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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对别祖霍夫伯爵观感怎么样?”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芙兰。
“他是一个学识很渊博的人,而且很热爱自己的国家。”芙兰沉吟了片刻之后回答。“而且他的性格也很好,一点也没有因为年长而对我们居高临下。”
“说的太对了,他是个好人,大好人,在我们俄罗斯没有几个人比他心地更加良善了,简直是个圣人,任何正直的人都会喜欢他。”亚历山大皇储嘴角微微上撇,做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冷笑,“您别想多了,我这都是真心话,我发自内心地尊敬他,但是继续如此,我还是要说……他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人,他的主张盲目而又过于激烈,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切实际”
“什么?”芙兰一下子惊得呆住了,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惹得旁边的人以奇怪的视线看了过来,一瞬间她还以为别祖霍夫伯爵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这位皇储殿下都知道了,惊恐之下她开始思索要怎么为自己开脱。
“也不用这么惊诧吧……”亚历山大皇储禁不住又笑了起来,“别祖霍夫伯爵是我们国家的大名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钱,而且还算是因为他慷慨地将自己的钱用来大笔赞助国家的建设和舆论事业,他的建设帮助了很多人,而他的行和政治观点一直都十分受人敬重,就个人的道德来说他是无可指摘的,不过……我得说,他终究还有他的局限性。”
“我不明白您是指什么?”芙兰这时候已经忘却了其他事情了,甚至连旁边人们的指指点点也没有在意,而且饶有兴致地追问着这位俄国皇太子殿下。
她毕竟还年轻,喜欢新奇有趣的事情,还有什么比一位不明就里的皇太子点评一位想要将他置之死地的政敌更加好玩的事情呢?
“伯爵,有着一个行良好的知识分子所应有的道德感,但是他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他们的一种通病,一种天真之见——他们满以为我们俄国只需要和西方一切看齐,搞一个和他们一样的政体和政府,世界就会大不一样,俄国人民就可以从此走上幸福的光辉道路……然而这就是天真之见。”亚历山大皇储颇为有些不满地说,“然而,在我们的贵族群体当中,这么想的人却很多,非常多,让人十分失望。”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芙兰更加不明白了,“难道……难道像英国或者法国那样不好吗?”
“当然好,好得不得了……不过难道照抄你们国家的制度,就能够让我的国家变得和你的国家一样吗?”皇储殿下笑着反问,“您想想看,我国身处内陆,不像你们法国和英国一样海港众多,我们没有办法大规模地参与到国际贸易当中,更加无法通过海贸致富——也就是说从先天开始,我们就要比你们麻烦不少,另外我们的天气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你们温暖湿润,而我们却每年有几个月不能正常地进行商业往来,再说了,我们辽阔的幅员虽然给了我们无止境的资源,但是却又让我们的运输成本变得极为高昂……所以总得来说,我认为不管是不是采用和西方一样的制度和文化,俄国人是没有办法比英国人或者法国人更加富有的。所以任何觉得我们只要照抄一下西欧就能万事大吉的想法都是荒唐的”
芙兰低下了头,细心地咀嚼着对方的话,虽然有些懵里懵懂,可是她觉得对方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抱歉,我不该跟您说这些东西的。”亚历山大皇储又笑了笑,“来,我们还是继续跳舞吧”
“不,您还是继续跟我说说这些事情吧,我感觉比跳舞又意思多了”然后,芙兰却摇了摇头,“我们可以一边跳一边说完。”
“您难道喜欢听这种事情吗?”亚历山大皇储有些惊诧。
“总比无聊的社交要有意思多了不是吗?”芙兰微笑着反问。
“好吧……”皇储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又对她更加高看了一些——可不是每个大家小姐都喜欢听这种东西的。
