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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麟喜得龙凤胎的高兴心情,好比烧开水,是徐徐升温,逐节攀升的。他一开始担心妻子的身体,欢喜的心思被压了下去,等到确定妻子没事,他才有了又添两子的真实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半夜起来都要去看看儿子和女儿好不好,睡的香不香。
在家陪了妻子两天,这一大早他就骑马去都指挥使司,勒着马缰正行在路上,忽然想到妻子竟然又给自己生了一男一女,以后他穆锦麟定是儿孙满堂,竟忍不住呵呵笑出了声,这一笑就停不下,一路便抿不住嘴了。
随从知道穆大人喜得贵子,此时都凑上来连连恭喜。这么一路到了都指挥使司,沿途经过的地方,都候了人在恭喜他。贺喜之词,他听多少都不会腻,只觉得听不够。
哪里都不缺阿谀奉承的人,再者拍马屁也是技术。平素里,上下都知道穆大人是个人精,若是奉承的不好,叫他看出自己谄媚,说不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这会情况特殊,穆大人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中,只要恭喜贺喜他的一双儿女,便能讨得他的欢心。奉承的门坎大大降低了,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司上下一片欢腾,谁要是不会几句贺喜的话,那便是落伍了。
陆夜舟则快了这些只会嘴上奉承的人一步,从给皇族子嗣挑选奶妈的□房拿了一份花名册回来,按照家世和奶妈的岁数排了个榜,当天就摆在了穆大人案头。穆锦麟此时满眼除了他家里的儿女,本就容不下别的事,看到陆夜舟递来的花名册,心说这家伙是个会做事的人,忍不住夸了几句。
挑选完奶妈,锦麟就开始纠结起孩子的名字来,这一天除了签了几个文书。他一直在反复在纸上写名字,从发音到写出来的形态,细细筛选。等时候差不多,见天色已晚,将纸一推,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想。”
想了几日,和妻子商量了一番,决定次子叫毓琨,长女叫毓瑶。
锦麟有两大优点,那边是宠妻、疼子。这对双生子的百岁酒摆了好几天的流水席,登门拜贺的人络绎不绝。锦麟坐稳了指挥使的位置后,朝臣们很快就发现穆锦麟并非是没事找事,无端迫害构陷大臣的人。应该说他选了条求稳的道路,皇命自然不敢违抗,但正常时候,他从不主动残害大臣。所以朝臣们,也愿意结交此人,一时间咋看之下,一片和谐融洽。
在流水席的最后一天,从南京来了人送贺礼。这一次不是别人,而是暇玉的大哥吴澄玉。他来的时候,酒席差不多都散了,暇玉正跟奶妈哄两个孩子,听说孩子的大舅来了,她怔了一下,便欢喜的去前厅相迎了。
仲夏的傍晚闷热潮湿,暇玉疾步走到前厅,鼻子上竟出了层汗珠。她拿帕子拭了拭,朝那熟悉的背影唤了声:“大哥。”
澄玉听到妹妹的声音,回过头微微笑道:“我这个做舅舅的,连外甥和外甥女的百天酒差点都错过了。”
暇玉笑道:“哪有,你来的正是时候,现在其他人该走的都走了,就剩下咱们自家人了,岂不是更好。”她看到哥哥脸上有一块擦伤,忍不住担心的问:“这是怎么了?伤着了?”
“啊,在路上马车出了点问题,才来的晚了。”澄玉无奈的说道:“亏我还早出发了几日。”
“哪有晚不晚的,你能来吃百天酒就好。”暇玉喜不自禁:“当初发了请帖,我还以为爹娘还像上次一样派个老仆送了礼物就算了呢。真没想到你能亲自来。一路上累了吧,正好酒席没散,你先去将就吃些,等晚上再做好的给你。”
澄玉一摆手,慢声慢语的说:“不了,我就不上席了。我这个做舅舅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穆大人没脸面给那些贵客介绍。”暇玉听哥哥这般说,心中不是滋味,反驳道:“亲戚怎么能用官大小论呢!你是孩子的大舅,你若是外道,谁还能亲近了。”
吴澄玉是被穆锦麟被整治怕了,摇头苦笑:“算了,算了。我在路上吃过了,并不饿,我来看看外甥和外甥女,送上咱们家的贺礼,小住一夜,我就要走了。”
“去哪?既然来了,何必急着回去,南京太医院又事可做。”
吴澄玉这才面露难色的道:“其实我来京师到你们府上,是有一件事要问的。”
“什么事?”
