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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攸宁叹了口气，从前的采芑，什么都要拔尖，书要读字要识，吃穿也都要最好，她那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心，竟就一一应下了，而如今的素衣，有饭吃有觉睡便满足，稍对她好一些便是感恩戴德，人跟人这野心，真是没什么可比性。
她兀自想着，葡萄架那边却传来哗啦一声，舒攸宁连忙看了过去，采薇家小弟失足差点从梯子上滑落下来，好在人机敏，抓住了一根细藤，也亏得他身量轻，堪堪吊在了上面，又慢慢顺着藤条滑了下来。
“久儿，过来。”舒攸宁冲着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一愣，低着头走了过来，笨拙的行了个礼，“大小姐叫我？”
舒攸宁把他拉到了身前，上下看了看，轻声问道：“没受伤吧？”
“没有。”
舒攸宁从袖子里取了块帕子递了过去，“满脸的汗，擦一擦休息会儿，这葡萄藤今日剪完了明日也结不出果子来，索性就明日再弄也是一样的。”
“可任伯有吩咐，今日一定要修剪完的。”久儿羞涩地接过了舒攸宁的帕子，瞧了瞧，没舍得用，悄悄放进了袖口。
舒攸宁眨眨眼睛，笑道：“咱不听他的，该偷懒就偷懒。”
久儿有些迷茫，素衣皱了眉头道：“大小姐，您这样会把小孩子教坏的。”
舒攸宁回头瞪了她一眼，素衣吐了吐舌头，缩回了一边，舒攸宁含笑对久儿道：“累了便休息一会儿，你年纪还小，无事的。”
“我不累。”小男孩扬起了头，“大小姐给了我们活路，总不是养我们白吃饭的。”
舒攸宁一愣，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竟不知再要说些什么，小男孩俯身行了个礼，转头又爬回了葡萄架上，一点点剪起了枯藤。
“攸宁，攸宁。”轻快的喊声从院外传来。
舒攸宁眼皮都不用抬便知道是风清容到了，她微微一笑对素衣吩咐道：“去小厨房将冰好的莲叶羹端上两碗过来。”
风清容大踏步地进了门，鼻尖上带了点薄汗，冲过来便给了舒攸宁一个大大的熊抱，“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也就十来日吧，哪里就好久了。”舒攸宁弹了开，嫌弃道：“好不容易有了点凉气，被你这一抱，又是一身汗。”
“小没良心的。”风清容瘪嘴道：“人家从宫里跑出来，眼巴巴地来寻你，不热情些就算了，还摆出这么副嘴脸。”
舒攸宁笑着拉她在阴凉处坐了下来，素衣已经端着两碗莲叶羹回来，舒攸宁伸手将其中一碗放在了风清容面前，笑道：“可别说我没良心，新制的头一份，你尝尝看。”
风清容此时正觉得燥热，凉凉爽爽的一碗咽了下去，脑袋都清明了许多，她把空碗往素衣面前一放，含笑道：“再去给我盛一碗来。”
素衣应声离开，舒攸宁却道：“别贪凉，夜里要闹肚子了。”
这边的两个小姐妹热热闹闹说着话的时候，另一边风归玥也到了，如风清容一般，风归玥下了马便瞧见了风归离嘴角的伤。
“你这嘴，是怎么了？”风归玥笑问道。
“你跟清容还真是亲兄妹，问的话都是一样的。”风归离翻了个白眼，含混道：“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的。”
“那你可真是下了不小的力气。”风归玥没有风清容那般好糊弄，但心里却隐隐有个感觉，不想再追问下去，只轻轻一言带过。
“你怎也到这郊外来了，帝都那么多事儿，都不管了？”风归离问道。
“我察觉到了一件事，想来同你商量。”
风归离一听，便敛了神色，将风归玥引进了正堂，又将侍奉的仆役都挥退了出去，这才细问道：“什么事？”
“榆阳亲王给父皇进贡了一种丹药，名曰寒食散，我问了宫中太医，是说由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五种药物制成，服用后会在短时间内激发体力，令人神思清明，父皇很是喜欢。”
风归离将其中成分默念了一遍，轻抚着下巴道：“听起来好像都是道士炼丹的药品，可有毒性？”
“目前看倒没什么不妥，但你也知道，丹药一路对身体绝无好处，父皇偏又极好这些，服食的剂量虽然不大，但长此以往对身体必有损伤。”风归玥说着，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愁绪。
