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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马儿萨仁(上)
我出生在初春,草原的生活自由无比。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青翠的绿色,像一条无边的绿毯,向远方铺去,一直延伸到天边。我不知道,如果一直这样沿着这条绿毯奔跑,是不是就能跑到天上?头顶的天,蓝得像一片化不开的湖水,蓝得澄澈,蓝得通透。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嗯,早晨,好清爽!
塞外的北风呼啸,像刀一样割在身上,但我仍自由地奔跑。因为作为一匹野马,桀骜是我的基本态度,所以我会倾尽所有,放肆地去自由!
直到有一天,当我流浪到一片碧绿的草场,那里的食物远比我以前享用过的丰富——又嫩又鲜,汁液丰富,周围还有不少清澈的溪水,饮一口,凉丝丝的……我沉醉于此,却不太心安,为表示警惕,双耳一齐朝前竖立。不料忽然一个绳索套到我的脖颈,继而发出我从未听过的喧哗声一片。我试图奋力逃脱,双耳一齐朝后抿,紧贴到脖颈上,准备发动攻击,却怎么也使不上一点儿力。那绳索越拉越紧,我侧身颈向内弓起,肌肉绷紧,最终只被那些发出喧哗声的东西合力绑起……
后来我才知道,束缚我的,叫做人类。
我憎恨人类,往死里恨。
原来,那日我误闯的,是元朝廷在上都建的官牧场,那里水草丰美,伙伴众多。我永远不用为生活发愁,因为我所在的马厩舒适宽敞,饲马的刍粮和饲草日日备足。我却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仇视官牧场所有的一切:我讨厌每天都唠叨不止的羊马牛驼,我厌恶这里被称为哈赤、哈剌赤的牧人,我反感我们只是为了满足军需和民用而存在的命运……
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以旅人的姿态。
我是自由的生命体,从不允许卑鄙的人类尝试骑在我身上。我怒嘶着踢咬踩踏每一个想挑衅我的人,直到管理牧场的嫩秃赤对我望而却步,直到太仆寺官在秋季把我选中,运送到另一个地方去。
从上都来到大都,军马厩里的同类有黑色、褐色、枣红色的,匈奴马目露凶狠,三河马体丰腿长,山丹马食量很大,伊犁马外貌俊秀,黄骠马体格魁伟……它们各具特点,却每匹都比我魁梧高大。在天子脚下的军马厩,比官牧场多了些许浩劫,任凭那锐利的铁钉刺入我的脚掌,任凭那坚硬的马鞍嵌入我的皮骨……我孑然独立,不放弃每一个能逃离的机会;我假装平庸,这样就不会被选中强迫训练。我自认是一匹聪慧狡黠的马,顾盼左右,骏马轻骑,那是别人的运数。
离开,我要离开这狰狞的城市,寻找我那古老的家乡。厌恶了这里的浮华烟云,尝够了无穷的空洞与虚幻。这不是逃避,只是奔向我所追寻的另一方天地,因为在一个封闭而又高压的环境下,我无能为力!我想像欢乐的鸟儿那样啾啾,像威猛的狮子那样怒吼,因为我就是我,桀骜的野马。
那一日天气晴朗,马厩外传来一些声响。似乎又是有人来选马了,周围的马儿都激动地想被选中,弄出马最美的姿态:上嘴唇向上翻起,表示极度兴奋;尾巴高高举起像一面旗帜,表明自己十分热情、感情丰富;待人走近,忽的轻轻跳起,表明自己感觉健康、精神抖擞……我轻笑,这些庸俗的东西,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趋炎附势”的家伙!
我看着周围那群搞笑的东西,你们鼻孔张开表示兴奋、恐惧;打响鼻表示不耐烦、不安、不满……而我,就是要和你们相反,我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打响鼻!
口齿空嚼,我慵懒地抬起眼皮,一个光鲜灿烂的男孩站在不远处指着我,洁白的牙齿像草原上的一弯月亮:“莫日根将军,就它,好不好?”
“它?”旁边的中年男子有些鄙夷地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我:“孟恩,据本将军目测,这畜生毛色不纯,不是很好……况且,据说它生性暴烈……郡主恐怕……”
“不,它很好!将军您看,”男孩走近指着我的脑袋:“它浑身雪白,唯独前额有块闪电标志的黑毛,再看它的形体……”男孩绕圈端详我,仔细地思索,眼睛闪着明亮的光:“也许,它是蒙古马和大宛马的混种!”