未等吴澄玉开口,就听身后传来穆锦麟的声音:“原来是大舅哥远道而来,怎么不去席上坐?是在等本指挥使亲自来请吗?”听这不友好的口吻,暇玉立即从中间打圆场,朝'。。'丈夫笑道:“锦麟,我大哥才到,我们正要去席上坐呢。”
这世上想要加害他穆锦麟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可大多数只是个构思,像吴澄玉这种信誓旦旦给自己妻子出主意要自己断子绝孙的人,只有这一份。锦麟自然把这个仇恨牢牢的记在了心上。而对吴澄玉来说,上次亏的穆锦麟从中做手脚,让他差点去汉王封地送死,虽然在最后关头,被拽了回来,但不意味着他就不记仇了。在南京,两人心照不先的避免说话,才没发生冲突,可这会吴澄玉上门来喝百岁酒,便避不开了。
可说到底,吴澄玉是小小的大夫,自然不是指挥使的对手。便摆出一副‘我为鱼肉,你们爱做刀俎,请随便’的架势。对穆锦麟恭敬而又无奈的道了一声:“见过穆大人。”
穆锦麟上下打量吴澄玉,道:“路上遇到打劫的了吧,不用感激我派人救了你,我只是怕你死在路上,给孩子的酒筵添晦气。”
吴澄玉一怔,他来时在路上遇上了拦路的匪徒,他们设下的路障把马车掀翻后,本要来擒人抢东西,却被其后赶来的另一辆车上下来的行人给赶走了。想不到竟然是穆锦麟派来的。
暇玉惊出一身冷汗,道:“大哥,这是真的?”难怪看他身上有伤,原来来的时候遇到了这般凶嫌。
“多亏指挥使相救,吴某感激不尽。”
锦麟大度的一摆手,哼道:“罢了,罢了,我都说了,我不是为了救你,是怕你死了,添晦气。”他撩开衣摆,坐到椅子上,盘问道:“我进门时听你说,你来这里除了祝贺外,还有别的事?”
吴澄玉不再隐瞒,看了眼暇玉,然后才说道:“我来之前接到一封信,是从寒岗县发来的。”
暇玉只觉得这寒岗县几个字耳熟,细想之下才‘啊’的一声记起来。这不是穆静宸做县丞的那个地方么。她忙问大哥:“上面说什么?”
澄玉道:“是穆县城想请我过去,为他的母亲把脉治病,穆老夫人据说得了怪病。那穷乡僻壤没有好大夫,请京师的大夫又请不动,就想到了我。”
锦麟低头思忖,须臾搔了搔眉心,笑道:“他请你,不缺你诊治的银两,你又有时间,想去便去,想我请示做什么?!”
“……”吴澄玉心说道,我这是请示你了,若是不请示你,而贸然前去,被你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磨。
那钱氏在锦麟诈死期间,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历历在目,暇玉忍不住道:“那么远,哥,你真要去吗?”
吴澄玉低声道:“救死扶伤,人求到头上,哪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呢。”
锦麟听了,颇为神秘的问:“真的这么简单?”见吴澄玉不答,锦麟轻哼一声,一挑眉:“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了,起身道:“酒席还没散,大舅哥随我去吃个晚来的百岁酒罢。”
吴澄玉一身的尘土,脸上还带伤,断不想出现在大小官吏间惹人侧目,便推脱不去。锦麟让了让,就随吴澄玉去了。
暇玉让小厨房做了饭菜,在后院招待了哥哥单独用了饭后,选了间干净的卧房给他住。
晚上,锦麟招待完客人,盥洗完毕和妻子躺在床上说话。暇玉细细品着锦麟和大哥的话,越想越蹊跷,拱在丈夫怀中,问道:“锦麟,我听你好像怀疑我大哥去寒岗县的目的,可他不是去救人,还能去做什么,他和三少爷并无交情啊。就算有,也是看在你我这一层,但你我和他们只有仇怨……”
锦麟摸着妻子的光洁的脸颊,笑道:“你也不相信你大哥是个为救人,愿意苦行千里的人吧。”
“……”暇玉道:“那是为什么?想不通。”
“再想想,能牵动你大哥的心思,又和静宸有关系的事情。”
暇玉紧紧锁着眉头,沉默了一会,恍然大悟,她猛地的坐起来,惊讶的说道:“……我堂姐?”
“嗯。除了她还能有谁?”锦麟悠悠的说道:“我让人把吴美玉改名换姓去寒岗县生活了,看来他们是遇到了。不过吴美玉用的是别的身份,穆县丞大概既惊又怕吧,想叫你大哥来看病,顺便验验此人是不是吴美玉本人。哼,他们那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