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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晴比天舒大六岁,六年的差异对人生的前三十年就是时代的区别。当天舒是一个儿童时,阿晴已是少年,当天舒是少年了,阿晴又是青年。就是这么的永远追不上。天舒还在大院的篱笆下用泥土堆一个很高的城堡,并以此为荣时,阿晴已经知道为自己身体的变化而羞答答了。
天舒十三四岁时,发育得不好,用手护着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掉下什么。而那时的阿晴,妩媚的狐狸脸,身体前凸后翘。别人都说她美。刚刚开始发育的天舒是体验不到这种美的,且为表姐深感惋惜:替表姐的狐狸脸遗憾,她认定圆圆的娃娃脸好看;更为表姐的丰乳肥臀害羞,觉得出卖了女人的含蓄美。
渐渐发育成熟,也渐渐见了世面,尤其那个健胸器材——“做女人‘挺’好”,“女人有‘曲折”’,“人‘身’更精彩”的广告词铺天盖地时,天舒体会到了其中的妙不可言。
阿晴常常带天舒去逛街。一次,阿晴看上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对于这种有些俗气的、扬长而不避短的色调,阿晴试穿上,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卖衣服的老板娘说,这衣服好像就是为你订做的。当然,卖衣服的老板娘都会这么说。
老板娘又加了一句:“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这是由衷之言。回家后,天舒将老板娘的话重复给母亲听,母亲抿着嘴说,是啊,阿晴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穿衣服更好看。说罢,母亲自己偷笑了。天舒仿佛窥测出什么苗头,傻傻地跟着笑。天舒一直认为母亲是个大智慧的女人,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出事物的本质。
阿晴在天舒她们还是一群丑小鸭时,就已经是一只白天鹅了。有人曾经说过,共产党人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其实,这句话形容阿晴也是合适的,她就像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接着,天舒对表姐的美绝对崇拜起来。她的同学、朋友赞叹阿晴美貌,天舒就当成对自己的赞美一般,忘乎所以。
有一个同学说:“阿晴她是怎么长的啊?”天舒竟回答:“哪里,哪里。”
高中时,她曾喜欢班上一个很酷的男孩。这个男孩很受女孩欢迎。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天舒竟有意无意地告诉该男孩:“我的表姐长得可漂亮了。”只有十六岁天真无邪的年纪才会说出这种可爱的傻话。
当然这种崇拜也没维系太久。天舒把对表姐的认识作为自己成长的标识。“阿晴,人一个。”天舒长大后说。
2 从小是个乖孩子
天舒见过父母的结婚合影,像是两个志同道合的五四青年。天舒成长背景正常。父母恩爱与否不知道。因为母亲有一次抱怨说,她和父亲恋爱那阵子,每次在外面吃饭,父亲一定抢着去排队,让母亲先坐下。“结婚后全变了,在外面J吃饭,你爸自己先找个位子坐下,剩下全是你妈的事了。”
母亲这样说。
父亲则说母亲太爱逛商店了,他进去超过十分钟,头一定昏。母亲也不一定要买什么,有时根本就不买,看看、摸摸,感觉就很好。父亲显然理解不了女人的这种感觉,说:“不买,你看什么呀。口袋里明明没钱,还很大胆地跟人家讨价还价,折腾一番后,又不买,走掉了。”后来父母逛街通常这样:到了商店门口,父亲就对天舒和母亲说:“你们进去逛,我在外面等你们。”有的时候,父亲连等的耐心也没有,说:“你们进去逛,我站在外面等你们。”父亲故意把“站”字讲得很响,言下之意很明白——记住,我可是站着等,你们可得快点儿。
家里气氛既不民主宽松,也不专制压抑。也就那样。
父亲在研究所工作,是一个本分的知识分子,热爱知识,文革当中,也偷偷地学习。历史和良知告诉他,中国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需要知识。果然,改革开放后,父亲凭着过硬的专业知识,作为文革后最早一批的留学生公派留美,几年后学成归国。
八十年代初,关于留学生在外获得成功又毅然回国的报道层出不穷。父亲所里另一个公派留学人员老张,回国后十分风光,晚报专访,就写他“毅然放弃国外的别墅、轿车。
高达三万的年薪,回来报效祖国“,结果评了先进个人,又提为研究员。
许多年过去,中国对美国已经不再陌生,那些令人艳羡的故事也逐渐销声匿迹了。
什么叫别墅?中国人眼中的一幢房子,美国几乎人人在住;轿车,美国没有车就像没有脚;至于三万元左右的年薪,在美国只能算是温饱有了保障。
父亲回国,对外对内口径一致,年纪大了,孩子又小,再说毕竟是单位派出去的,能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吗?
