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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公子想来不介意吧?”
袁哲霏还在众大夫的簇拥之下试图抢救自己的耳朵,根本没听到这边说了什么话。他的狐朋狗友们就替他说道:“王爷尽管用,在下等会送袁公子回府去的。只是王爷的身子,果真不打紧吗?还是让无妄大师跟着一起吧?”
“不必了。”玉旈云道,“这点儿小事,何必大惊小怪。无妄大师还要照料平北公呢。曹大人伤得也不轻。本王这点儿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岂能和他们相比?还是不要麻烦大师了。”说时又转向无妄道:“大师,平北公是三朝元老,股肱重臣,曹大人也是国家栋梁。他二人,就交托给你了。”
无妄似乎还不肯放弃,想要再出言相劝,玉旈云却已经转身朝门外去了。他唯有追上来:“王爷,您既然执意不肯让贫僧诊疗,还请无论如何收下这瓶药。病发之时吃一粒,至少可以缓解病痛。”
“王爷?”乌昙露出震惊之色。
玉旈云心中愈发讨厌无妄——这臭和尚是打定主意要让全天下都把自己当成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将死之人吗?即没好气地接过药瓶来:“多谢大师。”然后快步走出那闷热的房间。
“王爷!”乌昙这时声音已有些颤抖,“那……那和尚他说什么?”
“也没什么。”玉旈云加快步伐,“这些江湖郎中就会危言耸听。”
“王爷——”乌昙不准她敷衍了事,一把拉住她。这次,玉旈云感觉手腕钻心的疼痛,低呼出声。乌昙一惊,赶忙放松了掌握。但借着微弱的天光却看到玉旈云紫黑的手腕。不由惊得又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起她的袖子道:“这……这是什么?”
玉旈云抽不回手,只有勉强一笑道:“臭和尚说给我把脉,但是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还有些瘀伤,不过是方才和刺客周旋时撞的,没什么大不了。”
乌昙怎肯相信,直直地瞪着玉旈云。玉旈云晓得终究瞒不过去,冷下脸来,变得好像周围的冰雪世界一样——其实这光景,她的心也冷静下来了:人谁没有一死呢?她早已晓得自己命不长久。只要能达成夙愿,死有何可怕?“你没听端木槿说过么?我这身子是治不好了。我只想在死前灭了楚国。”
乌昙的确是听说过。端木槿郑重又沉痛地和石梦泉说过相关的话。“可是……”他也不知自己要“可是”些什么。
玉旈云终于挣脱了他的手,扭动着手腕,轻描淡写道:“你们一个比一个下手重,是想废掉我的胳膊吗?快走吧,那假刺客藏在袁哲霏的车上,我怕夜长梦多呢!”
“王爷……”乌昙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假刺客没在袁哲霏的车上。他死了。”
“什么?”玉旈云大惊,“怎么死的?”知道此地并非长谈之处,她快步往府衙外走。一直到出么大门,上了袁哲霏的马车,才让乌昙仔细回报。
原来乌昙受命劫狱之后,就直接来到了衙门的大牢。找到那关押假刺客的牢房时,见有好些狱卒、衙役在旁守护。因先已听了张材毅说要加派人手,所以他并不惊讶,只盘算着如何把守卫引开。然而,正这时候,却见衙门的捕头也下了牢来,吩咐守卫们道:“张大人让你们暗中监视。你们都这样围在牢房旁边,那幕后主使怎么会出现?真是一群饭桶!”
守卫们个个抓耳挠腮,说这牢房总共也只有豆腐干大的地方,他们要去哪里躲藏呢?
“大牢只有一个出入口。”那捕头骂道,“有人来劫狱,必然要从那里进出。你们只消在外面寻个隐蔽之处看守,那些复兴会的逆贼难道还能打个洞进来?”
守卫们恍然大悟,也忍不住骂自己愚钝。一个跟一个,都出了大牢去。那捕头落在最后,一间一间囚室查看,似乎是要确认并没有可疑之人藏匿其中——乌昙下来时也大致窥探过一圈,整个郢城府衙的大牢就只有三五名囚犯而已,只有这个假刺客囚于大牢深处,旁人都在靠近入口的地方。乌昙见那捕头搜得仔细,就攀上一个囚笼的顶部,紧贴着墙壁屏息不动。也巧,竟看到黑暗中还有一双眼睛闪闪,正是那另一个在府衙里查探消息的海龙帮帮众,本姓“余”,但因为天生嘴大,被大家取了个花名叫做“大口鱼”。弟兄二人相视一笑:想那捕头做梦也不会发现有人贴着屋顶潜伏吧?
