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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如山阴沉沉地道:
“芷兰的名节已坏,身为她夫君的我,自然必须杀你而后已!”
谢金印道:
“某家除了受雇之外,向不杀人。”
乔如山厉声道:
“咱们已是欲罢不能了!看招!”
他木橹居空一挥,平平削出。
谢金印足步一错,仰身后退,只差数寸,乔如山一橹便完全削空。
谢金印右腕一扶,“呛啷”一声,长剑一弹而出,杀时满天寒光飞驰,剑气纵横,隐隐透出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乔如山心神一震,足下不知不觉为对方那股凌人阴寒的盛气,迫得连连倒退,二步、三步、四步……一忽他已退到了船尾边缘!
“呜”地一声怪响亮起,谢金印手中剑子推出,剑身颤抖不歇,剑尖却始终不离一点固定的位置。
乔如山面色霍变,他长吸一口真气,木橹徐徐封出。
谢金印却剑走偏宫,陡然一沉一挑,剑犹未到,剑风已呼啸涌去;乔如山衣袂飘拂不已,在对方剑尖行将及体之际,不退反进,陡出奇招,木橹一晃一削,突破中线,递向谢金印的“玄机”大穴!
这一橹攻出,招数极为神奇严密,谢全印心中微凛、不得不撤剑自救,闪身侧避而过。
乔如山好不容易抢得先机,一口气攻出三招,涌出重重橹影,困住敌方。
谢金印似是胸有成竹,任对方一味抢攻,到了第四招上,他猛地跨步欺身,力贯于臂,奋力自死角攻出一剑,去势疾若雷霆,乔如山木桨一窒,再也递不进分毫。
乔如山木桨攻势稍顿,谢金印并未乘机进袭,他冷冷一哼道:
“关中第一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乔如山哂道:
“乔某听去,阁下话中多少带有讽刺之意味,莫非阁下认为乔某不够资格与你为敌?”
谢金印道:
“非也!某家出道四十余年,历经大小千百战,姓乔的你允为某家生平仅遇劲敌!”
乔如山仰天大笑道:
“好说,好说,咱们不论谁强谁弱,兵刃上一试便知——”
两人面对面峙视了好一会,蓦地同时发动攻势,乔如山那粗扩的身形,村住一身短打,矫健神速地抡桨抢攻。
谢金印面上含怒,也是力攻敌人,可是动作优雅,身形在桨影中满船流走,予人感到舒徐的风度。
乔如山橹桨挥动间,气势雄厚,不住地吐气开声,叱咤湖面,更加添了这场厮杀的声势。
一个浪头打来,舟身颠簸了一下。
乔如山、谢金印短兵相接,交换了一招之后,身形又恢复原来的形态,对峙于五步内外。
只见卓立在船头的谢金印,身子似枪一般的垂直,剑尖微微下垂。对面的乔如山手中木桨平举,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对方。
在蓬中,赵芷兰仍然平静地坐着,平静地望着篷外两人作生死之搏,连她也无从知悉自己心中到底有什么感触。
倏地,乔如山吼一声,率先发桨,桨桨不离谢金印全身要害,招式之快之狠,气势之厉之厚,确已够得上“炉火纯青”这四个字了。
似这等凌厉的攻势,谢金印还是第一次碰到,急切间他不暇多虑,身形一扭,倏忽之间,竟在那弹丸之地连问了十五闪,有若斜风下动荡的轻烟,令人观之油然而生模糊之感。
乔如山一步踏前,紧跟着一连击出十五桨,那桨面如同长了眼睛般紧跟着对方的身形而移动,陡然一股奇异的怪风响起,谢金印身子忽地一个倒窜,整个人与船面摆成平行,避过了对方的木桨范围。
谢金印喘了口气,说道:
“乔如山,你那一手‘无常剑式’,用在桨上已臻出神人化的地步了!”
乔如山沉声道:
“岂敢,乔某有自知之明,方才阁下好一式轻身挪腾功夫,乔某见所未见,自叹弗如……”谢金印正待说话,乔如山复道:“乔某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金印诧然遭:
“请讲?”
乔如山咬紧牙关道:
“今日乔某若不幸落败身死,请阁下念在与芷兰有一段露水恩情——放过她!”
