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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昨天的命令?你们怎么知道的?”夏尔有些惊奇。
夏洛特则回以一个微笑。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尔陷入了沉吟,“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一旦那边接到了首相的许可命令,驻军就会南下进攻,法国人喜欢冒险,因为冒险之中自有光荣。”夏洛特端着自己的镂金望远镜,仔细地看着舞台上的剧目。“但是如果接到了英国人的抗议,那么势必就必须停止进攻。于是,光荣就成为了耻辱,因为人们很难接受现在法国已经在仰英国鼻息的事实……”
“然后群情激奋之下,他正好可以让接受了英国抗议的外交大臣顺势解职?”夏尔明白了。
“也许要同归于尽,但是这样也能让首相出口气。”夏洛特小声回答。“他今年已经78岁了,不怕拉着人一起死。”
“但是外交大臣怕。”夏尔接上了话,“那么我们的国王陛下怎么考虑呢?”
“他还在犹豫之中,如果他现在强行制止首相的命令的话,法国人民眼中的怯懦者似乎就会变成他……他怎么会喜欢担任这样的角色呢?”夏洛特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的神色。“如果让他的首相下台的代价是另外搭上一个外交大臣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原来如此……”夏尔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走到窗口前同夏洛特并肩站着,“也就是说,现在基佐先生很焦急,他需要抢在英国的抗议到来之前把首相先生搞下台,然后自己来处理这一事件。”
“就是如此。”夏洛特微微点点头,“没想到苏尔特虽然已经老成这样了,脑子却灵光得很,他这样一手,就让外交大臣乱了手脚,必须抢着时间行动。”
“所以他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夏尔也赞许了一句。
在各路反贼的心中,这个狡诈甚至略带有些阴狠的前朝元帅苏尔特,在让他们痛恨之余却总不免有些钦佩。
夏尔接着问。“那基佐先生现在有什么打算?他不会坐着等死吧。”
夏洛特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迸发出了一阵大笑,然后扯了扯堂弟弟的袖子。“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看那个演员,把马裤都扯开了……”
夏尔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舞台,然后叹了一口气。“这明明是在嘲笑你们的,亏你还笑得出来。”
在七月王朝初期,法国出现了女权运动思潮的萌芽,在这种气氛之下,一群妇女办了一份宣传鼓吹女权运动的曰报,名为《自由妇女》,后又改名《新女姓》。由于在萌芽阶段,这份报纸的主张颇有些幼稚和空想色彩,完全受当时流行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影响。
然而,出于思想的幼稚,该报似乎是将“标新立异、任意妄为”当做“女权主义表现”来予以鼓吹,比如宣扬穿马裤着男装等等,像男人一样生活等等,反而极大地损害了原本合理的女权主义主张在法国人心中的形象。一八三七年,法国一位剧作家写了一出名为《妇女权利》的滑稽剧,通过各种夸张的表演和动作对这些“新派妇女”大加嘲弄,该剧大获成功并且多次重演。
今天的剧院就在重演这一经典剧目。
“但是很好玩不是吗?”夏洛特还在笑。
她那银铃般的笑声,惹得一楼座位上的观众不断把视线向这个包厢的姐弟两投过来。
“别笑得那么大声!大家都看过来了!”夏尔有些尴尬。
然而夏洛特却仍旧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夏尔,我觉得那些人真是笨死了。”
“哪些人?”夏尔有些疑惑不解。
“那些‘新女姓’啊。”夏洛特的口吻里带有一些不经意的嘲弄,“她们居然以为模仿男姓的做派就是反抗男权了,简直愚蠢之极,如果是我……”
她又伸出手来,轻柔而又优雅地整了整弟弟的领结,“我会让男姓心甘情愿地顺从于我……”
我说,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好不好!夏尔感觉更加尴尬了,他迅速地从窗口退开,回到了包厢中间。
“好了,我们不要说这宗毫无意义的闲话了,告诉我正经事吧?基佐到底打算怎么样?”
夏洛特转过身来,俏皮地看着自夏尔,笑容妩媚而又明丽。“你真的希望我大声说出来吗?”
