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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原道:
“区区居然未丧命在姑娘掌下,实是幸运非常。”
甄陵青道:
“过后,爹爹把你送与残肢人为仆,不知如何我又开始为你耽心,遂瞒着爹爹溜出堡来,今日上午追上你们,向残肢人撤了个弥天大谎,设法使他释放了你,以免终生为他人所制。”
赵子原大感意外,道:
“然则依姑娘所称,令尊欲要求残肢人释我回堡之言,完全是假了?”
甄陵青重重一点头,赵子原只感啼笑皆非,暗呼道:
“你这不是帮了倒忙么?我体内毒素已解,随时都可一走,但我依然愿意忍受残肢人的百般折磨,便是为了欲跟随他去水泊绿屋,以探查昔年那一段公案,目下反因阴错阳差而坏了事,好在一个月后,尚有到绿屋去的希望……”
正忖间,那坐在石桌左后侧的陆川平启齿朝任黑逢道:
“任大当家,你获得的消息到底正确不正确?”
任黑逢转目望了左右侧坐着的两名助手一眼,那右边的劲装中年人立起身子,洪声道:
“据胡某所辖第二分舵兄弟昨日传报,圣女所坐在篷车正经过安峪,直往横岭关驰来,此地是她必经之路,午前诸位必能见到篷车出现。”言下重又落座,陆川平道:
“只为了一瞻圣女风采,便在此等候了足足一个上午,胡当家,你认为是否值得?”
那劲装中年人胡当家道:
“陆帮主何作此语?昨夜胡某得到这个讯息,转向总舵任大当家报告之时,陆帮主、刘岛主适为任大当家座上之客,是陆帮主提议先到这座石亭候待,目下敢是又有变卦了么?”
刘公岛刘岛主插言道:
“既然来了,焉能首鼠两端,说实话,举座之人有谁不想一瞧香川圣女的庐山面目?”
陆川平道:
“果然大伙儿都难免有这份好奇之念,近日武林中绘声绘影,将香川圣女渲染成美色倾城,直似天仙化人般的女子,此外她萍踪无定,行事如神,也是令人容易引起纷琢流言的原因。”他干笑一声,复道:“不过待会儿圣女芳驾来到,莫要竟是个奇丑无比的母夜叉,那就未免太煞风景了,哈!哈!”
赵子原闻言心中已有梗略,暗忖:
“原来这些人都为了一睹圣女容貌而等候于此,难道那香川圣女的名气当真大到如此地步?”
突然左首一道冷冷的声音道:
“陆帮主此言颇有亵读圣女之嫌,区区兄弟未敢苟同。”
陆川平吃人以冷言顶撞,神色霍地沉了下来,道:
“竹筏帮与奇岚五义向来河并不犯,陆某几时开罪了韩大侠?”
那说话者正是奇岚五义的老大韩中群,他谈谈道:
“陆帮主好说了,在下就事论事,陆帮主言语还是检点一些的好。”
陆川平怒哼一声,举步朝韩中群迫至,一伸掌疾往韩中群劈去。
他出手部位奇准,加之速度又疾,无愧为一帮之主,但他掌势只施出一半,立刻就停下了手,因为他的衣袖被扯住了——
陆川平又急又怒,脱口道:“什么人敢与陆某捣鬼?”回目一瞧扯住衣袖之人,竟是中原独行大盗田肖龙!
那陆川平出掌何等迅疾,譬之风雷电掣亦不为过,对座的田肖龙只一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虽说是在陆川平猝不及防下,抽冷子始能得手,但其手势之诡奇,已足使亭上诸人侧目相看了。
田肖龙头也不抬,道:
“凉亭是供人歇息之所,两位要打请到亭外放对儿去。”
扯住陆川平衣袖的手缓缓缩将回来,眼帘一瞌,闭目养起神来。
陆川平恚极,道:
“任大当家,这姓田的也是贵舵的宾客么?”
任黑逮道:
“昨夜胡二当家到总舵通知有关圣女行踪的消息时,只有陆帮主与刘岛主在场,今儿一早咱们赶到此亭,却发现田肖龙田兄,奇岚五义昆仲及桃花娘子等,已先咱们抵达这里,任某犹未间明到底是什么缘故哩?”
桃花娘子哂道:
“尽管你姓任的手下耳目众多,能获知圣女的行踪,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么?简直废活。”
任黑逵冷笑一哼,面向闭目而坐的田肖龙道:
“敢问田兄此来,仅是为了一睹圣女风姿,抑或另有其他居心所在?”
田肖龙抬目道:“二者都有。”
任黑逢沉声道:“田兄此言何意?”
