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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调尚宫的生日临近了。按照惯例,御膳房里的每位尚宫都要献上一种贵重的食物,最高尚宫决定准备一道杂拌拼盘。最高尚宫的病情日益恶化,现在就连站立都有困难了。医女说,这不是年老所致的关节炎,而是肾虚的缘故。所以问题相当严重,不是休息几天就能好的。宫女生病之后就要被驱逐出宫,如果年轻,则还有父母兄弟姐妹欢迎自己回家,但是对于在宫里度过大半辈子的年老宫女来说,所谓的家不过就是供自己安息的坟墓罢了。
而且对于最高尚宫来说,现在这段时期至关重要,她绝对不能退缩,不能把整个御膳房拱手交给与提调尚宫沆瀣一气的崔家。
正好长今也做不了什么吃力活儿,韩尚宫便嘱咐她一刻不离地协助最高尚宫。为了减轻最高尚宫的痛苦,长今毫不吝惜自己的身体。
提调尚宫生日宴会那天,尚宫住所大院的帐篷前面从一大早就排起了送礼的长队。
针房尚宫用最上等的绸缎做衣服,崔尚宫不仅有人参瘦肉,还送来了首饰盒,就连户曹判书也送来了松口蘑。上到吴兼护,下到大殿别监莫介,凡是想拉拢关系的人,无不带来丰厚的礼品。连生竟然问道,提调尚宫的生日,那些朝廷大臣为什么要送礼物呢。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天上飞过的乌鸦吧。”
这好象不仅仅是开玩笑,说完之后,最高尚宫的脸上泛起了苦涩的微笑。
问题是最高尚宫所献的杂烩拼盘,提调尚宫刚刚尝了一口,便厉声喝道。
“你现在就让我吃这个吗?”
刹那间,场内仿佛冷水掠地般寂静无声。最高尚宫却是理直气壮,她似乎早就预感到提调尚宫会鸡蛋里挑骨头。
从那天开始,提调尚宫和吴兼护,还有崔氏家族,以御膳房最高尚宫的料理手艺越来越差为借口,展开了他们凌厉的阴谋。
长今也多了个新的烦恼。全身麻痹的症状消除了,可是味觉却没有恢复。麻痹的舌头分辨不出白糖、食盐、醋和酱油的味道。酸、甜、苦、辣,所有的味道都分辨不出来。
最初还以为很快就会好的。尽管心里不怎么在意,当发现自己味觉没有恢复时,长今还是去找了医女施然。施然说,长今服用得太多,所以舌部的微细感觉麻痹了,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在此之前,她会每天都给长今针灸,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对此,长今深为感激。接受针灸期间,食物完全是凭本事做出来的,此外别无他法。
时间一长,长今开始着急了。御膳房内人失去味觉,无异于将军没了双腿。施然劝她再等几天看看,但长今实在等不下去了,心急如焚。
她决定再找政浩帮忙。一想到自己只在无助的时候才会去找政浩,长今心里也是无比内疚,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根本就不敢去找他。
政浩脸色阴沉,总是示人以笑的他今天竟是满腹忧虑的表情。
“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不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借医书,听说你治好了元子的病?”
“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而且我还听说你亲自做了试验?”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那样。哦,大人,我想再借一本医书。”
“什么书……”
“最好能把患者的症状和处方都写得详细点儿。”
政浩让长今等在外面,自己进去找书,说完就消失在校书阁里。声音不如以前响亮,回答也不太痛快。
几位内人从长今身边走过,眼睛直往这边瞟。长今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匆忙间发现了黄色的菊花。沿着校书阁后墙,几朵菊花正在悄悄地盛开。长今以为是山菊花,然而叶子后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绒毛,看来应该是脑香菊。历经冰霜仍不退缩,依旧顽强展现自我的风采,真是神奇。
“很可爱吧?”
