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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回忆-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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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纳一沃克在英帕尔的医院里呆了几天后,由飞机运送到库米拉。他的锁骨折断了,两面足踝全碎裂,人还发着高烧。最糟的是(至少就外表看)由于水蛭所咬而化脓的创伤。他忧伤地告诉帕米拉,这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他把水蛭从身上拉掉,让头断在他的皮肤下面。他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恢复知觉时,正躺在一片沼泽地上,军服几乎全给撕破,很肥的黑水蛭成群地围着他。他惊吓得头昏眼花,连忙拉起它们,事后才记起那条规则,该让它们把血吸个饱,自行离开。他说,飞机旋转而下,不过他还是设法在树梢那么高的空中使它平飞下来,慢慢坠毁。他苏醒过来以后,找路穿过丛林到了一个河床旁边,然后顺着河床趔趔趄趄地走了两天,才遇见了村民。
  “按实在说,我还是相当幸运的,”他对帕米拉说。他躺在医院病床上,扎着绷带,苍白带笑的脸庞由于水蛭咬的创伤而肿了起来,没有血色得叫人害怕。“人家说过,眼镜蛇专门咬头。它们本来可以吃我脑袋的;谁也不会比它们更聪明点儿。它们可真大发慈悲。说实话,亲爱的,要是我从此再也看不见另一棵树的话,我也并不在意。”
  她每天都在他的床边呆上几小时。他情绪很低,动人心弦地依靠她来给予爱护和鼓励。以前,他们脉脉含情地很亲近,可是这时候,他们似乎当真结婚了。在乘飞机由新德里飞往伦敦的途中,帕米拉终于相当绝望地写了一封信给帕格。勃纳一沃克在医院里住了两星期后,不顾他的意愿被送回国去进一步治疗。她把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说明自己迟迟才写复信的原因,然后说:现在,帕格,来谈谈你的结婚提议。我用双手搂住你的脖子,向你祝福。我觉得很难写下去,可是事实是,我们不能这样。邓肯正病得厉害。我不能抛弃他。我非常喜欢他,钦佩他,爱他。他是一个极好的人。我从来没向他——或是向你——假装说,我对他感到使你我难舍难分的那种奇怪的爱情。但是我这就准备抛开热情,认为它是没有好处的。我在这方面的运气很不好!
  他也从来没装过假。起初,他向我求婚时,我问他:“你干嘛要我呢,邓肯?”他带着那种害羞而难以捉摸的微笑回答说,“因为你正好配我。”
  亲爱的,我实在不十分相信你的信。不要跟我生气。我只知道罗达还没获得她那个新人。在他领着她走进一座教堂以前。她还不会就此结束。意外的事情很多!别人的不可获得的妻子和自己的未来的配偶,在一个面临正式结婚的老单身汉眼里,可能大不相同。
  你随时都乐意收回罗达,实际上我也觉得你应该如此。这决不能责怪你。我没法给你一个华伦(接受教会的教育,我倒不在意,你这亲爱的人儿,不过——);再说;不管是什么把我们结合在一起,反正不会象你和罗达之间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对往事的回忆。
  我细看了一遍这些潦潦草草匆促写成的段落,觉得很难相信我的热泪盈眶的眼睛。
  我爱你,这你知道。我将永远爱你。我从来没认识一个象你这样的人。不要停止爱我。是命运使这整个事情不能实现:时间不好,运气“不好,再加上横加干扰的种种束缚。不过这件事却是美好的。等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以后,让我们继续是好朋友。要是罗达当真嫁了那个人,那么找一个会使你幸福的美国美人儿。亲爱的,你的国家里美人儿非常多,就象六月间一片草场上的雏菊那样。你只是从来没四下看看罢了。现在,你可以看看啦。但永远不要忘了你的可怜的亲爱的帕米拉
  第七十八章
  一个犹太人的旅程(摘自埃伦。杰斯特罗的手稿)
  一九四四年四月二十二日。