田肖龙淡淡地道:“田某固欲饱睹美色,顺便亦想趁此机会做笔买卖。”
说着微微一笑,继道:
“从来美女随身总带有珠宝饰物,以衬托其娇艳,香川圣女之美,既能令天下男子一见而神驰,其所带首饰之多,自不在话下,田某饱睹美色之余,顺手做它一票,谅诸位不致反对吧?”亭上诸人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桃花娘子笑道:
“有道是‘做贼的不忘本行’,田官人乃是中原名气最著的独行大盗,这笔买卖还不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语气讥俏刻薄,田肖龙不禁含怒而视,桃花娘子亦抬目对望,丝毫没有示弱退让。
那奇岚五义之首韩中群正色道:
“田当家算盘倒是打得蛮响,但只怕打得未必如意!”
田肖龙凝目盯住韩中群,厉声道:
“莫非你想挡田某的财路?”
韩中群颔首道:
“在下兄弟五人在此,若仍任由剪径之辈横行,公然在官道上抢劫而袖手不管,也在称侠义中人了!”
田肖龙眼露杀机,似乎有动手的迹象,奇岚五义昆仲凝神以待。
良久,田肖龙冷笑道:
“好得很,田某做案之时,一向俱是越货与杀人双管齐下,香川圣女乃天生的美人儿,田某还舍不得辣手摧花,现在总算有第三者顶了她的位置,让田某可以过过杀人的痛头——”
亭上一众高手彼此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时形势混乱,成了敌友难分之局。
甄陵青悄悄对赵子原道:
“这里除开奇岚五义是不折不扣的正派侠士外,其余均是黑道中人,无怪他们说话会显得格格不入,看来五义与田肖龙的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赵子原嗯了一声,双目一扫,脱口呼道:
“那辆篷车来啦!”
众人呼地立起身子,运足眼力望去,只见远处道上烟尘滚滚,依稀一辆灰篷马车疾驰而至。
瞬息间,那辆篷车已来到近前,任黑逢嘴唇一努,胡二当家及罗三当家联袂奔出石亭,拦住去路。
那坐在车台上的赶车人勒僵驻马,神色虽变但没有发作,敢情胡、罗二人都哈腰躬身,执札颇为恭谨。
罗三当家道:
“请贵上怒过拦路停车之罪,咱等闻知圣女芳驾路经安峪,特在此等候瞻视圣女,万望俯允……”那赶车人截过话头道:
“鄙上有要事在身,须于明夜前赶路出关,尊驾之请求,歉难应允。”
亭上诸人齐然举步上前,那任黑逢道:
“然则你竟能代替贵上作主么?”
赶车人道:“先时鄙上已有吩咐下来,若遇上……”
话未说完,忽然车内传出一道银铃似的女音:
“马铮可以将帘布掀开了,他们既是乘兴远道而来,岂可让人失望而返。”
声音甚为轻脆动听,一众高手不禁起了闻声如见其人的感觉,尽量设想坐在车中的圣女的清丽容颜。
而赵子原却无暇注意及此,心里忖道:
“这赶车人就叫做马铮,他非特相貌酷似水泊绿屋那辆篷车的赶车人马骥,抑且又与他同姓,未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何关连?”赶车人马铮叹口气,道:
“鄙上坐在马车内侧,列位行过车头时,务请俯下头来,目光不可斜视,以示对圣女之敬意。”
边说边将帘子轻轻掀起一角,众人列成一行,鱼贯绕经车头行过。
赵子原低声向甄陵青道:
“我们也过去。瞧瞧如何?”
甄陵青点头应可,两人遂跟随着一众高手之后前行,赵子原凝目细望,自帘角空隙透进的晕糊糊光线下,依稀可见车厢布置得甚是华丽讲究,隐隐浮动着一股沁人的馥郁幽香。
坐在车厢左侧的是个婢子打扮的少女,婢女的右方端然坐着一个轻纱飘拂,眉目如画,而又幽雅姣美有若天仙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乌发披垂,遮住半截面庞,这时她微微抑起螓首,姿态之美,无以复加,赵子原视线迅速从她那芙蓉般的脸上扫过。
触目但觉熟捻异常,身子不由颤一大颤!
他情不自禁脱口呼道:
“娘!你……”
才低呼了这么一声,连忙以手遮口,那车帘马上垂放下来。
任黑逵等人俱为香川圣女的清丽所慑,非但心神俱醉,简直有些意乱情迷起来,居然没有听见赵子原的低呼。
陆川平猛吸了两口气,道:
“名下不虚……名下不虚……圣女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