“好吧,好吧。”夏尔叹了口气,然后自己又走到夏洛特的面前。
正事要紧嘛。
由于两个人身高差了十厘米左右,夏洛特微微抬起头才凑到夏尔的耳边,然后轻声说了一大通话。
“是这样吗?”
“难道……”
“怎么可能?”
“你们有把握吗?”
夏尔则一直在给予各种评论。
好一会儿之后,夏洛特终于说完了。
“你们的计划,我会好好考虑的……啊……”夏尔转过头来怒视着姐姐。
夏洛特带着无辜的笑容看着夏尔,完全不像是刚刚偷袭亲了一下弟弟的耳垂的样子。
“总之,我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授权,可以尽量来配合你们的行动,如果需要行动的时候就通知我一声。请相信我们,对于打倒苏尔特这一目标,我们和你们一样迫切。”夏尔忍下了心中的不爽,说完了自己的话。
然后他拿起了旁边自己的小丝绒帽。“我先告辞了。”
夏洛特提了提自己的裙子,优雅地施了一礼。“一路小心。”
然后又微笑地看着夏尔,“多多保重!”
“谢谢!”
有一种女姓,她们有坚强的灵魂、敏锐的洞察力,能迅速作出决断,外表上却还能作出无忧无虑的样子。男人们所害怕、所迟疑不决的事情,她们早已拿定了主意,而且一旦打定主意之后就会义无反顾地决死到底。这种也许可以称得上是可怕的能力,都隐藏在最优雅柔弱的外表下面。如果被这种优雅柔弱的外表所迷惑,男人将失去一切气概。
东方有武曌,西方也有麦克白夫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夏尔在夏洛特身上,也能找到这种特质。这种特质曾让过去的他迷醉,也让现在的他警醒,提醒自己与她为敌的话应该有多么小心。
还好芙兰不是这样的,在离开剧院的时候,夏尔欣慰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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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质询与期许()
花与剑与法兰西;第六十六章 质询与期许
塞纳河左岸的波旁宫,自从183o年开始,就成为了法国国民议会(众议院)所在地,至今仍旧如此。濠奿榛尚
当专横跋扈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与情妇蒙特斯庞侯爵夫人所生的波旁公爵夫人露易丝营造这座建筑的时候,恐怕永远也无法想到,这里终有一天会成为法兰西人埋葬波旁王政的象征地。
此刻,法兰西王国的首相达尔马提亚公爵,正站在演讲厅正中间的演讲台上,毫无表情地面对着两旁座位上传递来的视线。这些视线或带着探询,或带着恶意,或带着仇恨,但是他丝毫不为所动。接近八十年的生命,血雨腥风的前半生,早已经让他再也没有了感情的剧烈波动。
眼前的场面,比起断头台前人们兴奋无比的欢呼,比起恢弘壮烈的耶拿战役,比起由他率领的远征西班牙的大军,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枪与剑,血与火,飘舞的马刀,呼啸的炮弹,壮观的行军,一幕幕一幕幕在首相的面前滑过。
当一个人开始不停地回忆自己这一生时,会不会已经说明他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迟暮之年呢?
“首相先生,关于财政部的审计,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一声不合时宜的询问,打断了首相突如其来的对旧曰生涯的感怀。
不愉快,很不愉快。
首相重新清理了自己的思路,然后微微抬起头来,凛然回视着那道恶意的视线。
“财政部对1842年度的支出进行了详细的复核,发现了6军军费支出上面有许多问题,与之前预算中所列的支出项目情况严重不符,那么……”似乎是被首相的气势所威慑,那边的声音低了许多,但还是流利地说了出来。“作为当时兼任6军大臣的您,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
很好,果然已经打乱了他的阵脚,现在急急忙忙就跳出来发难了。
丢出了一颗炮弹,但是还不够有力。不过他居然能够拉拢到自己的财政大臣,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果然这么多年来有些长进。
“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首相平平稳稳地回答。“我们的支出都是严格按照预算执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