“陛下信道，我们若一味苦劝，怕无甚效果，时间久了还会引起他的反感，但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风归玥颔首，“我细问了太医，太医说服食寒食散后，需冷食冷浴，让药效发散，如此这般便无大碍，但我却总觉得榆阳王进献的东西，不会如此简单。”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半晌，风归玥又问道：“刺客那边，你可有新的进展？”
风归离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我这边也是全无线索。”风归玥自嘲着摇了摇头，“我从前是不信年岁这东西的，如今却也不得不服气，这些个老狐狸，心思没一个简单的。”
“若行的是好些的心思倒也罢了，偏还都是些狼子野心。”
两个少年人一人一声地叹着气，只觉得这个夏天分外的难熬。
蝉鸣声到傍晚才消退了下去，微风带着丝清凉驱赶了白日里的燥热，舒攸宁引着风清容在湖边悠闲地散步。
西郊是帝都郊外难得平整的地方，大多被帝都高门圈走建了庄园，彼此相隔虽然不远，但各有各的势力范围，平日里也是互不打扰，这一整片湖西岸这一块，便属于舒家。
舒攸宁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退去了鞋袜，将裤脚往上缠了缠，光着脚便踩进了水里。
“听说你去年冬天落了水，我当你是极怕水的。”风清容学着她的样子与她坐在了一处，调皮的用脚趾勾着她的脚丫。
“你别闹，痒呢。”舒攸宁咯咯笑了两声，“落了水却也不至于怕水，何况这里又极浅。”
“水的深浅用眼睛可是看不出来的，你信不信，你再往前走一步，水就能漫到你的脖子。”
舒攸宁点了点头，“那我不往前走不就好了。”
两人把脚泡在冰凉的河水里，从旁边捡着小石头往水面上打着水漂儿，比赛漂飞的距离，谁输了便要挨一个脑崩儿，笑声沿着湖面飘出去甚远。
舒攸歌到的时候，入眼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才不过数天不见，她这个姐姐看着又明艳了几分，她的衣饰一向简单，用料却是帝都最好的软烟罗锦，绾发的簪子也是上等羊脂白玉，对比之下，柳静娘给她置办的那些色泽艳丽的罗裙便像是戏台上丑角的戏服，镶金包银的繁复步摇更是俗不可耐。
舒攸歌咬了牙，下车慢步走了过去，微一福身行了个礼，“参见三公主。”又小声唤道：“姐姐。”
舒攸宁回了头，有些意外，“你怎过来了？”
“天太热了，何先生便也散了课，我一个人在家中无趣，便想着来寻姐姐。”
“嗯。”舒攸宁应了一声。
“二小姐也念学堂的？”风清容无蔑视之意，只是有些好奇，“帝都好像是没有女院的。”
“她是跟着何先生读书，何蔓，你应该知道的，珩殿下的姨母，也不能算是正规的书院，只是何先生用了自家的小院，教了几个女孩子，贴补生活。”
风清容想了一下，好容易才回想了起来，“七哥从小跟着淑妃，我都快忘了还有何婕妤了。”她一向心直口快，言语直接倒也没什么恶意。
两人很快便聊到了别的地方，舒攸歌红着眼睛站在一边，她们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女，何时又会体察别人的疾苦了。
心中嫉妒与怨恨的火苗慢慢灼烧了她的理智，舒攸歌死死盯住了舒攸宁，帝都高门永远只识得一个舒家大小姐，风归珩心里眼里也都只有她，若是她不在了，若是她不在了
舒攸歌慢慢靠近，湖水漫上青石，浸润了她的鞋袜，舒攸歌茫茫然回头，看了看波澜不惊的湖面，对，她是极怕水的。
“姐姐，小心！”舒攸歌惊叫一声，面上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81章 补更（5．1）（）
舒攸宁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往下沉；唇边咕咕嘟嘟冒着泡泡；四面八方的水不断往身体里涌；鼻腔中不知是辣还是麻的滋味由轻到重；她张嘴想呼救，灌进来的却只有一股股的水柱；她的意识在慢慢消散。
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漂浮在水里不知是水草还是头发的东西缠绕在她腿上；她拼命地想冒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