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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难怪赵子原大为所惊了。
那两人边行边谈,赵子原所走的小径因为地势较低,是以不虞被对方发觉,那右边一人继续道:“就等张居正一死,嘿嘿,兵事便可以发动了。”
左边的“暖兔”道:“老子就是不明白,咱可汗何以对一个糟老头如此忌惮,非要将他除去不行?张居正虽然贵为明廷首辅,但一旦大明江山落在本族手中,堂堂张首辅还不是成为咱们阶下之囚?”
右边那人冷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法,暖兔你既无法洞悉个中利害,我也懒得和你多谈了……”
那暖兔道:“然则可汗预备怎样除去他这眼中钉?”
右边那人低声道:“这是个天大秘密,说了你绝不可张扬出去——”
那暖兔道:“放心,咱们哥们你岂能信赖不过?”
右边那人压低声音在暖兔耳边说了几句话,因双方距离甚远,那人话声又十分含糊,赵子原连一字也没有听见。
只听暖兔低声道:“买雇职业剑手?……嘿嘿,此计大妙!……”
那右边一人道:“现在只剩下中原武林问题了,这是最不容忽视的一道问题。”
暖兔道:“中原武林么?我们尽管找内线筹商对付之法,还有那狄一飞……”
他欲言又止,那右边一人道:“也罢,就依此行事便了,天已黑了,咱们得尽快赶路。”
赵子原心念一动,暗付:“久闻张居正乃是当朝孤忠耿耿的一位宰相,正因为他在朝中能综核名实,筹饬战守,四夷才不敢觑窥,而且我朝边将也惟有张道辅在上始能驾驭,听这两个蛮子的口气,莫非土蛮欲谋不利于张首辅?”
眼望两人即将去远,当下只觉一股古怪冲动直冒而上,他一步跃将出来,冲着他俩背影喊道:“两位回过头来瞧瞧,是谁来了?”
那两个鞑子闻声不约而同回转身子,见一面前立着一名陌生的少年,不觉怔了一怔。
那暖兔朝赵子原打量两眼,沉道:“你是呼唤咱们么?”
赵子原道:“难不成此地还有第三者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暖兔双目连转,道:“既是如此,敢问有何贵干?”
赵子原道:“区区要向你们打听一件事——”
右边一人不耐道:“打听什么?”
赵子原一字一字道:“除开你们两位外,土蛮可汗另外还派了多少人潜进中上来兴风作浪?”
霎时之间两人神色大变,右边一人冷笑道:“小子你方才就躲在土堆下面是吧?咱们所说的话你听到了?”
赵子原昂然道:“役错,是听到了,你待怎地?”
两名鞑子相互使了个眼色,那暖兔道:“嘿嘿,烘兔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人家可在等着答复咧。”
那烘兔冷笑一声,道:“这就是老子的答复!”他双目中精光斗射,未待将话说完,左掌猛地向外一弓,有似出洞猛虎,望准赵子原一斫而下。
赵子原早已料到对方有如此一着,烘兔一掌才出,他双足徽错,身形立刻移向右侧。
讵料烘兔一掌犹未击实,在半空陡然硬生生移了个方向,如影随形击向赵子原小腹要害,只闻“呜”然一声锐响,他掌势之劲居然带起一阵尖啸,赵子原身子犹在五步之外,对方掌缘真气已风涌袭到!
对方武功之高,的确大出赵子原意中所料,他吃惊之余,急忙蹬步倒退,同时伸手封拿。
他正贯注全力应付烘兔的出击,倏觉身后啸声大作,赵子原看都不看便知是另一名暖兔在自己身后抽冷子来个前后夹袭,那掌力之强,似乎更在烘兔之上——
急切间他左时往横里一挡,内力陡发。
轰然一震过后,一股强力飚风四下憧散,噔,噔,噔,赵子原被那劲内力一带,立足不稳踉跄倒退数步。
暖兔、烘兔分自右围抄而前,四掌齐出,赵子原心知处身生死一线上,己没有迟疑的余地,他一咬牙根,双掌运足功力推了出去。
这一忽里,陡闻远方道上传来一阵“得”“得”蹄声,烘兔、暖兔瞿然一凛,齐然撤回掌力,暖兔叫道:“有人来了,快走!”
语讫,两人相继纵身而起,一前一后落荒逸去,速度惊人,霎时便查然不见踪影。
赵子原大为错愕,无法明白那两名鞑子何以会仓促退走?正自思虑间,背后蹄声已然大作,回头望去,一人一骑飞驰而来,只一眨眼工夫已到了赵子原身后。
赵子原电目一瞥马上骑士而容,脱口叫道:“麦十字枪!麦前辈!”
