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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司淳点了点头,便将余生带至一个略微偏僻的院子。他薄唇浅勾,笑道:“8年前,这里还是高高低低,豆腐块一样的贫民区,只有一座古老的毓园立在这里,顶荒凉的。你当时说,无论时代怎么变化,只要毓园还在,咱们的回忆就还在。所以我留下了毓园,也留下了你的回忆。”
余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听见他说的话,欢喜已然悄悄布满了眉梢眼角。
她便说:“时代是日新月异的,回忆却能够永存。”
46。为情景放任交错(10)()
她便说:“时代是日新月异的,回忆却能够永存。”
陆司淳回头,身子侧过来半边,唇角扬起一抹水漾般的笑,“那么枝枝,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余生反问他,眼波盈盈一绕,仿若落入秋水上的一瓣桃花,艳光四照。
陆司淳看着眼前莞尔一笑的余生,神色褪去一丝丝倦怠,多了些许欢喜,“记得以前的一些事。譬如你以前常常和要好的女伴一起,在大学城周围骑单车,有时候也会来毓园。只是那时候,毓园这边都是些歪歪扭扭的窄巷子,柴火堆一般的低矮房子,你们不好骑单车,就会去毓园旁边的公园。”
闻言,余生抬眸,廊檐上斜过来的那一抹青白天光,潋滟至她眼底,惊起波澜一片。
清风哗哗地撩起衣摆。
余生感觉到有风直直吹过来,吹乱了她的长发,吹翻了她的大红长裙,她睁开眼,仿若置身于8年前那条繁华喧嚣的窄窄街衢。
如潮水般湍湍急急的人群,匆匆从她身旁掠过。
她看到一群骑着单车的少年,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在巷子中拐着弯,打着圈,一个接着一个,单车飞快疾驰,骇得人心惶惶。
刹那间尘土四扬,身后人群褪成灰白两色,众生百态的样子像是在演一出默剧,虽纷杂,却无声无息。
“余生。余生……这里,我在这里——”
她抬眸,看到青稚坐在一个男生的单车上,正对她招着手。
那唇红齿白的一张盈盈秀脸,在阴暗低沉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笑容是鲜活的,仿佛可以扑到心底去。
穿着背带裤的她也连忙坐上了另一辆单车。
少年用力踩着脚踏板,单车飞驰起来。她长长的发辫就迎风散开了来,如瀑如藻,丝丝缕缕在空中纠缠,遮了她的眼。
他们骑到广场。
刚刚下了雨,低而黯淡的天空,呈现出一片铅灰色。广场上,数以百计的白鸽停驻着在进食,他们的单车飞过来,白鸽一阵惊惶,扑棱扑棱着翅膀,就咻咻地飞远了。
尖而欢喜的声音在耳边惊起。
“青稚,你快看——”她指着渐渐变得高而清亮的天穹,说:“彩虹,彩虹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转向天穹。
视线正要触及到七色的彩虹,她的回忆却在他推门而入的瞬间戛然而止。
“枝枝,你留学之前的旧画和旧照都在楼上。我让人帮你收拾好了,叠放在书柜里的。以前拆迁的时候,你的这些东西差点被人连带着垃圾烧了,幸好我提前赶了回来,要不然……你恐怕再也见不了这些东西。”陆司淳一边上着楼梯,一边说。
“谢谢姐夫。”
带她进ru房间,陆司淳笑了笑,“虽然这里被推倒了重建过,不过房间的大概结构和布置都没有变。”
他的声音温柔,缓缓与窗外的雨声相融,低沉沙哑地落入余生心底,惊起一片波澜。
望着房间里熟悉的装潢与布置,她蓦然出神。
47。为情景放任交错(11)()
望着房间里熟悉的装潢与布置,她蓦然出神。
书柜旁边是一个檀香木写字台,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装帧精美的书籍,还有一个相框。照片里面的女孩子,穿着一袭白裙子,眉眼生得很漂亮,唇红齿白,一笑起来千娇百媚,顾盼生姿。
是17岁时候的她。
余生拿起那个相框,用手擦了擦上面的尘埃,说:“时光的流转,好似一幕飞快闪逝的戏剧,如果不是自己用力回忆,恐怕许多事,都会记不得了。”
陆司淳也看着那照片,幽幽地说:“枝枝,我会帮助你恢复记忆。”
余生沉默了。
她转身走入卧室,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仿制青铜面具,那面具质地精良,制作精巧,上面的饕餮夔龙纹路细致而清晰,栩栩如生。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
余生轻笑一声,窗外雨意流漾,她欢喜的声音恍如低低私语,若即若离,却又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以前我最爱戴着这个面具捉弄你呢。姐夫,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来看我时,我就躲在窗帘后面,戴着这面具跳出来。你总是吓一跳,然后便会笑笑,说我调皮。其实我哪是调皮呢。我只是觉得你一直都在忙,只知道做自己的事,好久好久都不来看我一次。我真的很想念你呢。然而我一闹,你就把咕咕那只小猫咪塞到我怀里,要不然就扔给我一个芭比娃娃,让我跟它们玩……”
余生抬手一一摩挲着那青铜面具上的纹路,只觉得过往的岁月在瞬间缩影成一帧帧电影胶片,被风吹卷着从眼前滑过,光感饱满。
沉默一晌,她突然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陆司淳,很清很清的眼神,像是在秋水中涤荡过一般。
澄澈而坚韧。
“当时我都已经16岁了,你怎么还让我跟芭比娃娃玩呢,姐夫?”
