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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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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聿。”胤王见他不说话,不觉侧脸看着他。
允聿藏匿起眼中的愧疚,低低道:“殿下节哀吧。”
“节哀?”胤王猝然一笑,“他们以为这一次会将要我不能翻身,以为将婚期推迟半年便能兴风作浪!即便延迟半年又如何,他们还以为这即成的事实还能改吗?”
允聿被押天牢不知外头情况,此刻闻得他说出婚期延迟时到底是吃了一惊,脱口问:“那公主……回北汉还是暂住锦绣别苑?”
“在别苑。”胤王却不细说令妧的事,又道,“你且安心等等,我会想办法的。”
允聿却不言,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好在此事不会累及乔儿,只要她没事,他便心安了。
*
冀安王府前人影散淡,冀安王爷脸色凝重坐在厅中,王妃在一侧暗自落泪。冀安王爷一早便去宫中面圣,却被孙连安一句圣上龙体欠安给回了。王妃哭着说要去天牢看儿子,他却命人拦了,此事没个对策,去了也白去,白白又去哭一顿。
里头熏香正浓,有家丁急急奔跑进来,身影生风,将这缭绕满屋的香气冲淡。
“王爷,外头有位姑娘求见,说是北汉公主的陪嫁。”
家丁一句话,令厅内二人都变了脸色。
这北汉公主倒是可笑,旁人不知允聿如何入狱她怕是最清楚不过!若换了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却还偏偏往上来凑!
瑛夕随着家丁进来,一袭湖水色的绢丝宫装衬得她越发清纯可人,她礼貌跟随在家丁后,脸上眉目未见丝毫的慌张。冀安王爷见她径直上前来,规矩地行了礼,才笑道:“我家公主说,有个忙想要王爷帮一帮。”
冀安王爷不悦地皱眉,碍于对方是北汉人才给足了面子:“公主该知道如今形势,姑娘怕是来错了地方。”
瑛夕敛身又行了一礼,才道:“奴婢没有来错,且我家公主说,就是要从前门进,大大方方地来才好。”
冀安王妃听得糊涂了,疑惑地看了看王爷。他仍是直直凝视着面前女子,她的神色泰然,面对他的暗怒依旧处变不惊,连一个侍女都如此,足以看出那北汉公主的处事作风了。他便听上一听,也无妨。
……
半个时辰后瑛夕自王府出来又径直去了天牢,侍卫没有方行。她悻悻而归,果真就见了那躲在暗中监视的人。瑛夕只作未见,径直回了锦绣别苑。
隔日,宫里一连颁下两道圣旨。
其一,追封连妃为皇贵妃,以皇贵妃之礼下葬。
其二,胤王与北汉大长公主的婚事延迟半年,为表胤王之孝心,封赏万千,并赐北汉公主金牌一枚,可供其自由出入崇京任何地方。
令妧与胤王一日不完婚,她便还是北汉人,并非南越王妃。这一道金牌确实够分量,让一个外族公主自由出入皇宫内廷,也算是越皇有安抚之心了。令妧却叫瑛夕将金牌仔细收起,现下不是用这金牌的时候。
又三日,连妃入殓。正是这一日,北汉传来消息,少帝立了皇长子刘昭为太子,进封皇太子养母杨妃为贤妃。
至此,令妧才算是松了口气。
清风撩动着窗帷飘曳,令妧低头细细端详着新染的丹蔻,瑛夕便是忍不住小声问:“公主您说这端妃娘娘怎的好好的就得了那么严重的病?我们离开盛京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皇上居然将殿下交由杨妃抚养,那……可还会还给端妃娘娘?”
令妧的目光仍是落在美艳丹蔻上,嘴角扬起一丝讥笑。还——说得倒是轻巧,只怕端妃也再要不起了。杨妃没有叫她失望,皇太子养母的身份,加上北汉后宫地位最高的嫔妃,那便是她应得的。北汉尚有杨御丞,令妧便不必担心了。
“公主您不担心吗?”瑛夕见她没有反应,大惑不解。
令妧破天荒地笑了,起身步至院中甬道,逶迤长裾拽着一地芬香。女子倩影于这紫粉花丛一立,清丽身姿越发出挑惹眼。她折一枝紫薇在手,一嗅芬芳,意兴阑珊:“本宫很放心。”
瑛夕愕然,硬着头皮道:“以前公主不是最讨厌杨妃娘娘针对端妃娘娘吗?”
