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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正闹饥荒,我在我妈肚子里折腾了两天硬是出不来。接生婆说女人饿成这个样子哪能生出娃娃来,我爸那时候是生产队的饲养员,就把猪食偷了一大碗给我妈吃了,我妈吃饱了,也有劲了,这才把我生下来。生下来又没奶吃,我爸就又偷猪食给我妈下奶,我是靠了猪食才生下来养活大的,所以我爸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再说了,我们闽南人起名字是根据闽南语发音,讲究也比较多,邀请老人家推算八字,根据命中五行、家族排行等等各种说法来定,所以有时候用普通话读出来就觉得很好笑,如果用闽南语读就比较正常了。”林所长又把矛头对准了庄文明:“你别笑我,你那个名字如果用普通话读也不怎么样,庄文明,假装文明。”
庄文明说:“是,我们闽南话跟普通话的差距比较大,如果用闽南话读《 人民日报 》社论,根本读不下来。不过话说回来,放在一千年以前,我们闽南话可是名正言顺的中国官话呢。”
彭远大是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这方面的知识具备,马上开始接茬:“庄警官说的完全正确,闽南人除了正宗的古闽越人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中原一带的居民在历史上几次战乱中躲避战乱迁徙过来的,闽南地区在古时候交通不便,相对闭塞,古汉语中的许多语音语素都在闽南语中保留了下来,所以说闽南语是古汉语的活化石,研究古音韵学的专家学者都到闽南来搜集语音素材呢。比方说古汉语中声调是平上去入,现代汉语是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四种,就没有入声了,就是因为在语言的发展过程中,古汉语的语言出现了平分阴阳、入派三声的变化。还有,古汉语发音有浊音,现代汉语发音没有了浊音,这一切都是语言变化过程中发生的。”
林所长佩服地赞叹:“彭局长知识真渊博啊。”
黄小龙追问:“彭局长,你刚才说的入声到底是什么动静?还有什么是浊音?”
彭远大说:“我这也就是书本上的一些知识,浊音可能就是说话的时候喉头发出的一种声音,上课的时候老师还模仿过,入声到底是什么动静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庄文明说:“对,我们闽南人说闽南话有很多声音就是从喉头发出来的,现代普通话就没有。还有,我们不会说儿化音,普通话却有大量的儿化音。”
大李子提醒他们:“咱们不是音韵学专家,也不是到闽南采风来了,还是听林所长说情况吧。”
黄小龙说:“这个话题还不是你引起来的,人家叫个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林所长说:“我已经惯了,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们局里的同事,现在还有人以为我的名字是外号呢,追着问我的真实姓名叫什么。”
彭远大接着问他:“你知不知道吴水库现在在不在家里?”
林所长说:“那个人在家里也呆不住,今天走了,过几天又回来了,谁也说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彭远大说:“那就拜托林所长了解一下他最近的情况,如果他在家,能不能采取措施立刻把他控制起来。”
林所长说:“别说拜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今天晚上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就开展工作,有什么要求,你们随时说。”
说话间大家酒足饭饱,吃饱喝足了就开始犯困,林所长看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知道他们奔波一天都疲劳了,就安排他们到客房休息,临走又说:“差点忘了,你们把衣服兜里的东西清点一下,都清理干净,我把你们的衣服洗一洗,明天好换上。”
彭远大几个人还要客气,林所长说:“别客气了,用不着我洗,有洗衣机,洗好了就地烘干,保证误不了你们明天穿。”
说着抱了他们换下来的一大堆衣服走了。大李子感慨地说:“难怪人家是模范警察,就是不一样,办事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待人是煤炉上面架热锅从外到里的热,你看人家那个细心劲儿,真比我老婆还体贴。”
一提到老婆,彭远大就想起了家,想起了家这才猛然想起光顾了吃喝聊天,忘了给局里打电话了。便连忙起身就着房间的电源插座把自己的手机充上电,然后追出去找林所长给局里打电话。他把电话直接打给了范局长,奇怪的是,范局长的手机挂通了,里面的应答却说是已经消号。他以为局长又换了新手机,又给范局长办公室打,办公室没人接,再给范局长家里打,也没有人接。彭远大只好把电话打到了局值班室,让值班人员找范局长,值班人员恶狠狠地问他:“你是谁?干什么的?什么意思?”