中年男子魁梧的身躯轻轻动了动,那副臭脸终于有了一点缓和,捋着胡子说:“蒙古马能负重,大宛马善奔跑。汝所选之,大善。”
之后,我被带出了马厩,离开了那些五花八门的同类。我故意无视男孩的温柔,仍然把眼睁大瞪圆,表示愤怒。我使劲挣开他手里拉着的缰绳,用蹄子抓挠地面、头不耐烦地上下摆动。他却不以为然,脸上一直挂和煦如阳光的笑。他带我回家,他亲手帮我洗澡。我愤恨地扭动,他只是温和地用手抚摸我脖子上紧张的肌肉,嘴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话,带着一种特别的感情。
他说:“这个礼物,她会喜欢。”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种特别的感情,叫做“爱意”。
并非想象中那样被带去行军打仗,我的新主人是一个大概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她站在小草丘上等着,一身火红的衣服衬得皮肤雪白如玉。小小年纪,脸蛋却殊璃清丽得似嫡仙般风姿卓越,见我们走近,微微一笑很倾城。我感觉牵着我缰绳的手颤抖了一下,那个男子遽然失了魂魄,满目温情地把缰绳交到女孩的小手上:“愿押不芦花年年有今日,献上小礼,祝她美丽永远!”
我知道人类从马的举动能看出马的态度,我故意打破他们暖意浓浓的祝福,使劲地冲她打响鼻,彰显我的傲慢和不耐烦。女孩见了并不厌恶,只是一边用玉葱似的手安抚我,一边对着男孩撅起小嘴:“以后它就是我的了?”
“诺。”男孩点头。
“如何支配都由我?”女孩挑了眉头。
“那是当然。”男孩摸了摸她的辫子。
“塔娜!”
“在。”
“把它的马鞍拿掉,这个缰绳也解了罢……嗯,也不行,那就换个长些的,比现在的长一倍。”我的鬃毛被风吹乱,女孩的手指也在其中跳跃,她有些黯然:“我不喜欢看见被束缚。”
男孩顺着她的意:“拿掉吧!巴图也来帮忙,按主子说的做。”
女孩看男孩的眼睛眨巴着:“孟恩,你知道吗?它的英姿,它的飒爽,都淹没在刑具的空壳下。这只会使我过早的品尝生命的衰弱,甚至一点点的消失。”
“嗯,我知道,当我第一眼看到它在马厩里,优美的腹部、修长的腿和倨傲的仪态,独一无二……那时我猜想,你会喜欢它,一定会。”男孩温和依旧:“押不芦花,给它取个名字吧。”
“萨仁,”女孩笑了起来,又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想,不管是雌是雄,它会喜欢这个名字。”
我出奇地平静,同样是人类表示亲昵的方式,这个女孩的手掌,我不再想甩开。
“呵呵……”她感觉到我的乖顺,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忽然,她一挥衣袖,把缰绳甩到风中:“驾!萨仁,奔跑吧!”
我前肢高举,一声干烈的嘶吼,那是野性的呼唤。她是如此了解我的感受,她明白,我已经被束缚了太久;她知道,奔跑,是我一生所追求的主题,只有奔跑,才能感到心在跳动,wrshǚ。сōm体味存在的意义,抚摸灵魂的真谛。
我第一次听从人类的命令,我按照主人的意愿开始跑。是的,我爱脚下的草场,虽然它没有塞外那么宽广!零乱的马蹄声迸发着狂热,高挺的尾巴挥动着激情,剽悍的身躯张显着力量。我在蓝天下孕育,在大地上成长,体味着奔跑时心的律动,踊跃着无尽的青春与活力。我可以失去草场,但不能停止奔跑,或许在我奔跑的另一个终点,又是一片柳暗花明。“押不芦花”,我只愿意当你一个人的“萨仁”,我也只愿意为你一个人而奔跑。
选择了,就不回头,因为生命里有了知己和依赖。萨仁,是蒙语里的“月亮”,你也是我的月亮。奔跑,只为了心中的明月!即使倒在途中,我心甘情愿,因为我始终拥有最博大的理想,也曾为此负出过艰辛,为了理想献身,我无怨无悔。
分割分割,后面也许要开虐了喔。所以先铺垫一点番外缓冲一下,不知道以马儿当主角的番外有读者喜欢不?可怜的萨仁哟……摸摸……
番外之马儿萨仁(下)
就这样,我成了她的生日礼物,那个夏天,阿盖十二岁,押不芦花悄悄绽放。
我懂她,亦如她能懂我一样。渐渐地,只要她静静地抚摸,我就能领会她的意思。我的聪慧只对她,而不是狡黠。
我的主人是如此光彩多姿,我知道因为她的美丽和聪颖,小小年纪就已经名声在外,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