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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起程了,苏夫人掀起车帘望着后面,见皇后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突然红了眼睛,抓着令妧的手问:“我们去去就回吗?”
去去就回……她当日曾那样骗过昭儿,令妧双眸湿润,勉力笑道:“嗯,去去就回。”
她又一次撒谎了,心底竟再没有当日的负担,反而越发地坦荡起来。
*
日子平静至岁末,皇帝宴请诸臣诸将。
琼台上,歌舞升平,丝竹音袅袅。
殿上诸位把酒言欢,皇帝亦是开怀。
酉时末,晚宴结束,大臣们纷纷告退离去。将歌舞宴席撤去,岁末的夜里平静异常,一番惊心动魄却是刚刚开始。
皇帝早前就先将冀安王爷留下。
左右尽退,空旷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冀安王爷仍是端坐着,浅声问:“皇上有话要与臣说?”
皇帝深深睨住他,那座孤坟的事他已经派人差了许久,时至今日仍是无果,他不想再拐弯抹角,定定望着底下的老者,沉声道:“朕想知道,当日允聿去郊外祭拜的无名氏是谁?”
一句话,说得冀安王爷变尽了脸色,他不可置信看着堂上男子,突然问及允聿祭拜梁王的事……皇上一直在监视允聿吗?冀安王爷的掌心渗出了涔涔的汗,人仍是稳了心智道:“臣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不知吗?”他低低笑道,“京城脚下,若让朕自个儿查出来怕还没冀安王说出来的好。”
冀安王爷缄默了下去,他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到的,可若长此以往,或者痛他与王妃相要挟,君儿只怕要妥协。原来皇上留下他们,果真还是准备了一手的,好在,皇上还不知道君儿的身份。
冀安王爷紧绷的神色稍稍缓解,嘴角渐渐有了笑意。
*
新年伊始,怡国延绵下着皑皑白雪,几个丫鬟聚集在院中玩雪,忽而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丫鬟们忙回身望去。
来人深灰布衣急急入内,身后一行脚印清晰无比。
内室一阵瓷器破碎的声响传出,将正要从廊下走过的几个侍女也吓住了。
崇京传来消息,冀安王爷和王妃双双染了恶疾,都已过世。
令妧得知此消息时,亦是狠狠一震,手中丝帕也不慎落在地上。他们离开崇京的时候,冀安王爷和王妃都还好好的,这才多久,便说染了恶疾过世,谁会信!
“我要回京去!”
令妧忙拉住那急急往外的身影,蹙眉道:“如何去?他已下令将父王和娘的尸体火化,骨灰送来怡国,便是不想让你回京!你无招入京,是大罪!”
他眼底悲愤异常:“是他逼死他们!”
令妧神色一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当日冀安王爷留下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该有所警觉的。皇帝必然是起了疑心,但没有证据,冀安王爷不想给他机会,所以才会选择一死。
往后呢?
往后还会这样没完没了吗?
她答应了苏傃在她有生之年不再有杀戮,允聿亦答应了胤王不会觊觎皇位,可是新皇却要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
反击!
他们还有实力吗?
令妧愣愣一怔,“姚行年”三个字闪现在她的脑海。冀安王爷说那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他会有一番作为。只是现在,姚行年也不过是个小小副将,远远不足以与皇帝抗衡,再说,也得要他肯。
“蛰伏。”令妧直直凝住允聿愤怒双眸,坚定地开口。
她不会再让夏侯王府担惊受怕,不会让他们的后人水生火热,她需要静静等待一个机会。
如今的怡国,离开崇京千里之外,山高皇帝远,倒是容易做事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月,宫中传出消息,穆昭仪有孕。皇帝大喜,几日晋其为穆妃,封赏万千,着其好好养胎。金秋十月,穆妃诞下一位帝姬,也是大越皇帝此生第一个孩子,赐名昭阳,寓意其美如朝阳,光芒四射。
帝姬满月酒席上,皇后突然感觉不适,御医瞧过后,大喜,曰皇后也已后身孕两个多月。皇帝更是如是珍宝,自上一次小产后,皇后的凤体便一直不太好,苏府出事,冀安王爷夫妇出事,她更是忧思忧虑。御医们想方设法替皇后保胎调养,却仍是无法根除皇后的心病。
次年,皇后诞下皇长子。仅仅半年后,怡国传来消息,怡王喜得贵子。
“是吗?”皇帝小心将皇长子交至乳母手中,转身出了内室。侍卫忙跟上去,低声道:“没有错,怡王后将裕妃的儿子占为己有。”
皇帝的耳畔又想起当年令妧在北汉少帝墓前说过的话——我是杀不了你,可你也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我也断不会给你生儿育女!
