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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的消息,已经带着金银财宝逃命去了。不过相信这种说法的人少一些,大部分小民还是相信你是个清官,而且知道你也是亲自上战场和樾寇交过战的英雄。他们说,就算要撤退,你也会带着大家伙一起撤退,真跑不了,你会和城池共存亡。”
听到这样的消息程亦风也不知该忧还是该喜,勉强笑了笑道:“与城池共存亡!百姓对我有如此期盼,他日樾寇真的打来,我也不好意思逃走了。”
“只能以身殉国。”冷千山也笑了笑,又皱眉道,“如果只是民夫传错消息,那倒也罢了。不过,大人一早已经向百姓解释过,此刻谣言非但没有止歇,反而越传越厉害,会不会是樾国细作在背后推波助澜?郡主,请问城里现在情形究竟如何?”
“现在如何就不清楚,应该比我早晨起身的时候好一些吧!”白羽音说——她所住的客栈离开城南门并不远。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一天一夜都在给端木槿打下手,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她实在是累坏了。昨晚一回到客栈,立刻就睡得好像死人一般。所谓“早晨起身的时候”实际是日上三竿。而她也其实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从窗口看了看,只见人山人海,正涌向城门。出去拉了一个人来问,才知道是百姓们听到了揽江大营被攻破的消息,纷纷逃难。白羽音自己先也吓了一跳,忙问那人:“你怎么知道揽江大营沦陷了?”那人自然回答是听说的。白羽音便开始有些怀疑了:如果消息可靠,程亦风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他若组织百姓撤退,没理由不先来告诉她这个金枝玉叶,难道不顾她的死活吗?便又问:“程大人呢?他怎么说?”“程大人?程大人好像一大早就跑啦!”那人回答,“说什么抗樾英雄,其实还不是贪生怕死的狗官一个?遇到危险就……”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白羽音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整个人飞撞到墙上,牙齿不知掉了几颗。“混帐贱民胡说八道,回头再来找你算账!”白羽音怒骂着,从人潮中一纵而起,展开轻功,直奔县衙去找程亦风。
由于街上扶老携幼逃难的百姓实在太多。白羽音着实花了一番功夫才到达县衙。见到大门洞开,连一个守门的衙役也不见,走进去也未见到师爷和打杂的。她上来公堂,绕过文书房和库房,仍然连鬼影也没有一只。直走到平日衙役们休憩的小院,才终于在一间房里看到人了——身上戴着镣铐枷锁,还捆着几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百十斤重的巨石,正是在此处养伤的小莫。白羽音才来了没两天,自然不晓得小莫怎么会出现在揽江,更不知道是士兵们怕他伤愈之后会兴风作浪,所以才用铁索困住他,令到他翻身都困难,大小二便也都只能在床上解决,以致满屋臭气熏天。白羽音只是惊讶会在此处看到这个假官票案的幕后罪魁,顾不得室内阵阵恶臭,冲上前去问道:“好哇,你怎么在这里?”
小莫原本闭目养神,睁眼瞥了瞥她:“郡主又怎么在这里?”
“我自然是来……”白羽音才想继续说下去,忽然意识到和这个奸细说明来意实在是有失身份又浪费时间,于是改口直接问道:“衙门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自然是都走了。”小莫道,“听说是我军炸毁了揽江大营,连冷千山都被炸死了。很快刘子飞将军就会率领大军杀来县城。他素来凶残,每取一城,必然纵兵屠杀。大伙儿为免小命不保,还不赶紧逃走?”
“呸!”白羽音斥道,“刘子飞已经被我军俘虏了,还率领个屁的大军?根本一派胡言!”
小莫瞟了她一眼,甚是轻蔑:“我被人绑在这里,自然是听到什么说什么。郡主要是觉得我说的是一派胡言,何必问我?”
此话倒也不假,白羽音想,何必跟这个臭哄哄动弹不得的家伙一般见识?还是找到程亦风要紧。于是大声冷笑,又朝小莫啐了几口,退出了衙门来。
她并不知程亦风一早就到揽江大营去了。只寻思之前粮仓出过事,且程亦风又十分紧张粮食的储备,就又跑去官仓那里碰碰运气。到了那附近,见到的又是混乱的人潮。由于周围的房屋都成了废墟,当有几百人在此聚集,看起来就好像黑压压的军队一般。她听到有人叫嚣:“县城就快保不住了,难道要把粮食留给樾寇吗?还不如分给大伙儿,也好让咱们自谋生路!”
