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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将茶具摆好,开始一心一意的煮水沏茶,素手轻抬间水气袅袅,蒸腾而上,神色间半似平静半似认真,举手投足,洗杯放茶时,广袖轻舞,整个动作若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整个人都似在画中,其实沏茶和品茶都贵乎于心,心之所致,以诚心入味,方为茶道。涟漪显然深喑此道,方将一系列动作做的如此专注和赏心悦目。
屋内两人都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恬然,女子一额首,一扬袖,都飘渺灵动,美到了极致,又仿佛一切都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的刻意和张扬,让人移不开眼睛。而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一门心思沉浸在沏茶的动作中,半响屋内才开始了刚才的话题,朝中的局势和柔然的异动,而这一切的纷繁都结束在涟漪重新抬起头,浅笑着说请喝茶的那一刻。
坊间的热闹更胜以往,大概是接近农历新年的缘故,到处透着喧哗和热闹,人人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一路上,涟漪拉开车帘,看着街上行行□的人群,沾染了些喜色,再加上风笛在一旁说一些有的没的笑话,几日里的阴郁一扫而光。
虽然有段时间没来,“聚贤楼”雅间的布置却一如往昔,就连她偶尔戏言的那个玲珑麒麟放在窗边最是和衬,都和她那日所说的没有丝毫移动痕迹。面前是风笛让掌柜的备下的各式菜肴和点心,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
风笛对面坐下,为她添了一杯“清峰”,又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沏满,方道:“小妹,这杯我敬你,关于我的身份,没能坦诚相告,是我的不是,这一杯算是赔罪,盼你别恼我!”
“大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隐瞒身份,但诚然来说,自相识以来,似乎都是我在不断地给你添麻烦,这次我爹的案子亦是。到是你时时护着我,本该是我谢你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日不久,我却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做兄长和朋友来看的,朋友之间本就不该论一个谢字,这些只需放在心里。我又如何会恼你,如若你这般看我,便是小瞧了我。”涟漪扬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红晕瞬间染上了双颊,更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风笛见她的神色,竟是有些痴了,这乾朝之大富有四海,他身为皇子身份尊贵,再加上母妃淑妃颇受圣宠,而淑妃身后的家族势力更是不容小觑,他虽天性淡然,但想要的却也唾手可得,只是他想不想或是介不介意花费精神去争取。而只有她,那个令他一见便认定的女子,却是他不可触及的梦,她的一颦一笑,都如他以往三年里的梦境一样牵动心弦,而他现在能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这些真实,已经很满足。而他也不曾告诉她,那“流云”玉佩其实是一对,另一个在他那里,他怕惊了她,更怕她如梦境中一样,如烟似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如何能懂他此刻的心情,她只是那样笑着,眼中的明媚似骄阳般洒落下来,睫毛微闪,轻袖飞扬,用筷子将两块糕点夹到他的碗中,扬扬嘴角道:“发愣也能吃饱么?怎么说你也是“聚贤楼”的老板,都不用招呼我这个客人么,只顾得发呆。”
他被她的几句玩笑惊醒,亦警觉刚才的失态,忙敛了神色,剑眉下眸光深沉的一闪而过,亦道:“这楼上楼下的众人,那个和你见外,几日不见都挂在嘴边,我看你自在的很,若是招呼的太殷勤到显得是我是多此一举了。”
言谈间气氛十分轻松,说笑间恢复了往日的欢快,桌上的菜已过半,风笛知道涟漪素喜“清峰”,虽然每次都是浅斟酌饮,也怕她微醺,酒后头痛,便悄悄将酒壶拉至一旁,换上香茶,取过茶杯亲自斟了一杯递上,方道:“这酒回回到我这里都喝的到,今日便少喝些,我让他们再去多置办些可口的点心。”
涟漪双颊微醺,泛红,亦道:“说的我好像酒鬼一样,不过你放心我酒品极好,就算是醉了也断断不会大闹“聚贤楼”。
“便是你来闹好了,我到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把我这里掀个个儿,不过今日不成,你爹爹哥哥都知道你是和我出来的,我可不想让他们觉得你和我出来学不得好去,他们可不知道这些不是我教的,而是你这疯丫头一时高兴。”风笛笑着回道,忽而觉得偶尔和她逗逗嘴,连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哼!原来你是这么想。”涟漪转头对此呲之以鼻,似是恼了,眼底的笑意却挥之不去,似和煦微风拂过。
“小妹,玩笑归玩笑,我到是想问你,那日里证明你父兄清白信函,是从那里来的,你别告诉我是二哥拿来的,我知道不是他。”
涟漪沉吟了片刻,方抬头对风笛道:“大哥,你待我至诚,按理说我不该瞒你!不知你可听说过‘明月堂’?”
