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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但看似很近,却足足走了有半个小时,才看到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找了几户屋里还亮着灯的人家敲了敲,但没有一个人出来开门,我一想也是,这黑灯瞎火深更半夜的,人家躲之唯恐不及,哪还有敢冒然便出来开门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失望,又接连敲了几户人家,都没人开门。我想别他娘地让我白跑一趟啊。这时候我看到在村子的边上还有一户人家,里面也亮着灯,便走过去敲了敲,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我心想完了,真他娘的白跑一趟了。可正当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大门却“吱”的一声开了,里面一个中年汉子探出脑袋,“你找谁?”
我赶紧说,“这位大哥,别关门。是这样的,我们在这里游玩,我的一个朋友受了伤,得送他去医院,所以想来借辆车。”
那中年汉子问,“怎么受的伤?”
我暗想这汉子倒也精明,一句话便直中问题的要害。不过倒斗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其中原委说来话长,所以我也只好编个谎话。
我说,“我们在山上玩,我朋友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去,把头给摔破了。”
中年汉子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几眼,我以为他识破了,但没想到他却痛快地说,“我只有一辆破牛车,坐不坐?”
我一听牛车,还是破的,心里多少有点儿失望,但一想这可是在偏僻的农村,有辆牛车已经不错了,便说,“行,牛车也行。”说完刚想掏钱给他,但那汉子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又过了一会儿,门“吱”的一声开了,那汉子从里面牵出一头黄牛,也不招呼我,径自牵着黄牛往屋子后面走。我生怕再有什么变故,便急忙跟过去。那汉子在前面牵着黄牛,头也不回地说,“你在前面等我就行了。”我虽然有点儿不放心,但也没办法,怕逼急了他反而不帮忙了,那可真是弄巧成拙,后悔都来不及了。
但那汉子手脚倒是很快,我刚到前面没几分钟,他便赶着牛车从后面过来了,到了我前面一停,问,“往哪儿走?”
我说,“这边。”伸手指了一下方向,那汉子便“叫叫”地吆喝着黄牛开拔。
坐在牛车上,也不觉得牛车有多破,我想,那可能是这汉子谦虚的说法,想到这里我忍俊不禁,没想到这乡野汉子,倒也懂得谦虚之道。
那汉子听见我笑,回头看了一眼,说,“你笑什么?”
给他一问我才意识到不妙,别再让他以为我是打劫的,现在阴谋得逞,得意忘形之下才失笑出声。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编什么谎话了,索性便以实相告。
我说,“听大哥说是破牛车,现在坐上来,也不觉得破嘛。”
没想到那汉子也是豪爽之人,“哈哈”大笑两声,说,“我当兄弟在想什么,却原来还在想我刚才说的两句话。”
我也笑了两声,说,“忽然想起来的,大哥不要见怪。”
那汉子又笑了几声,也不答话,只顾“叫叫”地赶着牛车,想那牛毕竟是慢性动物,但在他驱赶之下,竟也撒开蹄子小跑起来。牛车自然也跟着颠波,但坐在其中,不但不以为苦,竟然还感觉到无比得受用。我心想,做个凡夫俗子也不错,纵然没有金钱权力地位名誉,但那毕竟都是身外之物,哪有对酒当歌快意人生来得逍遥自在?便是隐居在这荒僻无人的山村也是一种享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时汗流浃背,闲时把酒桑麻,这他妈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要是有一天我——
汉子叫我一声打断了我正神游物外的思绪,我正纳闷他怎么停下来了,却听他说,“可是这里?”
我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这不正是杨大善人买的那几间农舍吗?怎么——这牛车怎么走得这么快?刚才还刚出村口啊。
那汉子见我惶然,大笑一声,说,“兄弟还在犹豫什么?”
