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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忙,你说一下,监理的事情。’
他说,‘他们没有什么,通通都是内监。’
我问,‘什么内奸,和也门当局有关系?’
他说‘你这个人,文革余毒还是深,内监者,内部人监理之称谓也。他们来自天津铁路三院,人都满好。容易对付。’
我说,‘他们不是一言九鼎吗?’他说,一言九鼎之后,还要加两个字。我问,那两个字。他说,加‘个屁’二字,就是顶个屁。我说,为什么。他说,他们统一都是技术组管理,他们也是要拿美元的。我又问,将何以处。他说,一方面,你的态度要和好,另外一方面,你要装模作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道深浅,那个会下水。
‘我点头叹气,做出一副似懂非懂、若有所悟的样子。
又问,现在教授一下当地的情况吧。他说,此地的情况介绍,零敲碎打,没有意思,不如我把自己编的顺口溜唱给你听听。
于是,他调声妖妖的唱:‘人吃草,羊上树,农活花脸女人做;深宅院,石砌屋,飘香都是玉米粥;食简约,穿朴素,枪支倒是无其数;水源乏,油藏富,车多可惜无马路;人死后,不火化,深埋却无十字架;日落后,做礼拜,免得太阳当头晒;……’
他似乎还要继续唱下去,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stop,不要瞎编了,你拣重要的说一说。说一下什么叫吃草、上树、打花脸、喝玉米粥的事。’他抽起一支烟来,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于是,我才知道了也门的男人,一般不干农活,往往在房屋的荫凉处,放一床塑料布,斜躺在那儿,口里慢慢咀嚼着一种提神壮阳叫做‘卡特’植物新叶,其色嫩碧,似槐树叶而细长,远看如草一般。有人说,也门并无吸食海洛英玩毒品的,其原由盖在于此。还有言传,有某国的元首明君,要以高科技去为之提纯,进而建厂,后来未果。每当我看见轮廓分明,线条刚毅的也门男子,着短衣长裙,旁放卡宾枪,口中咀嚼‘卡特’,腮帮上隆起一个包而又十分自得其乐的样子,使我油然想到,怪不得是具有三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啊!那种悠远闲逸的‘行到水绝处,坐看云起时’的状态,很有一种‘思古兰之玄虚,求默罕之仿佛’的境界。
干旱少雨的红海之滨,有草的地方很少,适者生存的天演,羊子倒是要爬上树子吃树叶,何况缺水地方的树完全没有健拔轩昂的身姿,羊子上树也较方便。
平日阿拉伯妇女是要佩戴面罩的,但是,她们要干农活、种玉米、摘咖啡,搬柴、顶水,如何罩面,也是适者生存,为了不使外人看见她们的真面目,于是,脸上就抹上红兰的色彩,一点儿也不美观的。其实也门妇女身材高挑,修眉杏眼,隆鼻小口,比起当今的什么子美姐姐、芙蓉大妹子乃至超女,使我不敢说真话,免有卖国媚外之嫌。特别,也门的拉卜欧斯省是有名的美女产地。
也门虽然为农业国,但是以高粱、玉米为主,家家飘起包谷香,也就很自然了。古兰经的教义,使也门真是‘天下无贼’,不过,我们的习惯生活方式,使我们放置在工地的大型机具,夜晚总要雇请本地群众去看守。这时,你就会看见几位也门人持着冲锋枪,在那儿恪尽职守的巡逻,旁边是成色很新的丰田二手小车,下面,在三个石头下,燃烧着枯枝,其上是一个满面灰尘的小锅,里面正是咕嘟咕嘟欢唱的玉米粥。
也门男人常去邻国打工,收入较高,因为都是穆斯林兄弟,二手车也便宜,兼之中东的油价并不高于饮水,所以不少的名贵车辆都经常颠簸于低级公路或河滩便道上。
古兰经教义的规定,人死后不准火化,要作深埋,虽然也颇符合卫生之道,不过外国人死在这儿,当然就只能魂回故里,至于骨殖,连灰也没有,这一点,倒是领导经常告诫我们而作为安全的首选话题的。
我问:什么是伙尾,王试工说,在井岗山都有的传统你怎么忘了,忘记过去,意味什么?上面的伙食标准是每月160美元,我们大吃‘内销转出口’的罐头,自己又大种蔬菜,余的钱分了,这就叫伙尾。
我连忙说:背叛有罪,背叛有罪。又问:怎么还规定一些不准对住户小便?难道可以大便吗?