“刚才我已经说了,在现有的基础上,无论我们怎么努力,俄罗斯都难以过上和西欧人一样的生活水平——除非我们变成新时代的阿提拉,入侵到整个欧洲,强行将你们拉低到我们一样的生活水平,但是我们能够这么做吗?很遗憾我们不能,也做不到。”他略带遗憾地耸了耸肩,“所以尽管别祖霍夫伯爵和他的一些朋友们在道德上极为高尚,对国家的热爱也无可挑剔,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有些天真——至少给我们的国家提供了一个不太美妙的药方。”
“可是……可是我觉得俄国也需要一些改革啊……”芙兰鼓起勇气说,“我听说现在你们国家还有农奴。”
“我当然觉得我们国家需要改革了,事实上我觉得这种改革应该尽快到来,以免国家陷入令人遗憾的动乱当中。毕竟,自由,这么好听的字眼又有谁会不喜欢呢?”亚历山大皇储又笑了笑,“然而这种改革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因为这会影响到我们国家整个政治和经济体系,我不愿意看到动乱,所以我宁可一点一点地促成这种改革的实施……但是,不管我改革不改革,我都认为我无法让我的国民变得和西欧的国家一样富有。”
“是这样吗……”芙兰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对,就是这样。”亚历山大皇储十分笃定地说,然后他又突然饶有兴致地问了芙兰,“那么,您认为不认为我们俄国人天生就应该享受这种地位,眼看着自己过上比你们西欧人穷困的日子呢?”
“不……不……我当然不了。”芙兰连忙回答,“我真心实意地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好。”
“可是世界上是很难每个人都过得好的,所幸我只需要为俄国人负责而不需要为其他人负责。”亚历山大皇储慢慢收敛去了笑容,“好了,想必您看出矛盾了吧——我们既然有过上和西欧人一样生活的权利,但是现有条件下又无法实现这种权利,那么您认为我们有没有权利为此而进行斗争呢?”
芙兰想了想,最后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我……我不太清楚。”
“您对政治这么不感兴趣,我原本是不该对您说这些的。”亚历山大皇储轻轻点了点头以示遗憾,“不过既然都说到这里来了,那还不如说完了。作为俄国的皇储,我认为我既有义务为了国民的福祉而努力,也有义务去为了让他们更加富足而奋斗——就像英国和法国的君王一样,所以,我认为我必须要为俄国人去斗争,改革是一部分,但是绝对不是全部。”
“那您是指什么呢?”芙兰再问。
“自然是扩张了——当然,不是和阿提拉一样对着欧洲扩张,而是在近东和远东扩张……”亚历山大皇储十分直截了当地回答,“欧洲人的自由,我们十分尊重,我们不想破坏他们,可是在近东和远东,人民不过是苏丹或者鞑靼皇帝的奴隶而已,他们原本就没有自由可言,更何况还是异教徒……我想我们就算是在那里扩张,也是不违反上帝的意志的吧?”
芙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他和沙皇一样,就是想要继续扩张俄罗斯帝国。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不忍心破坏欧洲人的自由”,那自然不是真话,只是欧洲人能够抵抗而其他地方无法抵抗俄国人而已。
“这样好吗?”她忍不住反问。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在现有条件下我们怎么做都无法让俄国人和英国人法国人一样富足,那既然如此,我们俄国人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改变条件呢?我们也可以在近东和远东找到温暖的地带,温暖的出海口,我们也可以掌握更多资源,同时深入参与到国际贸易当中……那个时候我们当然就有机会和你们一样富足了,难道俄国人没有这样的权利追求富足么?”
“可是这意味着残暴的扩张和战争不是吗?”芙兰定了定神,最后问。
“残暴?这有什么残暴呢?难道我们比英国人在美洲和印度更加残暴吗?或者我们比法国在北非更加残暴吗?我看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能指责我们残暴。”亚历山大皇储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至于对俄国人,我必须说沙皇政权是一个慈父般的政权了……你看看吧,在我父皇登基的时候,一群十二月党人起来造反,他们煽动军队造反如果是在你们法国,已经有数不清的人上断头台了吧?然而……我的父亲慈悲为怀,最后只杀了五个人,五个人而已,结果你们都在说我们残暴这种残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如果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