那捕头查验了一圈,才又回到假刺客的囚笼前。只听他在木栅上敲了几下,又轻喝道:“喂!”那原本蜷缩一团的假刺客就抬起头来,似乎吃了一惊,接着手脚并用地爬到囚笼边,哆嗦着道:“王捕头……王捕头可要救救我!再这么下去,我可没命了!”
这语气!乌昙和大口鱼不禁互望一眼:莫非此人和这捕头之间竟有猫腻?当下屏息监视。
那王捕头“嘘”了一声,道:“别嚷嚷,我自然是来救你的。”边说边拿钥匙开锁。
假刺客听言,感激涕零。一叠声的道谢。那王捕头却喝止他:“你小声些!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吗?你也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你若是在公堂上乱说一句话,早就没命了!”后面这句话说得甚为小声,若不是乌昙内功高强,一路凝神倾听,根本不可能听到。那大口鱼就完全不知二人在说什么,拿眼神问乌昙,乌昙却没工夫理会。
只听那假刺客也干笑了一声,低低道:“说起公堂上的事,我也真有些佩服我自己了。实在没想到能坚持到这个地步——说实话,我当初答应的,只是假装行刺,完全没想到会被捕。本来张大人是咱们这一边的,被捕我也不怕。谁料内亲王还亲自来了。我这一通皮肉之苦,王捕头你可看得真切——我的这份忠心,在曹大人面前你要给我作证才是。”
曹大人!乌昙一惊,这么说,此人竟不是岑远派来的,而是曹非攻?
“你果然忠心,还很聪明。”那王捕头低声笑道,“方才我可真怕你忍不住会和盘托出,谁知你竟然咬了岑远一口。估计没人会怀疑你的话。”
“我那也是急中生智。”假刺客道,“现在岑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嗯……”王捕头沉吟,“也不是彻彻底底洗不清……除非……”
“除非?”假刺客才问出口,冷不防王捕头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这边乌昙还来不及决定是否要现身插手,王捕头的刀已经割断了假刺客的喉咙。“除非死无对证!”他冷冷的说。将尸体丢开一边去了。
这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大口鱼差点儿从藏身之处摔下去,幸亏乌昙紧紧抓住了他的后腰。但这边的动静还是让那王捕头警觉起来,抄起火把过来查看。乌昙虽不怕与他交手,但知道此刻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唯有当即立断,提着大口鱼纵身一跃,扑进昏暗的通道,直冲出牢房去。
虽然王捕头跟后喝斥,而门外的守卫也被惊动。但以他们的功夫根本无从追赶,甚至连近身瞧清楚乌昙的面目也不可能。就这样,乌昙先将大口鱼丢出府衙外,让他速速跑回行辕去,自己则赶紧来找玉旈云。
“我看那王捕头多半会把假刺客被杀一事推到我的身上。”乌昙道,“多半就说我是复兴会的反贼之类。”
“说不准还会说你是岑远的手下呢——如果能伪造点儿证据的话!”玉旈云冷笑,“这个曹非攻,竟然阴险至斯。他火急火燎地赶来,应该就是知道自己派来的假刺客会被我亲自审问,怕招认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他也好及时反驳应对!哼!”
“就不知那些真刺客到底是哪一路人马。”乌昙皱眉,“曹非攻伤得不轻……”
“谁知道……”玉旈云咕哝了一句,跟着就没下下文。
乌昙以为她在思考,便也不作声,免得打扰。可以过了许久,仍不听她说话,心中有些奇怪,转眼往去,但见玉旈云靠着车壁上,面色青白如雪,眉头皱缩,牙关紧咬,嘴唇已然变成了紫灰色。“王爷!”他抓住玉旈云的手,冷得就像外面的冰雪。
“那臭和尚的药……”玉旈云取出无妄给的药瓶来,却没力气打开。乌昙赶忙帮她拔下瓶塞,倒了一枚红色的药丸出来,托到唇边喂她吃下。这样约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玉旈云的面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乌昙只觉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王爷,不如还是把无妄找来……”
“不!”玉旈云摇头,“真把他找来,那岂不是等于向整个西疆的各路人马承认我病得就快死了?”
“可是——”乌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