王试工说:这就有个故事了。
说是有一天,一位气势汹汹的也门老者挎枪到了技术组,为我们下发‘哀的美墩书’,说是搞不好他要放枪杀人了。也门人对我们还可以,而且,虽然背枪却不用枪口对人的,以后一问,才知道,说‘舍尼’(中国)有一个人,每天拉开裤子对着他的住宅撒尿,而他家里是有大姑娘,小媳妇的,因为也门女人是只给自己的男人看的。兹事体大,除去通融解释之外,就写于规则,而那一座住宅根本就远在数十米之外呢。我连忙说:大长见识,大长见识。阁下当高教,是对的。你整个就是一个老教唆。这之后,俩人的帽儿倒算更加亲密了。
这以后,我倒算有了一次亲身体验也门风俗的机会。某日我独自一人去工地,忽然听见一个羞怯怯的声音:‘舍尼’,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没有打花脸的大姑娘,按照我了解的情况,阿拉伯妇女是不与外人特别是外国人作接触的。如果我们是两人以上,在路上她们总是要避让在路旁树草丛中;有时一个单独外人,有两个妇女以上,她们也要避让;有时一对一的情况,倒是可以各行其道的。但到这儿这么久,实际是一次也没有单独与她们接触过。舍尼是也门人对中国或中国人的称谓。听见叫声,我只好微笑地看着她。她用眼向四周环视了一下,说‘菲克斯’。这句话我懂,就是万金油或风油精之类的东西。于是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风油精送给她,但她并不接受,而只是怔怔的看着我。我想,大概是我听错了,只好启步就走,因为我学习过遵守外事纪律的规定的。我才走一步,她又一声‘舍尼、菲克斯’。我又把风油精递给她,她仍然不接。我只好再度转身,她又叫‘舍尼’。我只好惶惑地望着她,待我又要走时,她却用手指着地上一块石头,又说‘菲克斯’,我只好坐在石块上,她却说了一句不友好的话‘磨西唐马木’,我知道这是‘不好、不对’的意思,我又只好站起来怔怔望着她。她用手指着石块说‘菲克斯’,我大体懂了,忙把风油精放在石块上。她才笑着说一声‘唐马木’(好!),然后她慌忙火急从石块上取走风油精,并向我友善地一笑,马上绕小路走了。
于是我顿然醒悟,这不是战国孟夫子教导我的“男女授受不亲”吗?原来,有着三千年的文明古国,与五千年的文明古国,相通的地方多嘛。我又想,如果这个姑娘在小路上突然溺于水中或摔于崖下,我该怎么办?孟夫子曰“嫂溺不援,是财狼也”。这不难坏我吗?于是,我下意识向小路走了两步,发现她还是好端端、急匆匆的迈步而行哦。
这样,我就增加了不少的知识,也获得了今后吹牛的本钱,出国就是长见识呀。听了过来人的介绍,我就调整了自己的对策表,心里明白,外事于我何有哉,内事则是悠着点,要知道,挣钱多少,是与在国外时间长短成正比的。所以,个人的业务,要尽可能完美,不出问题,对所有专家,态度友好而又天马行空。
这样工作一段时间之后,虽然不时听到一些这样那样可能停工的消息,三天两头也有一些烦心的事,但是,我不需读文件,不需看任何人的脸色,我坚持服防疟丸,使我免于摆子缠身,我服安定片保证睡眠,我与各位专家和平共处,每天做着同样的‘三操两打’的工作——不是什么军事操演,而是三操水淮点,两打木桩橛的施工员工作。特别是,虽然不准过问,我也知道,每月的工资、奖金,加上伙尾总计300美元以上,比起国内来,也是一个小富翁了。况且,我知道‘兼善、独善’的中庸之道,说白了就是‘闲事少管,走路伸展’呀!心平气和,我的视野开阔起来,看看行云流水,听听虫鸣鸟啼,走走简易马路,睡前望望神秘的星空,早间瞧瞧醉人的朝霞。更有趣的是,我居然先后搞了两只变色龙来养,在不同的光线照耀下,他们呈现不同的保护色,于我,有一种典范的启迪。只是以后这两只变色龙都不知所终了。
春节前后,暑气已经退去,蚊蝇大为减少,不但听说大年三十到初一要放假吃酒,不学习不听会之外,每人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