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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化听了将眼睛一瞪:“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如何干得这样大的事!”
艾虎说:“据徒弟想来,此事非徒弟不可,徒弟去了有三益。”
丁二爷先前听艾虎要去做第四件事,以为小孩子不知轻重。此时又见他说有三益,颇有意思,连忙说道:“智化大哥不要拦他,小孩子有时也能做大事。”
然后笑着对艾虎说:“你把有哪三益说给我听听。”
只听艾虎说:“第一,小侄儿自幼在霸王庄,所有马强之事都知道。记得三年前,马朝贤告假回乡一次,那时我师父尚未到霸王庄呢!今盗了紧要东西来,就说是三年前马朝贤带来的,似乎更合乎情理,这是第一益。第二,别人去自首,不如小侄去自首。什么缘故呢?俗话说得好,‘小孩嘴里讨实话’。小侄要作个硬证,在包大人看来此事方是千真万确,这是第二益。第三益却没什么,一来为小侄的义父着想,二来也不枉师父教育训练我一场,小侄儿要借着这件事,出个场儿,亮个像儿,留个名儿,岂不是第三益吗?”
丁兆兰、兆蕙听了,拍手大笑,对艾虎清晰的思路,赞不绝口:“好!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大的志向,可喜可贺呀!”
智化说:“二位贤弟且慢夸他,他因为还不知道开封府的厉害。他此时只管说,到了身临其境,见了那里英雄们的威风,又搭着问事如神的包丞相,他小孩子家有多大胆量,有多大智略,何况又有御赐铜铡,倘若说不投机,岂不白白送了性命,那时岂不误了大事?”
艾虎听了,不由得双眉倒竖,二目圆睁,眼巴巴地望着智化说:“师父忒把弟子看轻了!难道开封府是阎王爷的阎罗不成?他纵然是阎罗殿,徒弟就是上剑树,登火山,再也不能改口,势必把忠臣义士搭救出来,又焉肯怕那个御赐的铜铡吗?”
兆兰兆蕙听了,点头咂嘴,啧啧称叹。智化说:“且别说你到开封府,就是此时我问你一句,你如果应答得出来,此事便听你的,如若回答不上来,你只好隐姓埋名,从此再别出头了。”
艾虎嘻嘻笑了,对师傅说:“徒弟跪下,你老就审,看是如何!”说罢,他就直挺挺地跪在当地。兆兰、兆蕙见他这般光景,又是好笑,又是爱惜。只听智爷问:“你家员外家中犯禁之物,可是你太老爷亲身带来的吗?”
艾虎回答:“回老爷,只因三年前,小人的太老爷告假还乡,亲手把此物交给小人的主人,小人的主人叫小人托着,收在佛楼之上,这是小人亲眼见的。”
智化说:“如此说来,此物在你员外家中三年了。”
艾虎回答:“是已三年多了。”
智化用手在桌上一拍,说:“既是三年,你如何今日才出来自首?讲!”
丁家弟兄听了这一问,登时发怔,暗暗地在心中想:“这当如何对答呢?”
只听艾虎听了这一问,从从容容说:“回老爷,小人今年才十五岁,三年前小人十二岁,毫无知觉,并不知道”知情不举“的罪名。现在因我们员外犯罪在案,别人向小人说:”你提防着吧,多半要究出三年前的事来,你就是隐匿不报的罪,要加重员外罪刑的。若自首了。罪还轻些。因此小人害怕,急急赶来出首在老爷台下。“
兆蕙听了,只乐得跳起来,说:“答得好!答得好!贤侄你起来吧,这第四件事是要你,去定了。”
丁兆兰也夸奖说:“果然对答的好,智大哥,你也可以放心地让他去做了。”
智化说:“言虽如此,我们最好到时候写两封信,给他安置安置,方保无忧。如今算起来,就只第三件事不齐备,贤弟且开出个单儿来。”
丁二爷拿过笔砚,铺纸提笔,智爷念:“木车子一辆,席篓子两个,旧布被褥大小两份,铁柄勺、黄瓷大碗,粗碟,家具备全,老头儿一名,幼男幼女俱备一名,外有随身旧布衣服行头三份。”
丁大爷在旁边看了,问智化:“智大哥,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用途呢?”