以前是以前。
温色日光下,瑛夕瞧见大长公主那一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她自幼跟随公主,在那一瞬竟也是看不懂了。令妧却是回身,青葱指尖一动,手中紫薇花落地:“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权色面前,什么都是淡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她要的,只是世弦安好,北汉安好。
令妧低低一叹,似有惋惜,更多却是不解。如今看来,端妃的性子果真是不适合后宫的,不知母后怎会看中她?如今让她早早得病退下,留她一命,已算仁慈。她伫足颔首,云微天淡,阳光不刺目,浅浅隐匿在云层后,似在为下一次的普照养精蓄锐。令妧不自觉地收紧十指,她不曾忘记,在南越眼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北汉连着下了十多日的雨,廊下雨丝斜飘,宫灯摇曳不止,处处弥漫着阴湿的味道。
一到阴天,宣室殿门窗紧闭,四下便会搁置小巧玲珑的火炉。鎏金炉身,边上挂上细小铃铛,既可观赏,又能收干内室阴气。斜落雨点扑面打在窗上,劈啪作响。
少帝清瘦身影折映在绢丝窗户上,他一手支颔,另一手上那本折子却是看了足足半个时辰。脑中翻来覆去只是“臣上奏”三个字,耳畔倒是转来转去闻得太医令的话,墨晶色的眸子一阖,用力将手中折子狠狠拍在桌面上。
灯影微单,静谧内室乍然闻得如此异响,睡意朦胧的杨贤妃顿时被惊醒。抬眸之际却闻得少帝低低道了句:“端妃好端端竟得了痨病。”
之前说是染了风寒,后来咳嗽一直不见好,拖了大半个月竟咳出血来了。太医令诊断后慌忙来禀,说是端妃不幸患了痨病。痨病,那可是要传染的。于是皇长子理所当然要迁出夙阳宫,转由她人抚养。后宫嫔妃位居妃位的唯有端、杨二妃,杨妃开口便是水到渠成。
“何时的事?”
贤妃一阵吃紧,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少帝已睁了眼,就这样深深凝望着她。她忙起了身,方知他在问她。贤妃只以为他问的是端妃的病情,蹙眉道:“臣妾没记错的话,太医说快有一个月了,皇上怎的来问臣妾?”她的话音才落,却是不想世弦冷冷一笑,又问:“朕不知道你何时与大长公主走得那样近了!”
她走前,特意告诉他,若她做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要他别怪她。
原来指的便是此事。
他不知道那个人究竟还有多少是瞒了他的!
端妃怯懦难成气候,比不得杨尚雪是杨家的女儿。将昭儿给她,日后杨御丞也会鼎力相助,且数十年下来,杨御丞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便不会出现先帝在世时崔家一脉独大的局面。
她为他考虑得那样好,却独独不告诉他。是怕他知道了心软吗?
还是……在她心里始终觉得他若没了她就坐不稳这皇位?
他恨她这样的自作主张!
贤妃愣愣站在他面前,小心斟酌地瞧着他的脸色,琉璃灯光映亮他半侧脸庞,依稀神韵里尽是怒。贤妃悚然,以为他与公主果真是人前做戏,背地里当真是水火不容的。先前皇上亲自操办公主的嫁奁,心细模样不似侄子送姑姑出嫁,倒像是为自己迎娶心爱之人一般,叫贤妃见了也羡妒。若非这一对是亲姑侄,贤妃只怕自己要想歪了。如今瞧见少帝这般神色,贤妃错愕之余倒是落了心。
她半笑着上前:“臣妾不懂皇上说什么。”
正说着,中常侍王德喜领着宫女入内侍药。
贤妃亲自接过白玉药盏,世弦却瞧也不瞧一眼,淡淡道:“拿走。”
众人一惊,中常侍忙劝道:“皇上,您忘了公主的话……”
他冷笑着:“朕以为陪嫁的不该是瑛夕,倒该是你。”
中常侍慌张跪下了。
太医令陈描闻讯赶来,又亲自将重新温过的药端入内,见只有贤妃在场,他行了礼,才上前劝说少帝进药。
世弦此刻倒是笑了,懒懒倚在敞椅上,认真地看着他:“朕也曾咳过血,你便告诉朕,莫不是朕也得了痨病?”
贤妃惊窒当场,便见陈描已俯首跪下:“皇上不要胡说!”
窗外雨声渐大,雨声并着风声,恰是此刻身处内室暖阁,似仍挡不住那阵凉意。世弦的嘴角扬一抹讥讽笑意,话里也含嘲讽:“何人得何病,不也是你一张嘴说说?”
他天真地以为她离开的时候,他们之间便再无芥蒂,她坦诚待他,他亦真心以对。可如今面对面前这一个个知情人,他才知,唯有他被她拦在门外,从不曾踏入过她的棋局里。
珠帘轻俏碰撞的声音袅袅逝散在雨声里,摇曳帷幔也渐渐静止。
贤妃与陈描何时退下的,世弦也记不清了。眼前空了的药盏尚未收起,齿间舌尖隐隐还能回味得出那极苦极涩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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