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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老分明知道你我在门外窥视,他那句话是故意说与我们听的,只不知用意何在?”
顾迁武道:
“此人阴险诡诈得紧,至于另一个秃子,倒像比较浑戆……”
赵子原点点头,犹未及答话,但闻房中那秃子道:
“然则咱们立刻就把死尸送到水泊绿屋去?”
“海老”瞪了他一眼,默然没有作声,似乎怪秃子不该又提起“水泊绿屋”四个字。
秃子却未察觉继续道:
“不知水泊绿屋那神秘主儿要死尸何用?此番咱们鬼斧大帅有命下来……”
“海老”沉声打断道:
“老秃你要再信口毫无遮拦的说下去,一俟回滇西之后,我可要据实上禀大帅,用门规整治你了!”
秃子满露不豫之色,道:
“不说便不说,你少提大帅的名头压人。”
“海老”冷哼一声,再度向房门瞥了一瞥,又自念起咒文来。
那两具死尸口中倏地发出骇人之极的怪叫,举步纵向房门……”
赵子原暗呼一声“不好”,脱口道:
“顾兄,快些躲开……”
语声方落,那两个死尸已冲破房门板木,手中所执巨斧挥舞得“格”“格”作响,赵子原与顾迁武面对死尸,直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得呆了,竟忘了退身闪避或发掌相御。
两具死尸手起斧落,霎时之间,赵、顾二人面如死灰,暗道:
“我命休矣!”
耳际依稀传来“海老”的桀桀得意暴笑声音,说时迟,那时快,死尸手中巨斧甫行落下,二人倏感一股奇猛无比的力道自身后回旋袭至,当下一个立足不稳,分向两旁跌开七步之遥……”
那掌风余力,犹自激荡残破的房门摇摆不定。
顾、赵二人死中得生,但觉冷汗泱背而落,他俩惊魂甫定,齐地回目望去,只见身后寻丈外不知何时已立着广灵寺住持黄衣僧一梦!
两具死尸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纵跳,僵立当地不动;那“海老”霍地长身立起,指着黄衣僧一梦道:
“和尚你架了这一斧,梁子你是抗定了!”
黄衣僧一梦喧了个佛号,道: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自滇西?”
秃子冷冷道:
“是又怎样?”
一梦老僧道:
“那么施主果然是鬼斧门下的人了,敢问名讳如何称呼?”
秃子冷笑道:
“咱家兄弟九秃招魂冥海招魂,你总该听过了。”
一梦老僧神色微变,道:
“鬼斧门招魂二魔几时远离滇西来到中土?”
秃子与“海老”不答,一梦复道:
“老衲必须追究明白,二位施主托词借宿于敝寺,究竟意欲何为?”
九秃招魂晒道:
“鬼斧门行事,外人管得着么?”
一梦老僧道:
“老衲久闻鬼斧门有不许外人过间隐秘的规矩,但施主既然在敝寺落足,老衲忝为本寺住持,总得管上一管——”
冥海招魂桀桀怪笑道:
“敢情和尚你是鬼迷心窍了,要管你便到地狱去管吧!”
一梦老僧毫未在意,道:
“适才老衲在暗地里觉察许久,这两具死尸……”
正说间,那冥海招魂已喃喃念起咒文,两具死尸齐地纵跳上前,挥起利斧双双往一梦顶门劈落!
一梦老僧道:“外魔不侵我佛,施主莫要执迷不悟。”他身形极快地一闪,让过利斧,那两个死尸一斫不着,分自左右斜抄而起,各走半弧夹击一梦。
一梦老僧方欲蹬步再退,陡觉一股泛骨奇寒袭近身前,不由吃了一惊,当下疾地盘足一错,硬生生将后退之势化为侧移,空中传来“叮”地一声金铁交击声响,死尸一对板斧击空,因为去势极猛,推实后竟相互交碰了一下,旋即吃对方劈斧时所生的劲道反震回来。
死尸嘶号连连,两臂伸得笔直疾扑而上,那惨白的十指闪出磷磷鬼火,令人不寒而栗。
霎时周遭扬起习习阴风,一旁的顾迁武打个哆嗦,呼道:
“禅师留……留神……”
一梦双掌一合一翻,一股阳刚之劲暴迸而出,轰然一震后,死尸身躯全然不退,忽地一左一右腾空跃起挥斧劈下。
死尸下扑之际,双掌忽然僵直,口吐怪叫,声音虽则不高,但却惨惊刺耳,更加添了阴森惨淡的气氛。
一梦大吼一声道:“孽障倒下!”
