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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自易经中的乾卦“大明终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的意思。当脚踩方正肃穆的砖石,满目明黄,我不得不歇斯底里地感叹——这真正是人中之龙所在的地方,气势非凡!
殿基高大约十多尺,前为殿陛,纳为三级,绕置龙风白石阑。阑下每柱压以鳌头,虚出阑外,四绕于殿。殿楹四向皆方柱,大可五六尺,饰以起花金龙云。楹下皆白石龙云,花顶高有四尺。楹上分间,仰为鹿顶斗栱,攒顶中盘黄金双龙。四面皆缘金红琐窗,间贴金铺。我心中原本很是期待一睹元朝末代皇帝的样子,但真正踏进这琉璃殿内,被周围的气氛一影响,学孟恩远远在天子脚下一跪后,居然也不敢抬头看,呼吸急促,很是紧张。
忽听孟恩一下叩:“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我也忙不迭余光一扫,学他的样子低首一叩,接上句:“阿盖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电视剧里大众版本好像是这么说的吧,有点不确定。
“平身吧!”声线低沉却不失威严。
我和孟恩再是一叩:“谢父王(谢万岁)。”
趁起身的时候偷偷看皇帝,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太威严,更不是因为他长得太丑或是太猥琐。面前这位皇帝的样子,是让人一看就感觉同情——看过多少历史画像或是电视里的皇帝,要么富态平和,要么威严冷酷,要么气宇轩昂,而他,形容消瘦,目光黯淡,像是把一切苦难,都藏在“皇帝”这层薄薄的屏障下的样子。
这般景象,让人不由得想起他作为元朝最后一个皇帝的惨淡人生:即位初期被权臣伯颜控制,现在又内忧外患一大堆,祖辈留下的江山社稷难保,今后将被朱元璋打回北方上都,郁郁而终……呜呼哀哉,斯帝,悲也!也正是自朱元璋开始,后人敬称他为“顺帝”,孰知单单一个“顺”字,概括了多少无奈和辛酸!
“嗯嗯”两声,不知谁假装清嗓子,这一提醒,我才猛的发现自己竟失礼到盯着皇上看了好久,脸一烧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梁王家的这朵押不芦花,倒是越发出落了,怪不得几次催朕许你去云南,朕的儿子却也不舍得,朕也是左右为难啊!”我调皮地趁机偷看孟恩一眼,那种被长辈提及后儿女该有的宠溺却未见,倒是眉头锁得一道一道,阴霾得甚是难看。“这次梁王上书后,朕自认也留不住了,白节之前,你就在皇后那小住吧!”
皇帝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用商量的口气表达不容商量的事,语气不喜不怒,也听不出情绪。我再不敢多看他的表情,话音一落,机灵地接礼一拜:“是,皇上。”抬眼再看,他也只是轻点头,并未扯起嘴角哪怕最小的笑纹。
伴君如伴虎,这种感觉我算感觉到七八分了,你根本无从知晓他到底想什么。
“赐坐。”
“谢万岁!”
皇上一语令下,我们便被侍女招待到左边的黑木椅子上。我僵直地坐着,小心翼翼地再次偷看这传说中行为怪异的皇帝。须臾间,却见他脸上突兀冒出一笑,但很快淡去,平和之声入从腹而至:“阿盖郡主,可是对我背后新制的自摇扇有了兴趣?”
嗯?自摇扇?我不知如何答话,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便大惑不解地顺着刚才的目光向深看。这一看,竟发现皇上身后并非有宫女执蒲扇,然而凉风阵阵。原来是有两个高有两米的木制物件在其旁,每边立着四个特制长柄蒲扇,旋转时自能煽风。这项木工不由惊得我目不转睛,在古代居然有如此“自动化”的东西,太让人拍案叫绝了!
皇上见我好奇得脖子越伸越长,显然是被我惊讶的神情所感,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寡人在此用了传带,既然郡主心亦有所好,大可过来详看。”
我蠢蠢欲动,却又心有所悸,转身向孟恩挤了一个“可不可以”的眼神,见他一副冷淡的神色颔首允了,便大胆从旁绕到龙椅后仔细看看。只见蒲扇的四个长柄之下各牵动一套齿轮,齿轮咬合巧妙而细密,转动间齿轮互相牵制,所扇出的凉风也平和自然。
好精巧的设计!我绕着这雕工细致的物件细细观看,不由拍手叫绝,心里暗自赞叹,更好奇问道:“敢问皇上,这自摇扇的动力来源为何?”