我一听这话更是惊奇不已,这听起来——这听起来难道不像一句谒语吗?虽然寥寥数字,但却尽含禅机。我一时竟然拿不定主意,我该跳下去吗?此刻好象世界上的东西都不存在了,这剩下了这一架牛车,牛车在发光,牛车下面却是深渊,牛车是净土,一跳下去却是进入苦海,我,我……我该怎么办?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稳,一下子从车上跌落下来,我回头看时,那汉子也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也不敢再多想,赶紧跑到小屋里去叫胖子。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屋里并没有胖子,小屋里什么都没有。
第十四章 送尸
我一看小屋里什么都没有,心一下子慌了,别是胖子再出了什么意外。我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想不管出了什么事,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但我在小屋里连找了几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小屋里根本就没有刚才我们呆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有点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回身走出来。
但还不等我开口,那汉子便慢慢悠悠地说,“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
那汉子说,“你想找到他?”
我摇摇头,但赶紧又点点头。
那汉子说,“你确定你要找到他?”
我认真想了想,说,“胖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哥们儿,我,我……当然要找到他。”
那汉子笑笑,说,“那我便在这里等你。”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小屋,看见胖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一拳头把他捶醒,他还迷迷糊糊地我就问,“刚才你上哪儿去了?”
胖子一时被搞得稀里糊涂,看了我一会儿,说,“我一直在这里啊,怎么了?”
我知道肯定不是胖子的原因了,而是那汉子的古怪,再问胖子也是没用,便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胖子说,“东西早收拾好了。不是,猴子你发什么神经啊?刚才你回来了吗?没看见我吗?”
这事说来蹊跷,现在也顾不上跟胖子多做解释,我说,“等有机会再说,现在牛车就在外面,咱们赶紧走吧。”说完也不等胖子,扛起罗锅李的尸体,我当先出了小屋。
胖子还在后面咕咕哝哝地抱怨着,说,“怎么去这么半天就找了个破牛车回来?猴子你这次办事不力啊。”
我没搭理胖子,只盼他最好快点儿闭上嘴,免得冲撞了那汉子,那汉子虽然其貌不扬,但却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不过那汉子也不以为意,见两个人都收拾好东西上了车,便又“叫叫”地赶着牛车出发了。
胖子的瞌睡虫上来就没法治,刚才睡了一觉当然没有睡饱,坐上牛车一颠,就跟坐了摇篮似的,不一会儿又睡着了,发出“呼呼”的鼾声。
我赶紧对那汉子说,“大哥不要见怪,我这兄弟是个粗人。”
那汉子说,“粗人即是性情中人,何怪之有?”
我说,“大哥说得很对。”
那汉子又说,“我看你这兄弟勇武过人,不过恐怕不得长寿。”
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心想我敬你是个高人,你怎么倒还倚老卖老起来了,竟然说出这样口没遮拦的话。但碍于种种,我却还不好意思发作。
那汉子见我不说话,大概也猜到我在生气,于是也不再作声,只是卖力地赶车。
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镇上的医院。
我推醒还在熟睡的胖子,胖子迷迷糊糊地说,“嗯,到哪儿了?”
我说,“到医院了,我先去挂个号,你快起来。”
我快步走进医院,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我赶紧捏住鼻子,我平生就最受不了这种味道,所以即使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宁愿扛着也不去医院。
现在已经是深夜,医院里冷冷清清的。我走到值班室,看见一个小护士伏在桌子上打瞌睡,我不好意思叫醒了她,小护士揉了揉眼睛,说,“不用挂号啊,我去叫医生。”
说了声“谢谢”,我就在外面等着,这时候胖子才睡眼惺松地走进来,这死胖子,肯定刚才在我叫醒之后又眯了一会儿。
不一会出来一个男医生,把胖子带进了初诊室,我继续在外面等着。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我便走到门口,招呼那汉子也进来等,现在虽然是夏天,但夜深人静,恐怕也会有些寒气,再说夏天容易下露水。但那汉子却摆摆手,意思是他在外面等着就行。
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