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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发动全国黎民百姓,并没有说要征兵。”公孙天成道,“随便是挖陷阱也好,放耗子药也罢,只要每个人都把这国家当成是自己的,拿出本领来和樾寇拼了,那樾寇便会寸步难行。程大人从揽江撤退,说服周边村民烧毁农田,堵塞水晶,不留一粒粮一滴水给樾寇,就是这种战术。”
“每个人都把这国家当成是自己的?”向垂杨怔了怔,“这话未免……”
“未免有点儿大逆不道?”公孙天成笑了笑,“的确,但其实却是治国的关键——如果江山只不过是皇上一个人的江山,天下兴亡只不过是皇上和文武朝臣的事,那江山多半治理不好,百姓也不愿为国捐躯,因为江山易主与他们无甚关系。但如果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谁不起来保卫家园?自古那些勇士、义士,无论是杀鹿帮的邱大侠一行,还是时常跑去樾国刺杀权贵的武林义师,心里都觉得这国家有他一份。呵呵,向将军行伍之人,老朽没想到你还会计较这些咬文嚼字的书生才在意的细枝末节。”
“我也是随口一问。”向垂杨道,“先生见笑了——只不过,樾寇凶猛剽悍,我国百姓岂是其对手?”
“樾寇本是大漠蛮夷,天性自然比我中原百姓凶狠。”公孙天成道,“所以我军每每正面与之交锋,都伤亡惨重。要对付樾寇,就一定不能用他们所擅长的作战方式,得用歪门邪道偷鸡摸狗的法子。先前大家都爱嘲笑程大人只晓得摆空城计和逃跑,但是程大人不仅没有输,也避免了伤亡,总好过诸位将军一战成名,却往往是‘惨胜’吧?而一直让樾寇耿耿于怀的大青河之战,杀鹿帮的英雄不也是用些古灵精怪的法子搅得樾寇不得安宁吗?”
“唉!”向垂杨叹口气,“听说这次杀鹿帮的英雄被樾寇擒获,已经在揽江城里遇害了。”
“此事让人痛心。”公孙天成道,“总有为他们报仇的一日。将军现在没有杀鹿帮的英雄相助,就更要把全军上下都变成杀鹿帮,放毒烟、设陷阱。只要把樾军引到山林里来,他们的骑兵、强弩,就都失去了威力。”
向垂杨仍是皱着眉头,面色甚为严肃。公孙天成知道,这位老将并不是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怀疑,而是在担心如何去山林中与樾军作战——樾军不擅长在丛林中作战,楚军又何尝有这样的本事?这几十年来,楚国不是忙着在南方处理和西瑶的摩擦,就是忙着在北方和樾寇作战,壮丁早已寥寥可数,甚至连花甲老人和半大孩童还都征入军中。这些勉强拉来的兵丁,往往未曾经过必要的训练,就被被上战场,射箭没有准头,挥刀也毫无力度。和樾军那些大漠出身弓马本领了得的士兵相比,楚军兵丁简直不堪一击。加之樾军老一辈的将领如刘子飞、司徒蒙等人,东征西讨,有的是临敌的经验,新一辈的将领如玉旈、云石梦泉又熟读兵书精于战术——为了培养再下一代的将官,樾国现在还建立了武备学塾,实在大有远见。反观楚国将领,多年来只晓得勾心斗角,军纪松弛,操练荒废。是以,楚军在平原的正面战场遭遇樾军,屡战屡败。如今虽然司马非、冷千山、向垂杨励精图治,但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以楚军这样的实力,到了山林里,难道就能反败为胜?
公孙天成心里如明镜一般。但如今大敌当前,这是唯一的对策。他因笑了笑,道:“将军心中的顾虑老朽明白。岂不闻‘学坏三日学好三载’?要将一群农夫小贩训练成兵士,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但是要他们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却根本不需要拜师学艺。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老朽倒觉得是‘人之初,性本恶’。否则,怎么千百年来,抓不尽的盗匪,却从未见过哪里开了一间盗匪学塾呢?”
向垂杨闻言,不禁一笑:“先生这样说,似乎也有些道理。只不过,我虽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但盗匪的妙计我却也一窍不通。这……”
“哈哈!”公孙天成笑道,“老朽说盗匪不用去学堂里学,却没说盗匪是无师自通的。总有些江湖上代代相传的秘笈。老朽混迹江湖数十载,又与严八姐等侠义之辈相交,也学到了一些本领。总可以……”
“哈哈哈哈!”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外面就传来了笑声,“先生是在教向将军做土匪吗?这哪里是先生的本行,要学也是跟咱们学呀!”竟是大嘴四的声音。随着这笑声,杀鹿帮的诸位当家一个跟一个进了屋来:“向将军,你竟然藏着这荒村之中,让咱们好找——公孙先生,你也来到揽江了,是司马元帅派你来的吗?”