坏了,这莫非是想要抢粮食么?程亦风不会是被围在中间吧?白羽音赶忙纵身跃起,踩着人头冲到粮仓跟前去。见士兵们各个亮出来兵器,而前方的百姓也有握着锄头扁担的,似乎随时要打起来。不过却未看到程亦风。
“程大人呢?”她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询问。
那人在救火的时候见过她,连忙向她见礼:“程大人去揽江大营了,郡主不知道吗?此处危险,郡主还是进仓库里去避一避为妙。”
“揽江大营……没有沦陷吧?”白羽音听得谣言太多,也忍不住要求证一下。
“这都不知是什么人传起来的谣言!”那军官怒道,“大营真的沦陷,我们会不知道?”
“冷将军死了,程大人跑了,你们当然不知道啦!”有个握着镰刀的男人道,“别傻啦,你们这样守着粮仓能有什么好处?还是快快分了粮食,大伙儿一起逃出城去。”他说着,踏前了一步。
“混帐!”士兵横刀迎上,“官仓的粮食是朝廷的粮食,岂容你们说分就分?真要是樾寇打来了,需要关城死守,还是弃城撤退,那要听程大人和冷将军的。粮食如何使用,也只有他二位才可以决定。”
“关城死守?”拿镰刀的怒道,“你们这些吃朝廷俸禄的人才要和城池共存亡,咱老百姓可不愿意陪葬,忠勇英烈值几个铜板?就算真的可以嘉许英烈,也轮不到咱们小老百姓!朝廷几时把我们当人看?要打仗就征我们去送死,要修城墙,就征我们去做苦力。官仓失火,又砸烂我们的房子——他娘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要我说,咱们只求有口饭吃,到底是樾国人做皇帝,还是怎样,咱们可管不着!大伙儿说对不对?”
周围的人哇哇乱叫,也不知是赞成抑或仅仅是喧闹。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士兵们大怒。双方剑拔弩张,似乎随时要打起来。
白羽音看到这样的情势,心中万分焦急。她早也听说城里埋伏了不少樾国细作,官仓火灾多半就是这些人的所为。此刻民众骚乱,细作们是不是也准备趁火打劫呢?这些冲在前面,尽说些煽风点火的话,会否是细作假扮?她起了这样的心思,再细看前面那几名拿着镰刀扁担的人,果然越看越是可疑:虽然身材高矮不一,但都壮硕非常,而持镰刀握扁担的架势,也极似握刀拿抢。又瞥见一个独眼的家伙,仿佛正是火灾之后带头抱怨的诸人之一——当时还自称参加过抗击樾寇的战役,现在又来闹事!就算不是奸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想个办法把他们拿下?她在心里盘算着主意。
然而这个时候,从后面的人群里忽然挤出一个高个男人来,“呼”地一巴掌就把那个拿镰刀的大嗓门给打得飞了出去:“老子走南闯北,无耻的人见多了,像你这样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国难当头,堂堂男子汉只要有手有脚,哪个不出来保卫家园?叫你修城墙,叫你上前线,哪里委屈了你?司马元帅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身先士卒。程大人是一届书生,也几次亲自上阵。还有那统领民兵的崔抱月,一届女流,亦上阵杀敌。你们这些人身强力壮,听到樾寇杀来边关告急的消息,既不组织起来去支援朝廷的军队,也不掩护老弱妇孺撤退,反而在这里抢劫官仓,还说出宁可做亡国奴让樾寇统治这种混帐话——老子真恨不得一拳把你们的肠子给打出来!”
“说得好!”白羽音忍不住鼓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敌当前,只有万众一心,才能绝处逢生。你们以为抢了粮食,逃去别的地方,就能过太平日子吗?樾寇是蛮夷之族,若是他们当真称霸中原,只会把你们当成奴隶。你们以后这一辈子都不要指望过好日子了。理应像这位壮士所说,组织起民兵来,一方面护送老弱妇孺离开,一方面协助冷将军和程大人抗击樾寇。这才是大伙儿的生路。”
众人大概见到高个子男人出手伤人,已经被震慑,又听白羽音这样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说出一番大道理,更加惊讶。有人问:“姑娘,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