彭远大非常恼火,过去再三强调值班民警在接听电话的时候一定要做到热情、热心、不厌其烦,绝对不允许耍态度、不耐烦,要彻底根除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三难问题,这才出来几天,好容易培养起来的好作风就又像三伏天的盐巴回潮了。彭远大也恶狠狠地追问对方:“你是谁?混蛋,就是这样接听群众电话的吗?今天晚上谁是总值班?让总值班接电话。”
值班员听出来者不善,也听出来话音挺熟,试探着问:“您是哪一位?”
彭远大气哼哼地说:“我是彭远大。你是谁?”
对方一听彭远大的名字,没敢报上自己的名字,高喊了起:“队长,队长,快来接电话,是彭局的。”
彭远大实在搞不清楚,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好在刑侦队队长王远志及时接过了电话:“彭局吗?你真是彭局啊?”
彭远大问:“刚才怎么回事?谁值班?接电话怎么那个态度?”
王远志反问:“彭局,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急死我了,你也不来个电话,再联系不上我就买飞机票到福建找你去了。”
彭远大说:“我现在在福建南安市梅花乡的派出所,刚才是谁接的电话?范局呢?我怎么到处打电话都找不着他。”
王远志说:“好我的彭局啊,你也别追查刚才那个愣小子了,就是因为你找范局,他以为是什么人在故意捣乱,这才追问人家是谁,什么意思的。告诉你吧,范局已经不在了。”
彭远大问:“不在了什么意思?工作调动了还是犯错误撤职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王远志说:“哪里是调动了,是死了,牺牲了。”
听到范局死了,彭远大有些蒙,太意外了,范局人还是很不错的,作为一把手,对彭远大的工作向来只有两个字:支持。彭远大感觉跟这位范局合作基本愉快,而且范局体格结实,怎么就会突然死了呢?“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王远志说:“前些天,就是你出差大概第三天,范局带队去打野猪,结果枪支走火,牺牲了。”
彭远大追问:“范局怎么也去了?打野猪他去干吗?”要打野猪的事情他也知道,出差之前市里就下达了任务,要对祸害山区农民的野猪宣战,可是这也用不着范局亲自出马啊。随即想到,这倒也正常,范局喜好打猎,这是全局都知道的事情,难怪他会带队亲自出马。
彭远大在这边有些走神,那边王远志一个劲催促:“彭局,你那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完?你尽快回来吧。如果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干脆你先回来,把这边的事情闹踏实了再过去。”
彭远大回过神来,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王远志的意思,问道:“我这边的事情刚刚开始,正在关键时候,怎么能回去?你刚才说让我回去把那边的事情闹踏实了,什么事情不踏实?”
王远志说:“范局死了,现在谁当局长一直没有定论,你赶紧回来吧,你不回来不等于弃权了吗?”
彭远大这才省悟到,现在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就是:谁当局长。在领导岗位上工作了这么多年,现实的官场生态彭远大也不是不知道:科长提拔靠干,处长提拔靠转,局长提拔靠站。科长要当处长,就靠勤快老实再加一点眼力见儿,处长想当局长,就得经常到领导家“转转”,局长再想进步,关键要看站在谁的身边了,站对了一帆风顺,站错了万劫不复。他现在虽然是副局长,行政级别其实还是处级,还处于要靠“转”的层次,他不回去,就没办法“转”,不“转”的人跟“转”的人相比,肯定就处于明显的劣势。想到因为自己出差在外很可能丧失这次提升机会,彭远大心里难免也有些失落。他深呼吸了两口,尽量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对王远志说:“你抽时间到范局家里去一趟,代我慰问一下范局的家属……”
王远志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