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用古语描述我所想的问题,好在惠宗皇帝能从我半白半文的话里明白了意思,只是看向殿内再无多言的皇子:“孟恩,押不芦花的问题,你能答否?”
像是在问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皇上的语气无一点感情色彩,然而孟恩的回答也淡到离奇,起身道:“据儿臣猜测,推动木器转动的,乃萧墙之东墙外,漕运河道的流水。”
听完孟恩所答,皇上并未有所反应,似乎几声惨淡的咳嗽算是允了,孟恩自然坐下,再无言谈,连视线都不探过。在他俩冷冰冰的气氛,我的存在尴尬而突兀。好在心里本来就有几分佩服,现在装作无比崇拜的样子,诌起了艺术鉴赏常用术语,信手拍起马屁来:“此自摇扇设计精巧,造型别致,美观大方,真是前所未有,阿盖今日确是大开眼界啊!”
“非也。”皇上似乎不吃我这套,摆起了手,但偏偏脸上多了几分喜色:“这小东西不算什么,寡人曾设计龙舟式样,舟长一百二十尺,广二十尺,前瓦帘棚、穿廊、两暖阁,后庑殿楼子,龙身并殿宇用五彩金妆,前有两爪,行时龙首、眼、口、爪、尾皆动。近日,寡人还有一件新作,尚未定名,正巧押不芦花至……来人啊,”皇上似是等不及了,语调突然提高,异常激动:“快将我的自鸣宫漏抬来!”
OMG,好一个额木活里乐其中的皇帝!当我看着几个太监宫女气喘吁吁地将一个大木柜子抬上殿的时候,惊讶得更是连嘴都合不上了!
宫漏是中国古代的一种计时器,原本我在书上也是看过的,可倾尽所有原来美工书里浏览过的图样,都远没有眼前这个精妙!惠宗皇帝自制的这座宫漏,主体是一个木柜子,高约六七尺,三尺多见方,一系列铜壶和机关藏在其中,水在几只铜壶之间流动。木柜的上面装饰着一座西方三圣殿,半腰处刻着几个玉女,玉女手捧着指示时刻的“筹”,到一定的时间,捧筹的玉女就会自动浮起,升到水面上来。木柜的左右两方,列着两个木雕的金甲神,一个提着一只钟,一个提着一面锣。木柜的东西两面又有日月宫,飞仙六人立于宫前,面部表情各异,细节之处让人观后大呼一绝。
“郡主可想提前看看子时之景?”皇帝自鸣得意,一副“小样你还不够看”的畅快。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这细腻的木雕,又看着皇帝那副消瘦的躯体,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头却点得若鸡吃米般。
只闻皇上“啪”地一声拍手,小太监提过水壶往玉女的裙下加水,起到一个类似“拨转时钟”的作用。转眼筹上准确地指着“子”字,两位金甲神按时自动击更,无分毫差错。当钟和锣响起的时候,还有狮凤之类的动物在一旁翔舞。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日月宫中的六位飞仙此时自能活动,一对对地度过仙桥,到达柜顶的三圣殿致敬,然后又退立如前。
民间所传的“鲁班天子”,还真不是盖的!宫漏之上木人的一连串的动作,让我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明明是千百年前的元朝,为何能有如此精巧绝妙的计时器?“其精巧绝出,人谓前代所鲜有”怪不得元史》对末代皇帝如此褒奖,现在看来,确无所过!
皇帝遣退了抬上木柜的太监宫女,看着绕宫漏惊讶不绝的我,又是得意地再次问话:“这次押不芦花可能说出一二?”
“诺,阿盖倒是有些猜想。”我福了身,皇帝深深的瞳孔放着光,语气里更是多了如遇知音的激动:“郡主免礼,寡人愿闻其详。”
“回皇上,依阿盖看来,此宫漏的核心设计,乃是一套自动放水的机关,”见皇上轻轻点头,更有了信心,便接着道:“假设事先能计算好水滴让水面升到某处的时间,就可以让整个机关按时自动启闭,换言之,这就是一套按一定的时辰冲水的自动水箱,小水箱每个时辰冲水一次,水放出后,又积储在大水箱里,大水箱每六个时辰再冲水一次,如此等等,依理类推,就可以实现自动报时的目的了。至于玉女飞仙金甲神之类,其根本亦是水流的动力,因而让这些木头人同样活动起来,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
“好!道破此自鸣宫漏玄机的,汝乃第一人!”皇上拍手,眼里满是赞许,神情早无先前的帝王之色,更像是一个遇到伯乐的普通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