如今,她要裕妃的儿子,却比起她给允聿生儿育女更叫皇帝觉得悲哀。她要那个孩子,便是证明她愿意去争宠,只是为了允聿。皇帝的面色冷了下去,继而,又缓缓笑出来。
怡国王庭上演夺子争宠的戏码,却从另一种意义上告诉他天下太平了。有空争宠,便是没空盯住崇京了。
时过境迁,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
“娘娘,您为何将小主子送给王后娘娘?”侍女不甘地问着。
杨颖的眸子一紧,低低喝道:“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她原本以为今后有了孩子,便有了一辈子的依靠,哪知王后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有一次她无意间听见怡王和大夫在内室说话,她隐约听见王后之前伤过胎气,不易受孕的话……王后何时伤过胎气?杨颖不明白,却也不是她能问的。
外头皆以为她得尽怡王宠爱,能先王后一步诞下长子,可究竟如何,却只有杨颖自己清楚。况且,这一个孩子,还是她与怡王做的交易得来的。孩子跟着她,还是跟着王后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今后,她的儿子必将是世子,夏侯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是跟着她这个不受宠的娘,也注定只会是不得宠的下场。
眼前粉嫩的婴孩微微啼哭一声,令妧忙俯身将他抱在怀中。孩子柔软的身躯贴在她的胸口,那是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曾有过昭儿,她也抱过,亲过,却从来不知那一个竟是自己的儿子。
她此生都以为不会再尝到做娘的感觉了,杨颖却执意要将孩子过继给她。
令妧明白杨颖的苦心,更明白这消息传去崇京,皇帝会如何看她。何况,私心里,她也喜(…提供下载)欢孩子。
允聿推门入内,瞧见这一幕,心中不免酸楚。他上前,揽住令妧的削肩,低低道:“你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会找大夫给你医治。”
令妧微微一怔,随即苦笑:“没关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当年她生昭儿时出过什么事,她仍是记不起来。也许,记不得,也是好事。
“乔儿……”
她回眸看向他:“父王不希望夏侯一族一脉单传。”这也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一丝妒意,并且她相信,她定不若萧后一样失败,她将会要天下人都知道,王公贵族,也有真正的兄友弟恭。
*
漫长十年过去,皇帝终是撤了对怡国的监视。
姚行年也从一个副将升至右将军。听闻姚府无数的如花美眷,如今的姚行年早不是当年允聿初次遇见的那个单纯少年。利欲熏心,总会让人变得越来越无法满足。
令妧在派人监视他的过程中,一点点嗅到了他的野心。
冀安王爷果然说的没错。
令妧却松了口气,必要时,这个人是可以用的。
宫中不时会传来皇后得病的消息,如今的情形,令妧也不便入宫去探望。
允聿一手扶着窗沿,低低道:“我答应过胤王,不会觊觎荀家的皇位。”
令妧却一笑:“你可以不觊觎,我却不能不为我们的儿子争取。这一世,尝够了小心翼翼,不能让衿儿也如此。”
“乔儿……”
“我答应过大姐,不会有血腥杀戮,我不会弑君,但若有一天,皇上驾崩,天下一旦动荡,就别管我不客气了。大越有北汉的一半疆土,亦有你父王打下的一半江山!”令妧冷冷道出,新仇旧恨,她不会亲手杀了荀椹已是手下留情!
允聿合了双眸:“太子却是大姐的骨血。”
令妧淡淡出声:“我不会杀他。”
大越的太子殿下,虽不过是个年幼孩童,令妧却也时常听人提及他的聪慧与善良。苏傃教出的儿子,必定与她一样心慈手软,那样的人,本就不适合生活在天家。他空有一身智慧,却没有王者之风。不像他们夏侯家的世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能攻会守,懂得争取,知悉放弃。她要让他有世弦一样的聪颖果敢,更会让他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往昔种种不甘与后悔,她统统不允许在儿子身上看到!
*
大越崇祯十八年,皇后云氏仙逝。
崇祯二十一年,大越皇帝病重,暂由太子监国。
怡国却接到皇帝圣旨,命怡王与王后即刻动身前往崇京。
太子召见怡王入宫,又是一年紫薇花时,令妧缓缓步入锦绣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