不知不觉中,政浩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据说,战国时代的屈原每天早晨都要喝木莲花上的露水,傍晚要吃落地的菊花。”
“听说常吃菊花,能消除眩晕症,还能明目清心。”
“……徐内人是高高在上的御膳房内人,屈原是借菊花歌颂生活艰难而品质高贵的诗人,对于徐内人来说,菊花不过是一种料理的材料罢了。”
“……不敢当。”
“这是《伤寒论》和《金柜要略》。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内容,先拿这些看看吧,总共有好几本呢。”
“再次感谢您。”
长今没有勇气正视政浩失去笑容的眼睛,低着头转过身去。走出两三步的时候,她听见后面传来政浩的声音。
“不管多么重要的事,再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做试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几乎让她流泪。长今头也没回,继续走路。
最高尚宫的病情日益恶化。有一天,提调尚宫煎了一服药并派服侍尚宫送过来。最高尚宫表面上千恩万谢地接受下来,待服侍尚宫离开后,她思考了很久。
第二天,最高尚宫穿衣服的时候花费了很长时间很多心思,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头发也比平时梳理得更用心。最高尚宫亲手做好早膳去了大殿,长番内侍、提调尚宫、崔尚宫、韩尚宫等人都在。
跟往常一样,御膳桌上并不丰盛。与样式相比,更重视食用方便;与色泽相比,更重视实用性。谦恭和养生是朝鲜王朝一贯的饮食哲学,即使大王的御膳,也仅摆到手臂够得着的范围之内。盘碟摆放的位置也完全考虑便利和营养,酱碟放在米饭前面,这样食用起来更方便,热食和新鲜食物也放在面前,便于最先吃到。营养价值高的食物放在视线和筷子容易到达的右侧;吃亦可,不吃亦可的食物总是放在左边。
望着眼前熟悉的情景,最高尚宫喉头哽咽了。崔尚宫坐在小圆盘前面,韩尚宫坐在杂烩前面,气味尚宫检查完了食物,大王正准备伸筷子。
突然,中宗发现了最高尚宫,顿时面露喜色。
“寡人让你经常来,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啊?”
“殿下,对不起,现在奴婢年纪大了,身体懒惰,看来也该退休了。”
提调尚宫和崔尚宫慌张地交换了个眼色,仿佛是说看她想在大王面前耍什么花样。韩尚宫也停下了正在煮杂烩的手,不无担忧地抬头望着最高尚宫。
“身体不好吗?寡人给你找医官看看。”
“不,殿下,如果气力不够,那就很难做出可口的食物。请您斟酌。”
“寡人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再说你又不是卧床不起,就算为了寡人,再呆一段时间吧。十年来,寡人已经习惯了听丁尚宫说话,吃丁尚宫做的膳食。”
“可是殿下,这衰老之躯什么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奴婢也不敢说。上次最高尚宫的位子空出来之后,提调尚宫也很为难。”
“哦,是吗?”
“是的,殿下。奴婢斗胆恳求殿下一件事!”
“恳求?你说吧。”
“现在,御膳房里有两位出色的御膳尚宫。”
“是吗?都是谁呢?”
“一位是崔尚宫,来自专门培养最高尚宫的世家,从小就学会了超人的料理手艺。另一位就是韩尚宫。韩尚宫才华出众,擅长分辨食物的原味。奴婢退休之前,想让她们两个进行一场比赛,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比赛?”
中宗仿佛很感兴趣,眼睛里散发出光彩。三位尚宫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通过比赛,可以督促大家努力提高手艺。而且在她们公平竞争之后,我干干净净地退下来,还可以留下一个好的传统,您说不是吗?”
“呵呵,这个倒挺有意思。是不是寡人只要借给你们一张嘴,选择有才华的人就可以了?”
“可是,殿下……”
提调尚宫刚想插话,长番内侍夸张地附和了一句,堵住了提调尚宫的嘴巴。
“果然是好办法,最好在选择其他大臣的时候也采用。”
“好,那就这样吧。即便如此,丁尚宫你也不要想着尽快举行比赛,以便早日离开寡人,知道吗?”
“是,殿下,我会鼓励她们做好充分准备,努力做到最好。”
“好,那就这样。我就等着看了。”
离开内殿以后,最高尚宫叫来韩尚宫袒陈了自己的想法。
“食物不能用于食物之外的任何目的。我必须纠正这一点然后再出宫,这是我临死前的唯一心愿。”
最高尚宫的声音开始颤抖了。韩尚宫感觉喉咙热乎乎的。从做事方面来说,她是自己的师傅;从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