  娜塔丽去参加犹太复国主义者的一次秘密会议,我在等她回来。这是春天一个凉爽的夜晚,等待、担忧。就在昨天,美化运动的工作人员在我们的窗台上放了几匣天竺葵,芬芳的香味从窗口的这些花匣那儿飘进房来。我认为她正一步步走进严重的险境里去。虽然会惹起一场我没气力应付的吵闹,可我还是打算等她回来后就跟她把问题谈清楚。
  从我上次写日记以后,又过了多少日子啦?我自己也不知道。最后的几页早已藏了起来。美化运动的工作在图书馆和委员会里多少把我累垮了。还有,在我发表关于《伊利亚特》的演说以后,班瑞尔竟然使人惊愕地出现。这是一件很难记载的事,因此我就拖延下来,拖延下来,让日子一天天过去。现在,我要把它补上。我已经准备好明天要教的一节犹太教法典。这是剩下来的消磨时间的最好办法。在她回来以前,我不睡觉。
  班瑞尔那天晚上从黑暗中走来,使我大吃一惊。多么怪诞可怕的一次会面啊!我已经将近五十年没看到他了。 啊呀,时光造成了多大的变化啊!那个红脸蛋、胖呼呼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神色严厉、年近衰老的男子,生着浓密的灰发,宽大、突出的下巴,蹩起的浓眉,修剃于净的脸上还有些很深的皱纹。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幽灵般亲切的意味,只此而已。他衣衫褴楼,破羊皮袄上带有一枚黄星标志作为掩护,看上去比较象波兰人,不大象犹太人,如果种族面貌这种概念有什么道理的话。他活脱儿是一个可伯而多疑的西里西亚老农民,小心翼翼,非常紧张,在跟我们走着时不断东张西望,时时回头。他说,他到犹太区来执行一项任务,破晓以前就离开;他并没解释他是什么时候怎样进来的,或是打算怎样离去。
  他跟我们一块儿走到我们这套房间来,到这儿立即提议把路易斯弄出特莱西恩施塔特去!娜塔丽一想到这件事,脸色就变白了。可是德国人刚下令又要遣送走一批人,她的情绪动摇起来,愿意听下去。 班瑞尔的主意是,把那孩于寄养在捷克一个农民的家里,布拉格有些犹太人在被押到特莱西恩施塔特来以前,对他们的孩子就是想法这么办的。这办法很成功;父母不时听说到孩子们的消息,甚至收到偷递进来的大孩子们写的信。为了把路易斯弄出去,先得造一些骗人的假诊断使他住进医院。 关于这个,班瑞尔说他在卫生处里有些必要的关系,可以弄到一张死亡证去满足中央秘书处那份索引的要求,也许还要举行一场假的葬礼或是火葬。这孩子将从医院里秘密移走,悄悄送到布拉格。 班瑞尔在那儿接着他,把他领到农场上去,然后经常去看他,把他的消息传递给娜塔丽。战争可能会再进行上一年或一年多,但是不论发生什么事,班瑞尔都会照顾着他。
  班瑞尔说着的时候,娜塔丽的脸色越来越沮丧,越来越难看。这有什么必要呢?她问。路易斯很能适应,而且茁壮成长。每天见到他母亲,对他说来是最开心的事。 班瑞尔对这些理由一条也不加以驳斥,但是他极力说,总的来讲,最好还是让路易斯走。疾并营养不良、遣送以及德国人的残暴是这儿经常存在的危险,比冒一时的风险把他弄出去还要可怕。娜塔丽举不出什么理由来。这儿,我是在摘录用“意第绪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一次低声谈话。随后,班瑞尔结束了谈话,说他有事要跟我说。娜塔丽于是上床睡觉去了。我们用波兰语交谈,这是她听不懂的。
  我的铅笔停下了。怎样把他告诉我的话写下来呢?
  我不打算扼要叙述他所作的旅行和所受的折磨。想象力麻木起来,信念也不起作用。德国把东欧变成了地狱,班瑞尔穿过了地狱的所有七个圈。 关于犹太人命运的最糟的传说不仅是真实的,而且是实情的轻描淡写的报道。我的堂弟曾经从万人家里亲手发掘出成千上万遇害的男人、女人和儿童,把他们火化了。这种坟家在东欧从前犹太人居住的城市附近遍地皆是。据他的保守的揣测,埋葬的尸体有一百五十万具。
  在某些营地上,包括设有犹太教法典学校的古老城市奥斯威辛郊外的那个营地在内,有巨大的毒气地下室,一次就可以杀害好几千人。可以坐满一座大歌剧院的一群人,被塞进一个巨大的地下室,一下子马上全窒息死了!他们刚从欧洲各地乘密封的火车到达,一下车顿时就在那儿给杀害了。巨型的焚尸炉把尸体烧掉。耸入高空的烟囱支配着营地的景色,遇到采取一次“行动”时,烟囱就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喷出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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