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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海的活动是隐蔽而神秘的,还需要相当的耐性,所以菜仁一家往往好几天见不到他的踪影。一旦老四海出现,他就会解释说:自己去外地体验生活了或者我找了个僻静地方,创作了一篇散文等等。好在菜仁一家都是老实人,在老四海的蒙骗下,继续把他当成大作家和中国最有爱心的慈善天使。
有一天老四海实在想休息休息了,便躲在家里看书。
当天上午方竹就拎着一本书找上门来,号称是找了他好几次,终于把老叔叔堵上了。一见面,方竹以略带威胁的口吻道:“老叔叔,你要请客了。”
老四海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胡乱地问:“谁过生日呀?”
方竹任性地大叫道:“问你自己吧。”说着,她将手里的小说砸到老四海面前,声音又提高了二十分贝,“老叔叔,你们男人的嘴真是密不透风啊,新出了小说居然不告诉我们一声,是装酷吧?”
老四海眼角的余光在书的封面上一溜儿,立时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书名是《北京爷们儿》,作者竟是那个最最平庸的作家——庸人。老四海立刻就想起那本《一不留神》来了,天哪,这小子怎么又出书了?更可怕的是他出了书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这不是要我的好看吗?老四海当然不可能在方竹面前露出马脚,只好抹红了脸颊道:“我认为出版社的动作没那么快。”
“快得很,我是在小书摊上买的,十块钱一本。”说话的同时方竹翻开扉页,指着定价给老四海看。“老叔叔,二十五块钱的书怎么才卖十块呀?”
“盗版。”这话是从老四海嘴里溜出来的,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得槽牙酸疼。嘿嘿,盗版书都面市了,而作者却还没有看到,这不是笑话吗?同时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丝恐惧,庸人这个东西好像要出名了,他的书居然都有盗版的了。老四海本来认为这种风格的作家是不大可能出名的,把他当做垫背的就有这层意思。可这小子万一出了名,自己的作家戏就演不下去了。在那一刻他真盼着这个庸人得个什么心脏病、脑血栓,或者什么突发性的必死的病,要么干脆出车祸,直接撞死。庸人死了,我老四海也就踏实了。
男男、女女(3)
方竹以为老叔叔是天性谦虚,并没多想,反而惋惜地说:“盗版书一出来,会不会冲击正版市场啊?老叔叔,你的版税不会有损失吧?”
老四海大度地一挥手,慷慨激昂地说:“叔叔我不指望出书挣钱,指望出书的版税我就饿死了。写书是我的追求,盗版也是好事,至少可以让更多的读者见识到咱们的观点,而且还能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去,叫上你爸你妈,咱们要祝贺祝贺,去全聚德,吃鸭子去。”
方竹兴奋地叫起来:“是和平门的还是前门的?”
老四海撇着嘴道:“吃就吃前门的全聚德,吃的就是老字号。”
方竹说自己从没去过全聚德本店,拍着巴掌,鸭子一样叽叽嘎嘎地跑了。方竹一出门,老四海便抄起那本小说,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北京爷们儿》的小说已经浏览了一半,方竹却还没回信。老四海琢磨着,方竹最好再晚一点儿,“庸人”先生最少也应该知道这本书的内容吧。其实老四海看到一半就大约明白作者的意思了,小说写的是北京一群胡同孩子的成长过程,充满了愤世嫉俗、无可奈何和光怪陆离。老四海不是北京长大的,对这种典型的北京故事没多大兴趣。但为了继续充当作家,他只得硬着头皮把书看完。但小说是看完了,方竹依然没有露面。
老四海不得不打通了菜仁家的电话,是方惠接的。她为难地说:“新书出了是应该祝贺祝贺,楼口就有几家不错的饭馆,就别跑那么远了。”
老四海一听口气就明白了,方惠夫妇是怕自己花钱。于是装腔作势地在电话里喊道:“嫂子,房间已经订好了,不去人家就该罚款啦。”
方惠吃惊地说:“那得罚多少钱啊?”
