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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拳风消沉,那身着寿服的汉子前跨一步,阴阴道:
“倒也!”
他抬起一掌兀未击出,说时迟,那时快,摆在室中那张方案斗然“砰”地被震得四分五裂,一团黑影自案底下冲起,往老者背宫一拍而下!
这一下变化得太过突然,就连暗处的赵子原目光本也凝注在寿服汉子身上,万万料不到会有第三者自旁偷袭,赵子原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想都不多想,大吼一声,一步飞跃出来。
呼呼然赵子原已掠到了那黑衣人的后面,但后者一拍之势何等迅疾,赵子原还未来得及出手,黑衣人一手已印到了守墓老者后背!
眼看老者纵是大罗神仙再世,也难以逃出此一劫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倏闻“哗啦啦”一声大响,宅中一只巨柱平空往黑衣人立身之处倒了下来!
原来火势蔓延好快,片刻便已将屋脊焚烧去大半、巨柱失去了重心,登时摇曳倾倒,无巧不巧,落下的方位正是黑衣人立身之处。黑衣人但觉脊背冷气袭体,心神不由一分。
急切里他已顾不得伤敌,猛地收掌一闪,巨柱自他的右臂边缘擦掠而下。
那守墓老者避过一劫,竟似毫不以为意,仰首哈哈笑道:
“尔等还有什么阴谋伎俩就一并使出来吧——”
黑衣人偷袭不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须臾始缓缓道:
“人算不如天算,夫复何言?……”
说到这里,也随即仰天笑将起来,笑声中却隐隐夹有些许的颤抖,他转朝赵子原道:
“小子你快滚得远远的,这趟子有你插手的余地么?”
赵子原心绪紧张到了极点,反而将一切恐惧都抛诸脑后,他道:
“区区倒不想错过这场热闹……”
那守墓老者道:
“事不干己,小哥儿还是离开的好……”
赵子原只是驻足不动,那黑衣人一字一字道:
“姓谢的!姓谢的!你还没有死?”
赵子原闻言浑身一颤,两道锐利的眼神霍地盯住那守墓老者,却见老者面上洋洋如常,说道:
“谁是姓谢的?”
寿服汉子阴沉沉地道:
“甭装了!咱们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老者淡淡道:
“尔等是认错人了。”
寿服汉子道:
“嘿嘿,阁下自以为潜居本镇,充当个守墓人,就能瞒尽天下人的耳目?近数年来,此镇闹鬼,惨遭横死者不可以数计,难道都是没有原因的么?”
老者道:“依你看如何?”寿服汉子道:
“还用得着咱们解释?姓谢的你身份既已暴露,那些前来寻仇的人,自然都一个个被你一杀了之!”
老者冷冷道:
“朋友你无据之论说得太多了。”
寿服汉子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卜商及湛农尸体,说道:
“就拿这两名死者来作个比方吧——”
老者“咦”了一声,打断道:
“怎么?这两人死在此地,不是……”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又是想说不是你干的,是么?”
老者愕了一愕,旋即大笑道:
“天底下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朋友你以为是老夫干的,老夫倒认定是尔等下的煞手!”
这一句话说出,黑衣人和寿服汉子全都怔住了,两人满腹怀疑的望着对方,但对方却也愣愣的立在那里。
老者并没有否认是自己干的,也不曾解释一言半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黑衣人和寿服汉子反而有一种感觉,知道双方都误会了。
良久,寿服汉子始道:
“黑岩三怪叫人一口气毙了两名,却不是死在姓谢的手里,此事若传开江湖,怕要大大引起一番骚动了!”
老者沉吟道:
“尔等既已埋伏此宅多时,两人如何被杀,想必尽收眼里——”
黑衣人想了一想,道:
“移刻之前,我隐藏在方案底下,殃神等一干人鼓噪进入宅中,三怪老三穷呼瞎嚷,要寻出纵火之人……”
老者截口道:“这场怪火难道也不是你等所放?”黑衣人道:
“自然不是。”
他轻咳一声,续道:
“就在此际,大门突然一摇,一条人影有似鬼魅般的闪了进来,那身形之快,直令人无法相信,世上竟有这等轻功——”说到这里微微顿住,老者道:“说下去!”