公孙天成和向垂杨怎不又惊又喜:“诸位英雄,你们是如何从揽江脱身的?不是说被困于地牢,又遇到了大火……”
“那都是多亏了一位侠士。”邱震霆将林枢如何侠肝义胆潜伏在玉旈云身边的事迹都说了,“只盼他没有被樾寇识破才好!”
虽然是死而复生一般的重逢,但大家也没有唏嘘的功夫。先要计议去青蛇沟狙击樾军之事。杀鹿帮中人从前横行鹿鸣山,有多少官兵在他们手上栽了跟头,捉弄人的本领自然是一套一套,数上三天三夜也数不完。更巧的是,从前他五人未结义金兰之前,管不着在青蛇沟一代做盗匪,对此间地形甚为熟悉,晓得山中有许多深井一般的洞穴,十分隐蔽,适合大家暂时安置。据他说,这洞穴上窄下宽,地面的洞口虽然是独立的,下面却常常有天然的通道相连,纵横交错,迷宫一般,哪怕有对头发现了一个洞口,等他攀到下面,也要迷路。从前管不着和弟兄们从富家窃得财物,就藏匿在山洞中,逍遥了好些年月。
听到这消息,向垂杨怎不欣喜异常?当下就动身前往青蛇沟,将所有部众都隐藏到了山中。又按照辣仙姑的扰敌之计开始制作起木哨子来,要装神弄鬼,令到樾军寝食难安,再将其一网打尽。
也就在他们紧锣密鼓筹备的时候,哨兵忽然来报,有一支队伍出现在青蛇沟里。由于对方正原地休息,也看不出是往那边前进。哨兵说,其装束奇异,断不是自己人,或许是樾寇的先头部队,为了迷惑我军,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众人听言,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杀鹿帮中人习惯在山林中活动,便自告奋勇打头阵。不过,待他们靠近山沟里的那支队伍,一看之下,不禁笑了起来——竟然是崔抱月!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久别重逢自然欢喜。崔抱月说起来意,原来也是听说了樾寇进攻揽江的消息。自言京城那边乌烟瘴气,皇上仍是修仙炼丹,太子说是因为筹备大婚无暇顾及朝政,实际也是根本对朝政失去了兴趣,朝廷当然又成了康王府的天下。从前与程亦风走得近的人纷纷遭了殃,有的因为莫名其妙的罪名被贬官,有的则莫名其妙的升官——升去了闲职,没了实权。一切先前实施的新法几乎都被废除了。虽然朝臣也有看不过眼的,只是碍于康王府的权势,谁也不敢出声。崔抱月在京城没少受闲气,听到揽江这边遭到樾寇的袭击,就请缨出征。但兵部那边左推右拖,迟迟不肯批复。“我看就是他们存心为难我。”崔抱月道,“其实现在京里有许多人都说,樾寇打来了,内忧外患,必然会重新启用程大人。所以康王府那一党巴不得程大人在揽江被樾寇害死。他们才不愿我带兵来增援。我决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就把印信一摔——姑奶奶我不干了!不做官,兵部就管不了我,我便带着民兵的弟兄们来了!”
“哈!这才好!”邱震霆道,“要打也打樾寇,力气不能花总康王这群混帐的身上。女侠来得刚好,咱们正在计划狙击樾寇呢!”当下,请崔抱月也到山洞中休息,一路上将揽江这边的情形以及大伙儿的计划都说了。
这后来没有多久,梁建琛即率部来到了青蛇沟。他们虽然一路焚烧山林,企图以浓烟毒害楚军,但因为管不着所选的山洞地形奇特,丝毫不受楚军的影响。反而大伙儿在杀鹿帮的带领下用木哨子骚扰敌军,搞得对方风声鹤唳。后来又成功地潜入敌营,火烧粮仓,更是让对方草木皆兵。
“差不多是时候将樾寇一举歼灭了。”公孙天成道,“他们最近频频出动,想要扫荡附近的树林和荒村,找出咱们的下落,咱们正好可以伏击他们。”
“可是他们有八千人马。”向垂杨道,“正面交锋,只怕我军也会损失惨重。”
“依老朽这几日的观察,樾军的这位领军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