夫妻档”,因为杨渊海不要命的坚持,最终变成了“三人行”。也好,我懂他现在的感觉,当重要的东西失去,只剩下挚友,那么很多选择,都会成为破釜沉舟了。况且,“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和两个超级聪明的队友搭档,想不睿智都难。
万事开头难,特别是选择从车力特穆尔下手,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此我们仨曾经讨论过十次有余,主要就是在陈述或劝告的方式上,以及我所持的态度上争执不休。说是这么说,其实段阿奴柔和起眼来那种无辜的样子早就出卖了他的心思,我知道,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让自己新婚的妻子跑去和与自己有怨的男人单独谈事情,而且还得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姿态。杨渊海也是明白人,在保护自己好友“权益”出发下对我“远虑”、“近忧”地说了老大一通,我客套地应了,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古代的男人再聪明也那么保守,哼,不要小看我!你们不知道,现代有多少大决策,都是女性代表谈判成功的!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再怎么不情愿,也坳不过我,最终敲定在车力特穆尔下个月初八孩子满月请客下手。说是“下手”,其实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拿着小厮送来的请帖,我寒得几乎吐血——这腹黑的丞相到底是不是会远程读心术来着?!居然能在请帖上以段功的属相相冲婉拒他的到来,请帖上独独“阿盖公主”四个字写得金碧辉煌,看得我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尽管这样,我还是无事般用手刮着段功高高的鼻子:“噢噢,‘为夫坏人’属老虎不得去,还是属小猪的好,哼哼去吃酒席!”
他笑,嘴角就这么浅浅一弯:“多吃一点,近来为我的政事操劳,夫人瘦了一圈了。”
嗯?有瘦么?我捏捏自己脸上的肉,他用双手覆叠在我的手上、脸上,持续而温暖。我看着他的眼睛,如过去一般,温润和闪烁的,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我单枪匹马会其他男人,你难道不怕了吗?还是……你都不在乎了……”
“痴儿……”他将我紧紧锁在怀里,背对着、唇齿间的话语更显得低沉而清晰:“过程和结局都有了,再去纠缠,连自己都觉得贪婪……”
短短的字语像是魔咒,环住我每一个细胞,从感动幻化为甜蜜。爱你,给你我生命所有的美好,然后退场,让万花筒灿烂你的眼瞳。
第七十六章 满月之疑
俗话说得好,物像人形字像主。这车力特穆尔的墨宝我是没荣幸能见过,但这会儿我能肯定的是,腹黑丞相的府邸与他一样寒冷和阴暗。
想到这里,坐在堂厅的正位上的我不禁打了个冷噤——明明是府上办客人来人往,明明是小孩满月热闹非凡,明明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人是多了,但没多少人交流说话,连表情都不多见,真是奇怪人家里奇怪事!我偷瞟了下正坐不远处的杨渊海,还好这
个刚被父王封为参政的狐狸不属虎,要不此刻,我还真的没有底气和独眼的丞相周旋。
左臂的袖子轻轻有些触动,我侧了头,施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我接过来,打开,是一块白净的铜钱大小的糖块,手指碰到微微有些粘黏。还没等我纳闷,施秀已经眨着眼睛,低声道:“主公提醒公主酒席之前一定要吃的,除腻解酒。”
我点点头,将手中散发的蜜香放在唇齿间,那小块糖有种独特的中药味,入口即化,甜得中庸,似乎随着血液一起涌向心里。我像一个初次离家不远的主妇一样,开始担心家里的丈夫晚餐会吃什么?吃得饱不饱?想到一半,有些似乎是一面之交的官员向我行礼问好,我尴尬地笑着回忆名字,却无奈搜索枯肠不得。纳闷之余,一旁的施秀居然隐蔽客套而又井井有条地为我提点这是某某大臣那是某某侍郎,让我顿感应酬顺利得多。平日粗心大意的施秀如何一下子变得如此细致入微?一定是段功事前特别嘱咐“培训”过吧!
他没有跟我说过爱是他不变的信仰,他也没有告诉过我爱就是永远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