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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当时在殿中所见,那清风道长分明不是出殿去追什么可疑的人影,他为何要向掌教真人说谎,抑且天石掌教似乎对他颇为容忍,倒不知是何缘故?”
他沉思不得解答,只觉事态愈来愈形复杂,几乎无法整理出一点头绪来,干脆不再多想。
天石真人俯身自地上拾起那把剑鞘,道:
“那一口敌人窃走繁星断剑时,遗略了剑鞘未尝取去,今夜他去而复返,目的就在这一把剑鞘了。”
天离真人道:
“断剑即已被他们得手,因何尚如此重视剑鞘,敢情其中必有古怪!”
赵子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朝天石真人道:
“小可斗胆,可否叩问道长一事?”
天石真人道:
“施主有话但问无妨。”
赵子原道:
“闻说贵观与少林寺所收藏的断剑系受一人之托,'炫網整理提供'不审此事可真?”
天石真人脸色骤变,道:
“此说施主从何得闻?”
赵子原避开不答,逞道:
“如果传闻属真,道长能不能见告那相托之人是谁?”
天石掌教与天离真人彼此对望一眼,天离真人肃声道:
“施主问过少林方丈了没有?”
赵子原道:“小可尚未到过嵩山少室。”
天离真人道:
“这就是了,若施主以此问题问少林方丈,他也不会予你任何回答的,但望施主莫要强人之所难……”
赵子原大感失望,道:
“道长此言何意?”
天离真人眼望着天石真人,意思是此道问题必须由掌教亲自回答了,天石真人双目微瞌;道:
“二十年之前,鄙派及少林开始分别收藏繁星、寒月断剑时,彼此有个默契,即不许将有关断剑的事透露出去,实在说,贫道虽为一派之掌门,却也作主不得。”
一旁的清风道长忽然插口道:
“道友你苦苦追问这个,莫非与断剑有何关系牵连么?”
赵子原凛道:
“于小可本人,于天下武林,关系均极重大!”
清风道长神色一阵剧变,道:
“道友说得未免太过严重了,区区几把断了半截的剑子,何值如许重视。”
赵子原不以为然,道:
“断剑关系之重大,小可亦是直到近日方始领悟出来——”
说到此地,脑际灵光突地一闪,默默对自己道:
“清风道长话里是说的,‘几把’断剑,而不说二把,难道他也知晓断剑不只二把之数么?”
青凤道长道:
“统而言之,目下断剑既已失去,再谈此事就没有甚意义可言了。”
赵子原道:“不会没有意义的,断剑虽已失去,还有这一把剑鞘
清风道长沉着脸色,半晌无语。
天石掌教像是被人提醒了什么似的,望了赵子原一眼,视线落到手中所持的剑鞘上面,低声说道:“对了,还有这只剑鞘……”语声一歇,喃喃低念道:
“秋寒依依风过河,英雄断剑翠湖波……”
天离真人不安地道:
“掌教真人,有何事不对么?”
天石掌教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喃喃低语:
“秋寒依依风过河,英雄断剑翠湖波……”
赵子原身躯一震,想起几天前,自己才听到甄定远当着香川圣女之面,念过这首不知所云的诗,不禁一脸茫然。
天石掌教一直怔怔望着手里断剑出神,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赵子原道:
“道长,小可尚有一言请教。”
天石真人摆摆手,阻止他续说下去,他两指夹住剑鞘的顶端,另一手使力一旋,“剥”的一响,手中居然多出了一只剑鞘,赵子原仔细一瞧,原来剑鞘里头还有一面夹层,经天石真人用力旋动,将里层剑鞘拔出来了。
里层拔出之际,飘落一张纸片,室中诸人齐地一怔。
清风道长疾步上前,将纸片拾起,天石真人皱眉道:
“拿过来。”
清风道长稍一踌躇,终于将纸片递与天石。
赵子原忍不住好奇心动,将脸凑近一看,许是经过多年,那张纸片已经变成黄色,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
“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蹄音及马嘶声由远而近,余居处远僻,深夜何来夜骑?颇怪之,及闻敲门声响,往开,门外杏无人影。遂返室,犹觉残灯无焰影幢幢,一连三夜均是如此,莫非鬼魂作祟为怪邪?”