黑衣人道:
“那人在宅内绕了数匝,伊始犹含有六合神步之规范,到了第五大回旋已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我眼前一花,只闻惨呼声起,黑岩三怪之老二老三相继倒地,紧接着光闪一掠而敛,那人已走得元影无踪,殃神等人齐声叱喝,也纷纷夺门追了出去……”
老者满面肃容,低喃道:
“莫不是他?……莫不是他?……”
寿服汉子道:“除了你姓谢的之外,咱们着实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等功夫。”
老者摇摇头,没有答话,这时祝融已将古宅后院烧成焦土,屋脊顿时倒塌了大半,焦木粉屑从诸人头上轰然而落。
诸人不约而同闪身退避,老者道:
“咱们应该避一避这场大火了。”
寿服汉子沉道:
“姓谢的,这笔死帐还没算清,你便想一走了事么?”
第 三 章 青冢之谜
老者淡淡道:
“老夫何尝欠过谁的死帐?”
寿服汉子一字一字道:
“黑——夜——摘——星——”
老者眼色阴晴不定,道:
“你说什么?”
黑衣人道:
“好健忘,二十五年前你受人之雇,在漠北塔拉剑毙黑夜摘星,是不是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嘿,姓谢的你大约不曾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会将此事牢记在心底吧?”
老者道:“那么你的名号——”黑衣人道:
“黑灵官邹令森你总听说过了,这是咱家师弟哈金福。”
说着,一指寿服汉子,老者道:
“老夫眼拙,令师兄弟此来是为了要报那黑夜摘星一剑之仇?”
寿眼汉子哈金福道:
“一点也不错,黑夜摘星乃咱家至友,若不是为他访仇,咱们自漠北千里迢迢赶到中原何干!”
老者道:
“所以说尔等不但认错人,而且也找错人了。”
那黑灵官邹令森道:
“姓谢的你好没出息,杀了人还要推三倭四,不敢承认么?”
老者冷笑不语,哈金福故意出声激道:
“哈某瞧得出,你再没有随身带剑的习惯了,咱家兄弟省不得要担心一番——”
老者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
哈金福嘿嘿笑道:
“咱们最怕没有牙齿的狗!”
他这话说得极是尖刻,其实是存心激怒对方出手,出乎预期的,老者只脸色变了一变,却始终没有发作。
哈金福与邹令森两人面面相觑,眼前这老者若是他们心中所想象的那人,一闻这话绝无隐忍下去的道理,但事实确又如此,难道他们真是寻错了人?
老者冷冷道:
“尔等口口声声认定老夫姓谢,老夫多辩何益。”
黑灵官邹令森朝哈金福打了个眼色,哈金福振身一掠,已把住大门当口,双拳当胸而抱。老者眼睛一翻,道:
“不让老夫出去了么?”
邹令森颔首道:
“今日此事若不弄个清楚,你我便一道葬身火窟也在所不惜!”
一旁的赵子原暗忖:
“邹、哈两师兄弟的偷袭手段虽极卑劣,但能为友舍命。倒也不失为血性汉子。”
老者道:
“既然桥头儿不放直船,老夫只有横着过啦——”
邹令森和哈金福两人心里都明白,老者这句活乃是要硬闯的意思,当下各各凝注一口真气,准备对方的出击。
老者长长望了两人一眼,像是又改变了主意,缓缓说道:
“譬之,老夫是说譬之那姓谢的真在此地,尔师兄弟合手,量力能胜过他么?”
邹、哈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他们料不到老者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一时之间他俩都给怔住了,顷刻,邹令森道:
“这个……实不相瞒,纵令咱兄弟联手,也是毫无把握!”
老者“嗯”了一声,垂目道:
“依此道来,尔等只单凭着一股血气之勇了?可惜啊可惜——。”
哈金福变容道:
“你话说得明白些,咱们一生不受芝麻哽过喉咙儿。”
老者道:
“老夫也懒得多费唇舌,不如就指点你们看一件事物,请随老夫走吧……”
说着,转首朝旁侧的赵子原道:
“这位小哥儿若有兴致,不妨一道儿去——”
他举步往门口行去,那哈金福叫道:
“姓谢的,这不要是你的故意缓兵之计!”
他把住大门不让,邹令森冲着他点了点头,哈金福这才侧身让开。
邹、哈两人先行退出古宅相待,赵子原正要跟随老者动身,陡闻砰然一声巨响,整座屋梁夹着熊熊烈火突然倒塌下来!
赵子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