闻言,陆司淳幽幽叹息一声,他垂下眼睑来不看余生,面上如笼淡霜,眼眸中也溢出一抹倦怠而落寞的神色。
深深沉沉的倦意,难以融化。
拾掇完毕,陆司淳让人过来帮余生的物什打包收好,抬下楼去。余生转身与陆司淳告别,他却唤住了她,欲言又止。
“姐夫,还有什么事吗?”余生回眸瞅着他,盈盈一笑。
“我送你,枝枝。”他说。
回去的时候,天上仍然下着棉线似的细雨,淅淅沥沥,从市区扑到郊外,雨势渐渐滂沱,下得大了。陆司淳一边开着车,一边将另一只得空的手伸出车窗外,感受着凉风与雨水冰冷的温度。
余生抬眸,瞥见了他右手无名指上那一抹婚戒痕迹,淡淡的,不深亦不浅,却像一句誓言,在时光的倒影中留下清晰的刻度。
“姐夫,你有怀念过姐姐吗?”
48。为情景放任交错(12)()
“姐夫,你有怀念过姐姐吗?”
窗外雨水如注,车水马龙,雨中落魄狼狈的风景飞快地消失在视线里,化作一个又一个模糊的点。
他不禁怅然一叹:“时间过得真是快,恍惚间便是又一个十年了。离我与阿湄相遇的日子,也有二十年的光景了……”
“怎么不怀念呢?阿湄离开后,我便很少自己开车,我害怕开车,害怕重蹈覆辙。我无法原谅自己。有时候我坐在车上,经过的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衢,看见的不过是几幢灯火相篝的老房子,却总能从里面看见阿湄的影子,甚至在青天白日里也自惊心动魄。后来,我把阿湄的照片放在钱包里,难过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我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救赎,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过——然而,我最后只看见自己的自私与虚伪,自己的愚蠢与可恶。”
他看着前方的红绿灯,眸底深幽幽的,像是有不甘蛰伏的毒蔓在纠结缠绕,迅速滋生出一片苦涩的痛楚。
“……枝枝。深情是我负担不起的重任,这些年,我无一日不是在悔恨遗憾中度过的。”
闻言,余生垂下眸去,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车内昏黄的灯光落到手指上的那枚钻戒上,映出一抹浓重而晦涩的光泽来。
“姐夫……”她柔声唤他,“姐夫,和chloe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快乐吗?都十年过去了,为什么还不结婚呢,是不是放不下姐姐?”
陆司淳没有回答,久久沉默。
良久之后,他怅然一笑,一阵阵疲惫从骨子里泛出来,在他眼角生出纤微的悲意。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他说:“枝枝不记得了,是啊,枝枝把一切都忘了。”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呢?”听见他的回答,她忍不住笑了笑。
车内灯光昏暗的打下来,将如此惆怅低语,覆在两人心上,明灭光影里,却隐隐藏着几许苍凉。
一时相对无言。
余生落下车窗,敞开一道缝隙,冰冷雨丝随风飘进来,扑了她一脸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