那马上之人正是才从甄定远剑下逃生不久的金翎十字枪麦斫,此际他纵马飞奔,手上执着长达七尺的成名兵刃十字枪,脸上杀气森然,赵子原见他神情可怕,不由微微一愣。
将要错身之际,那马儿希幸幸长嘶一声,突地朝赵子原立身之处斜纵而至,麦斫厉喝道:
“姓赵的小子!看枪——”
手上十字枪一吞一吐,直指赵子原心口,赵子原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向自己突下煞手,眼看枪口即将戳至,本能里他大吼一声,双臂贯足真力,一上一下斜击出去,一面移身左跃。
麦斫毕生功力尽集于十字枪上,这“飞骑斩杀”乃是他生平有数绝技之一,焉容敌手轻易逃出枪下,但见他长枪平舒,未见如何作势,倏然自赵子原双臂对势中一挑而出——
枪尖过处,血光飞溅,赵子原仰面翻倒于地!
麦斫勒住绥辔,视线从赵子原身上扫过,嘴角忽然浮起一丝阴恻恻的笑容,自语道:
“嘿,老夫这‘飞骑斩杀’从来都是一枪得手,对付你自然也没有例外,嘿嘿,仅仅一枪就足够要你的命了广他脸上阴笑未退,续道:
“只怪小子你命星不好,不明不白被老夫击杀于此,到鬼门关后也只好权充一名在死鬼了。嘿!嘿!”
麦斫喃喃自语着,一夹马腹,如飞驰去。
造飞尘消散,骑影渐没,蹄音不闻,那躺卧地上、胸前犹自汨汨流着鲜血的赵子原倏地一跃而起——他竟然没有在麦十字枪的“飞骑斩杀”下丧命!
赵子原俯首自顾,见自己胸前衣袂已被鲜血染成一片储红,他忍痛自怀中掏出创药敷上,继续赶路。
道上,他忍不住心中疑云汹涌,暗暗地想道:
“无缘无故麦斫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是不是我在麦府树干上插令箭那码事被他察觉了?但就只为了这个理由,似乎也不至于使他生出杀心啊,难道说其中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他一壁走着,一壁胡思乱想,摇摇头低声又道:
“方才若非我见机得早,在对方十字枪触着肌肤时,立即藉势躺下去装死,而麦斫又自信十分,未曾下马仔细察看,否则我只怕不能如此轻易将他摆脱了……”
赵子原瞧瞧衣衫上沾染的点点鲜血,长吁一口气。这时夜幕已完全笼罩下来,月儿穿过流云,地面平铺着银色荡漾的光辉。
赵子原疾行如飞,忽闻后面有人说话声音,足步自然而然地放缓下来,下意识回目一瞥,后面的道上出现了两条人影,但觉两人的身影都极为眼生,遂役有多加注意,迈着步子继续赶路。
那两人前行的速度甚是迅疾,瞬息便已赶上赵子原,隐约听到两人交谈,其中一个低沉的嗓子道:
“海老,此番你我眼巴巴从西南赶来,若仍一无所获,那才叫笑掉人家的大牙哩。”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你也甭患得患失了,依我的话行事保管没错……”
语声陡然中断,敢情那人业已发觉道上除了他们之外,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陌生的行人。
双方并肩而过时,赵子原凝目打量两人,只见右边的是一个身材雍肿、满脸肥肉的胖子,另一个身量较为瘦小,却是个牛山濯濯的秃子,面上五官歪曲,尊容尤其令人不敢领教。
格外惹眼的是两人肩上各自扛着两口奇形怪状的黑色大木箱,这一来赵子原不禁多瞧了两眼。
那黑色木箱被扛在两人肩上显出沉甸甸地,不知里面装的什么物事,一种天生的敏锐感觉,使得赵子原暗暗起了戒心。
两人越过赵子原后,那矮小的秃子忽然驻足回过头来;双目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赵子原。
一会那秃子开了口:
“这位小兄弟请了。”
赵子原一愣,抱拳道:
“阁下有何见教?”那秃子视线依然停留在赵子原身上,道:
“小兄弟胸前衣襟鲜血斑斑,想是刚刚行凶杀过人是罢?”
赵子原呆了一呆,道:
“区区看来像是刚杀过人么?阁下倒会说笑。”
那秃子道:
“杀人又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又何必急于否认?像咱老秃,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若一天没有杀人,便觉得手痒难禁。”
赵子原微笑不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