智爷说:“实话对二位贤弟说,劣见要到东京盗取当今皇上九龙珍珠冠呢!因为马朝贤他乃皇家四值库的总管,此冠正是他负责管理,再者此冠乃皇家世代相传之物,丢失了不得了的,但又是轻易动用不着的,说丢了三年也合情理。为什么又要老头儿和小儿童各一名呢?因为我们要扮作逃荒的样子,到东京选定住所。待劣兄探明了四值库方位,盗得宝冠,必须连宝冠带包袱等物全部盗来。像这金光闪闪的宝贝东西,如何在路上背着走呢?”这就用得着席篓子了。下边装上此物,上面用被褥遮着,车子另一边让幼女坐上。这样人不知,鬼不觉,一块儿就回来了。所以我需要有胆量能受苦的老头儿和那幼女作陪衬。二位贤弟想想,这二人可以找到吗?
丁兆兰好像听得呆住了。丁二爷说:“可巧有个老汉,名叫裴福。他随着先父在做宁波镇总兵,几十年,多亏了他有胆量,又能吃苦,才安然无事。只因他为人直性脾气,而且为我家出过大力,到如今还在给我俩管理着家务,纵然有不周不备之处,连我哥俩都要让他三分,你且不可慢待他。但此人也可去得。”
智化说:“伺候过老人家的,理应容让他几分。如此说来,这老管家能当大任。”
丁二爷说:“还有一事相嘱咐,你待会儿见了他,切不可先提出盗冠,须将马罪行恶述说一番,然后再说倪太守欧阳兄被害,他必愤恨,那时再说出此计来,他方没什么说的,也就乐于从命了。”
智化听了,满心欢喜,就吩咐家人去叫裴福来见。不多时,果见裴福来到,虽有六旬年纪,却也是精神百倍,老仆先拜见了智化,后又见了大官人兆兰,又拜见了二官人兆蕙。智化叫仆人在下首预备个座儿,务必请他坐下,裴福谢了坐,便问:“呼唤老奴,有何见谕?”
黑妖狐说起马强作恶多端,欺压良善,如何霸占田地,如何抢掠妇女。裴福听了,气得他摩拳擦掌。智化又说出倪太守私访遭害,欧阳春因搭救太守,如今被马强在东京控诉,打了冤枉官司,不知性命如何。
裴福听到此,便按捺不住,立起身来对丁氏兄弟说:“二位官人素来行侠尚义,难道侠义光是嘴里空说的吗?似这样的恶贼,何不早早除却。”
丁二爷安慰裴福说:“老人家不要着急。如今智化老爷定下一计,要烦老人家上东京走一趟,不知老人家可否肯去?”
裴福回答:“老奴也是闲在这里,何况为救忠臣义士,老奴更当效劳了。”
智化说:“咱们必须扮作逃荒的样子,咱二人扮作父子,还得要个小女孩儿,咱们父子祖孙三辈儿假装逃荒。你道如何?”
裴福说:“此计虽好,只是让大爷您受委屈,老奴不敢当。”
智化说:“这有什么,逢场作戏罢了。”
裴福又说:“这个小女儿也很现成,老奴身边有个孙女儿,名叫英姐,今年九岁,极其伶俐,久已磨着老奴要上东京逛一逛,莫若就带了她去。”
智爷说:“可以,就让她去吧!”
大伙商议已定,确定了动身的日子。丁老员外已按着单子,预备停当,一一放在船上。在待客厅备了饯行的酒席,连裴福、英姐也不再分主仆,同桌一起吃饭。酒足饭饱,智化带了这一老一少起身,丁氏弟兄送出庄外,瞧着上船远去,看不见了,才同艾虎回到客厅。
智化不辞辛苦,由松江奔到镇江,再往江宁,到了安徽,过了长江,在河南境界弃舟登岸,找了个幽僻去处,换了衣服。英姐伶俐非常,一教便会,坐在车上,席篓内,装着行李卧具,摸着车把的小筐内装着家伙,另外又把架辕堆车,智爷背绳拉纤,一路行来,每逢热闹非凡的镇店集场,便将小车儿放下。智化逢人要钱,口内还说:“老的老,小的小,今逢年景儿不济,实在没有吃喝,您老帮帮忙吧!”
裴福在车子旁边一蹲,也说:“众位爷们可怜可怜我们吧!俺们不是长久讨饭的人,能有个温饱就行呀!”
英姐也在车上不闲着,故意揉着眼儿,说:“饿死我了,俺两天没吃东西了!”口里虽然这么说,她却偷眼瞧热闹儿。戏竟让三个人装得活脱脱像真的一样,虽然边行路边讨饭,在路上却也不敢耽搁。
一日,三人来到东京,白日里仍然乞讨。到了日落西山,便有地面上官人对裴福说:“老头子,你的车子在这里搁不住呀,趁早儿推开。”
裴福又问道:“请问官爷,俺往哪里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