他身形猛可一矮,右掌平立,左掌仰翻,针对死尸下扑之势封出,掌势发出之际,全身随着一阵颤动。
立时一股雷霆万钧的力道,从他掌心封击了上去。
顾迁武默默对自己呼道:
“梦回青河!……梦回青河!一梦禅师就要使出他的绝学来了!……”
就在这一忽里,最后一幢庙房的木门蓦然一摇,一个人影好比鬼魅一般一闪而入——
接着一道冰冷的语声亮起:
“佛门清静之地,怎有如许魍魍鬼魅在此吵闹不休?”
诸人不约而同停下手来,循声望去,但见那人约莫中等年纪,一身文士装束,端端立在寻丈之外——
赵子原失声呼道:“老前辈是你?……”
那人正是数日前有如神龙一般突然出现在太昭堡内,挡住穷追赵子原不舍的甄定远,解了前者一围的中年文士,赵子原触目立即辨识出来。
中年文士颔首道:
“唔,这次你总没忘却在前辈之上加个‘老’字,不在老夫曾指点你轻功一场……”
赵子原想起首次见面时,对方自外表模样观之虽年事不高,却动辄以“老前辈”自居,当时自己听来曾觉得相当刺耳,但后来得悉他身负惊世骇俗的绝代功力,内心始为之释然。中年文士转首瞧了顾迁武一眼,道:“小伙,你所中马兰毒伤可痊愈了?”
顾迁武恭身一揖,道:
“马兰之毒虽是世中罕见奇毒,但老前辈那解药确也神效得紧,目下小可身上毒素业已化解得一干二净。”
他语声一顿,指着赵子原道:
“非特如此,这位赵兄亦为马兰毒所害,老前辈所与小可的解药,同时也解了赵兄体内的巨毒。”
中年文士双眉微皱,正欲追问原委,那一梦禅师突然插口向他说道:
“檀樾乃鄙寺上客,还请回房安歇,待老衲将此事解决,再向檀樾谢过打扰之罪。”
中年文士道:
“邪道魍魍横肆佛门,气焰何其嚣张,老夫又怎生能够安歇?”
一梦道:
“但是檀樾……”
中年文士打断道:
“禅师不必多言,老夫凑巧在贵寺落脚,既然有人打扰老夫静息,总不能不闻不问——”
言罢,打量了那两具僵立不动的死尸一忽,喃喃道:
“嗯嗯,想不到滇西鬼斧那邪门功夫又出世了。”
那九秃招魂凶目一翻,道:
“你是什么人?识相的快快滚开!”
中年文士淡淡道:
“滚开么?好的,好的。”
于是向后退了两步。
九秃招魂恚道:
“你这是干啥子?叫你滚开你就滚远一些。”
中年文士唯唯诺诺,接着向后连退十余步,足步距离长短不一,诸人不知他卖何玄虚,不禁暗暗纳罕。
九秃招魂大怒道:
“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咱老秃便一并成全了你也罢!”
他狂喝一声,就要念起咒文指挥死尸动手,赵子原虽然明知中年文士功力非同凡响,但那死尸所使奇门鬼斧却非常人所能相抗,是以仍不免为他担忧。
那冥海招魂满腹诡诈,早已瞧出情状大有蹊跷,及时出声喝止道:
“老秃莫要造次。”
遂转对中年文士道:
“阁下大名可否见示?”
未待对方回答,双目无意向中年文士方才退走的地上一瞥,倏然低噫出声,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了,满面都是惊疑。
只见在方圆丈许的地上,留着十数只凌乱的足印,那些足印看似杂乱无章,却蕴含复杂玄妙的变化,隐隐有迹脉可寻。
冥海招魂长吸一口气,沉道:
“太乙迷踪步?你——你……”
他眼色阴晴不定,猛地一挥臂,偕同九秃招魂仓惶出庙而去,那两具死尸亦跟随在二人身后纵跳向前,瞬即消失在诸人视野。
赵子原瞧得目瞪口呆,暗道:
“太乙迷踪步?又是这一句话,难道眼前此人真与街谈巷论所传说的灵武四爵有关……”
中年文士举足将地上的脚印抹掉,微笑道:
“现在可安静下来,老夫该回房休憩去了。”
转身步回未座庙房,反手将木门掩上。
顾迁武瞠目道:
“此人是谁?举手间就把鬼斧门凶魔吓走。”
一梦禅师道:
“那位中年檀樾于日前翩临本寺,向老衲要求暂借庙房静住一段时日,老衲见他满脸清越之气,情知非为歹人,遂答应了他……”
赵子原脑际闪过一道念头,道:
“鬼斧门招魂二魔既能以咒文控制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