赵子原只瞧得心子怦然而跳,不知不觉手心已是直冒汗渍。
清风道长道:“无头无尾,这是谁写的?”天石真人嘘了一声,道:
“别作声,我们先看完它——”纸片上继续写着:
“第四夜,风雨大作,又有夜骑至,余出而观之,周遭仍杳无一人,惟泥地为雨水淋湿,蹄印凌乱,沿马迹而行,至一荒坟,遂见一白衣骑士驻马于一座坟家之前,磷火绕缭于近处,恍似返家之游魂,白衣骑士见余趋至,举手招之,余方举步上前,坟墓中突发
写到这里,纸片生似为人撕去一半,下面再无字迹。
赵子原一颗心子几乎要跳到腔口,失声道:
“鬼镇!……纸片上所写的地点是鬼镇,及鬼镇近郊的坟家!”
刹时室内五人十道目光不约而同盯视住赵子原,赵子原只若未觉,细细咀嚼着纸片上的留字,忽然地隐隐觉得整件事情似乎有一条脉迹可寻了,然而那事件的前因后果,他依旧思之不透。天石真人沉声道:“施主见过相同的纸片留字么?”
赵子原道:
“在鬼镇荒园古宅里,小可见到一具棺木上刻着这几个字——”
清风道长插口道:
“棺木上镌字与纸片可是完全相同?”
赵子原摇头道:
“不然,那棺木上只刻了‘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几个字,较纸片上留字少了许多,系为人以金刚指力镌刻上去,以小可之见,生似要留与某一个人观看——”
清风道长轻咳一声,道:
“赵施主,你没有看错么?”
赵子原下意识望一望清风道长,瞧见对方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他迅速转过眼瞳,说道:
“小可所瞧,千真万确,并无捏造一言半句。”
说出这话时,倏然又有一道奇异的想法自脑海升起,好象自己已在迷蒙中摸着了另一个线索。
他冲着天石真人抱了抱拳,道:
“道长请恕打扰之罪,就此告别。”
倒行三步,退出内室,身形一掠而起。
天石真人呼道:
“施主稍候——”
然而赵子原已经去远,这时残月已斜,层层叠叠的彤云在天顶聚拢,膝陇灰暗的夜色平铺四周,空山静悄悄,只有尖锐的晚风像流水般呻吟喧嘈着……
踏着淡淡的月色,赵子原翻过后山,循着一条小道直掠而去,不一刻便远离大观,下到武当山脚。
他脑际思潮仍自翻涌不止,默默地沉思着:
“武当之行,出乎意料的竟是大有收获,虽则断剑已被窃走,但我只要找出此事的来龙去脉,大半疑团和便可迎刃而解了。”
想起适才在武当山上的诸般遭遇,心忖:
“那黑岩老大厉向野临终之际,不是连吐了两句‘鬼镇荒园’么?看来我只要再走一趟鬼镇,必能获得不少新的线索。”
心中想着,足下不知不觉踏上了通往鬼镇的道路。
这日黄昏,赵子原来到了一座小镇,估计距离鬼镇约莫还有三日脚程,几天来他马不停蹄竟日赶路,身心疲惫非常,正须好好歇息一番,于是他在小镇集街角,找了一家“悦来客栈”投店落脚。
这悦来客栈门面不大,但前厅的酒楼倒还宽敞,赵子原一个人据了一张抬子,叫了酒食用起晚点来。
正吃喝间,小店大门来了一名背插长剑的中年道人,赵子原无意中瞥了一眼,来者竟是武当清风道长!
那清风道长环目在店里四扫,视线从赵子原身上掠过,气度相当沉稳,逞自走到临窗桌旁落座。
赵子原心子平空一紧,忖道:
“清风道长显然有意跟踪我而来了,一路上我全然不曾有所警觉,未免太疏忽了,不审他用意何在?”
那清风道长分明已注意到了赵子原,却装作没有瞧见,向店小二叫了几样小菜素食,低首进食。
赵子原心想与其闷在心里,倒不如拿言语试他一试,遂站起来,冲着清风道长拱了拱手道:
“想不到又在此地遇见道长,真是巧之又巧了。”
清风道长面上毫无任何表情,道:
“巧极,的确巧极。”
赵子原道:
“道长若不嫌弃,请移驾过来同席如何?”
清风道长沉吟道:
“毋庸打扰了,再说贫道也正在等候一人……”
言犹未尽,蓦然店门外面传来一声佛号。
那一声“阿弥陀佛”甚是沉重有力,店中诸人俱是一震,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