老四海说:“已经预交了二百块定金,你们不来,这钱就算扔了。”
方惠无奈地咂了嘴:“你怎么一下子就给人家交了二百块呀,你这不是有钱烧的吗……”突然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菜仁的:“你真是的,你可真是的你!算啦,你就在饭馆里等我们吧。”
老四海放下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到前门的全聚德烤鸭店,要订包间。服务员说:“您的命真好,只有一间了。”老四海赶紧出了二百的预付款。办好手续,老四海转身就往外跑。刚到门口,迎面就碰上了菜仁夫妇和方竹,方竹指着他叫道:“我说了吧,老叔叔从来是说话算数的,保证在这儿等着呢。”菜仁和方惠站在门口,相互看着,相互推诿着,似乎门内是龙潭虎|穴。
老四海扑将上去,一把将二人拉了进来。哀求似的说:“快来吧,你们不来我的钱就真白扔了。”
全聚德老店就在前门大街,门脸是坐东朝西的,虽然是古装门面却丝毫看不出它有几百年的历史来。饭店门外总聚集着不少探头探脑的家伙,似乎这里面的鸭子会说人话。方惠在前厅里转了半圈儿,吸着气道:“原来全聚德里面是这个样子啊。”
老四海拉着他们往里走。“走吧,里面更好。”
所谓的包间,实际上就是几面刺绣屏风围起来的一个狭小空间。全聚德的生意太好了,完全是在抢钱。老四海是中午十一点钟进来的,这地方就已经是最后的清净所在了,据说还是别人订好后又退掉的。
几人落座,方惠仰脸望着天花吊顶下的宫灯,扭脸问菜仁道:“这里面有点像故宫。”菜仁点着头道:“看样子是后来又装修了。我1980年来过一次,那时候茅台酒论两卖,鸭子才八块钱一只,现在呢?”
方竹接口道:“168。”
方惠浑身一激灵,眼珠子差点落在桌子上:“啊,我的天!168块能买一群鸭子了。四海呀,方竹不懂事,你怎么能听她的呢?这回来了全聚德,下回她就敢说去北京饭店,这地方不是咱们……”
方竹恼怒地打断她:“妈,不是我要来的,是老叔叔自己说的。”
老四海赶紧作证道:“没错,没错,是我说的,地方也是我点的。嘿嘿,我也不知道您没来过,没来过才应该来看看呢。您是北京人,北京人没去过全聚德老店,得多让外地人笑话咱们呀。来!”说着他点手叫来服务员,稍加思索,便高屋建瓴地说,“来一瓶精品二锅头,一只鸭子,糟爆鸭四宝,火爆鸭心,一盘卤鸭肝,再看着来盘蔬菜就行了——清炒芥蓝,就这样吧。”
服务员见他连菜谱都没看,脸上立刻堆满了钦佩。“先生,鸭架子是熬汤还是带走?”
“熬汤。”老四海看了方惠一眼,马上改口道,“带走吧,回家熬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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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女女(4)
服务员走了,菜仁伸手把菜单拿了过来。方惠和菜仁的脑袋凑到一起,仔细研究了几分钟。又是方惠先开的口,声音都有点儿颤了。“四海,你是不是总来这种地方啊?你够奢侈的。”
此时方竹正在讲述大学的见闻呢,老四海听得前仰后合。听到方惠问话,他只好撇下方竹:“也不是总来,鸭子这种东西太油腻。”
菜仁满脸的不满:“钱也油腻。一盘鸭四宝就98块,火爆鸭心88块,这玩意也太贵了,火爆人心也就是这个价钱吧?这是小孩唱歌,没谱啊!下岗职工一个月的低保只能吃三盘菜,顶多再加几个火烧。”
老四海颇为内行地说:“大哥,全聚德的鸭心是用茅台煨出来的,你尝尝,风味不一样。”
菜仁大声道:“我不稀罕,头几年我和你嫂子下岗的时候……”
方竹又急了:“爸,你小声点,这地方不是下岗职工来的。”
菜仁真有点怒了,凶恶地瞪了方竹一眼。“咱们家有下过岗的,我们不觉得丢人,漫天要价的才丢人呢。什么老字号啊?就是钱的字号!咱家楼口就有家卖烤鸭的,28块一只,那儿的鸭子也不是残废呀。”
老四海刚要说什么,方惠又把话头接过来了。“四海呀,嫂子我知道你有本事,你有出息,你能干。可今天做嫂子的还得说你两句,省几个钱吧,在北京买套房子,然后在北京娶个媳妇,咱这辈子就算是踏实了。总这么东奔西跑的,那不是个事啊。我们医院有不少小护士呢,模样都挺好看的,我正琢磨着给你介绍一个呢。”
老四海的脚趾头立刻拧成了麻花,浑身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