谢金印默然不语,乔如山面色一变,身形陡地凌空腾起,足足跃起二丈多高,木桨一横,直劈而下。
谢金印面上汗珠陡现,大喝道:
“好一招拦江截斗!”他当机立断,右手长剑向后一甩,同时借腿腰之力向后纵退。
那乔如山孤注一掷,在空中连换三式,木桨吞吐间已戳出十余桨之多,那种速度即强如谢金印也不禁触目心惊。
只闻“呼”地一响,谢金印竟在这间不容发中,疾向左一个转身,双足凌空虚点,避过桨网,紧接着剑子一抖一挑,剑光霍霍,有如长浪裂岸而涌,这一刻他已施出了独步天下“扶风剑法”威力最大的三天式之一“金光涣散”!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尖啸之声陡然亮起,紧接着呜呜一片阴寒的杀气盛起,谢金印一剑自斜刺里一递而出——
但见剑气方盛又敛,谢金印抱剑停立船头,而三步之外,乔如山喉结突地喷起一道血泉,绵绵不绝——
月华忽暗,湖面夜风拂起,惊鸟惊啼一声,展翅而飞。
沉寂,谢金印手中横着长剑,走近颓然倒卧在船板上的乔如山,低喃道:
“天下没有人能在这一招‘金光涣散’下全身而退,乔如山你死得并不冤!”
舟上渍滩了一堆血水,染成狼藉的红色图案。
谢金印步履阑珊地走进篷中,但见赵芷兰依然一动也不动的坐着,脸色由灰白而转成铁青。
移时,芷兰梦吃似地道:
“他,如山死了?”
谢金印懒慵慵的点了一下头,杀了人之后,他反而又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他掣剑入匣,说道:
“不为报酬而杀人,在某家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赵芷兰咬紧银牙道:
“可恨,如山和我所布下的周密计划,竟在你那恐怖剑法之下,全告失败了。”
谢金印再度感到眼前这女人身上所透出的逼人,“杀气”,他)恍)然(网)悟到,虽然自己也是常常会使人感觉到带有“杀气”的人——尤其是他抽出剑子的时候——但两者之间,终究有所不同。
赵芷兰缓缓阖上眼帘,许久未见有何动静,复行睁开道:
“你为什么还不杀死我?”
谢金印有气无力地道:
“姑娘又是多此一问了,某家并没有以杀人取乐的习惯,方才击毙令夫君,乃是情非得已,除非——”
赵芷兰接口道:
“除非如何?”
谢金印道:
“除非姑娘也要出手杀我,但某家看得出你对武艺一点也没造诣。”
赵芷兰道:
“那么你去年杀死家父时,怎地不连我也一并杀了!今夜司马道元一门十多口不是都死在你手上么?”
谢金印道:
“要杀几多人,全凭雇主之意,去年那托付某家之人,指明只要除去令尊……”
赵芷兰冲口道:
“是谁?那雇你杀死家父的人是谁?”
谢金印摇头道:
“事关某家之信实,恕某家不能透露。”
赵芷兰长身立起,出篷走到乔如山身侧,伸出抖颤的皓手,轻轻爱抚着他那冰冷的脸颊。
谢金印跟在后头,说道:
“适才令先夫尝言,他之所以欲暗袭某家,除却为姑娘报父仇之外,更为取得职业剑手之资格,难道尔等已困厄到须藉杀人谋生的地步?”
赵芷兰道:
“自家父仙去,太昭堡便形同废墟,如山与我颠沛流落于江湖,时而瓮餐不继,如山又与你一样,不屑为窃为盗,只有走上职业剑手一途……”
说到此处,她右腕突伸,自谢金印腰间抽出长剑,便往自己颈上抹去!
谢金印不料她走此下策,急切问挥手一击,‘啪”地一响正中芷兰腕间,芷兰五指一松,长剑登时挥落船板之上。
他哈腰将剑子拾在手中,冷冷道:
“某家从来最反对别人自裁,如果姑娘有勇气去死,便应该有勇气活下去……”
赵芷兰芳容惨变,厉声道:
“既不杀我,也不容我死,你……你这人刻薄寡情,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你可懂得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感情?……”谢金印淡淡道:
“姑娘说得很是,某家对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什么人性感情自是不知。”
赵在兰道:
“对凡事都不在乎?敢是你自以为天下已无人能为你敌之故,若是传说中那几个武林高人仍然在世的话……”
谢金印斗然之间,像是被一只巨锤狠狠地敲在心上,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变颜沉声道:
“姑娘是——是说灵武四爵,燕宫双后及——摩云手?别胡说,那不过是街谈巷论的话谭罢了!”
赵芷兰冷笑道:
“虽是街谈巷论的话,但有谁敢证明这些人当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