“‘明月堂’是久负盛名的漕运龙头,我如何不知,你说此事和他们有牵扯?”风笛有些吃惊的问道。
“恩,我其实是‘明月堂’的现任堂主。而上次“聚贤楼”外的遇刺事件也是因此而起。”涟漪喝了口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风笛听。
风笛听后,连日里种种困惑疑团尽皆解开,心中暗道:早知她不是一般女子,若非如此又怎会是“流云”玉佩另一半的主人。他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是黄昏,方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免得家人牵挂。”自从有了那日的遇刺事件,他便不敢再让她独自一人,即使知道她现在身份今非昔比,身为“明月堂”堂主自然有下属在左右暗中护卫,却依旧不愿再承担一丝风险。
到侍郎府的路并不算远,两人并排而行,青衣男子伟岸不凡、气宇轩昂;白衣女子出尘脱俗、飘逸动人,虽是晚上,借着街边的灯笼,依旧引来路人艳羡的目光,。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侍郎府朱红色大门已隐约可见,涟漪朝风笛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不妨陪我进去,这些日子我又备了些新研制的金丝蜜枣,你捎些回去尝尝,若是可口,也可在“聚贤楼”上市。”
“也好,难为你还想着。”风笛黑眸闪亮,笑道。
侍郎府门前,涟漪见管家张鲁在门口张望,似是在等人,便道:“张鲁,你在等人么?”
张鲁忙上来行礼退在一边,看看两人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小姐,二殿下等您多时了。”
“在哪里?”涟漪顿了下,方问道。
“就在芳华居院中。”张鲁答道。
“知道了,你去吧!”
“二哥来了啊!”风笛笑道。
涟漪默然无语,与风笛并排走在府中石径上,沉静的面容中让人感到隐隐不安,风笛打量她的神色,也收了方才的玩笑之态,偌大的院中似乎只余两人踩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透过芳华居的院门,果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站于院中,月光洒在周身愈发显得身形修长俊美。风烟听到脚步声,回头望来,眼角眉梢尽是些温雅和煦,凝望着迎面而来的两人。
“二哥!”在三人交汇时,风笛笑着打招呼。风烟亦笑着点头,转眸间望向一旁的涟漪,却见她在碰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别转了脸。风烟望着她脸上清冷的颜色,眸心猛的一收,将不安掩盖在温润的笑意之中。
风烟方要开口,却见涟漪到石桌上取了茶壶,摸摸触手温热,斟了一杯递于风笛,道:“大哥,你稍坐,我去拿东西。”言毕不等回答,快步向屋中走去。
宽大衣袖拂过,衣角冰凉的触感,在擦身而过时划过风烟的手臂,亦如此刻她脸上的容色,若寒冬中一道冷刃,无一丝温度。风烟欲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却再见到她的脸色后,颓然放手。
半响,涟漪手捧一个红色牛皮纸扎好的精致瓦罐,递到风笛面前道:“这是我近日才腌好的,记得要在阴凉处保存,天色也不早了,我送送你!”
风笛伸手接过,方要说不用送,但看看两人的脸色,心中了悟,道:“你们……这……”抬首望见涟漪眼中不寻常的平静淡然,又望见风烟嘴角无奈的苦笑,没有再说下去,丢给风烟一个问询的眼神后,续而道:“也好!那我便不打扰了!”
院中静寂的只剩下风声和脚步声,三人均未再开口,直到涟漪和风笛出了芳华居,涟漪脸色才稍缓,却并不说话,默然往前走。
风笛跟在她身旁,轻轻问道:“这是怎么了?从未见你如此色任内茬的模样。”
涟漪转头望他,嘴角牵动,似笑非笑的道:“很难看么?”
“不是,是很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二哥此刻心里定然不好受,连我这旁观者都不自在。”风笛凝望着涟漪眼底浮起的一层朦胧轻雾,不禁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至此,若是小事过去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