当时父亲那批留学生还不允许家属“陪读”。比父亲晚一些留学的父亲同事,携家带眷,回来的就少了。等二十年后,天舒到美国遇见父亲同事的女儿时,两个年轻姑娘只能用英语交谈了。天舒想:如果父亲当年留在美国,我也就变得跟她一样成了半洋鬼子了。当然这是一种假设。
天舒曾经问过父亲,有没有后悔回国?父亲说,有得有失吧。谈物质生活当然是美国好了,但一个中国人要获得归属感、成就感,还是应该回国。他在国内可以感受自己的存在,能够为身边的环境带来一些变化。而且在一块土地上出生成长的人,应该对这块土地注人一份关心、负起一份责任。
一年春节,所里发苹果,父亲比别人多一倍。父亲以为搞错了,人家说,这是从今年开始给归国人员增加的福利。
父亲回家说:“回国这么久了,早不把自己当归国人员了,可人家还记得。”这么一点的关心,却让父亲感动了许久。
父亲勤勤恳恳地工作,将自己的事业推向一个又一个的高峰。
父亲总是在工作,一次电视里报道某位科学家废寝忘食,夜夜睡在办公室里。父亲听了,笑着嘟嚷了一声:“他就睡在办公室里呀,那我还没他努力啊。”母亲听了,愤愤地说:“你少了人家的前一句话——妻子去世后,我就睡在办公室里!”
母亲是医生,中医。母亲十分推崇中医,她很霸道地说:“中医把人当人来看,西医把人当动物来看。”中医当久了,母亲讲话都是判断句。西医还会先询问再判断,中医看看气色、把把脉,往往问也不问就下了判断。母亲的句型常是:“你要……”“你应该……”母亲是个禀赋极高的女人,以她的智慧足以成就丰功伟业,可惜没有,而且也不可能了。天舒常为母亲不平。
天舒上学早,五岁上小学。不是父母对她智力开发得早,实在是没人管孩子,就把天舒早早地送到学校交给老师管。
天舒的整个童年乃至少年都是平淡无奇的。惟一的深刻印象是她才读小学一年级就会背诵《水调歌头。游泳》。这让她在几次特定的场合出了一丁点风头。当小朋友们在背“床前明月光”和“鹅、鹅、鹅”时,天舒脱口而出:“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风椅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小朋友目瞪口呆,老师也刮目相看。其实原因很简单,她的名字取自此词,父母从小就教她。天舒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她常说母亲和阿姨们的名字可笑,什么招弟引弟来弟,哈哈,俗不可耐,好玩。
中小学出色的有两种学生,一种是学习成绩优秀的,另一种则是文体出众的。
天舒在读书上从未叫父母操心过,偶尔也参加文体表演。小学四年级时参加广州市国庆游行,由于她长得比较高,被选去跳狮子舞。她兴奋地告诉父母,国庆节一定要去看,第七排右起第三只狮子就是她。
父母带着表姐阿晴去看了。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经过广场,鲜花队伍、鼓乐队伍、彩车队伍等等都过去了,才轮到狮子队。
上百只活灵活现、金光闪闪的小狮子在锣鼓喧天声中,右蹦蹦,左跳跳。父亲连忙问母亲,哪一只下面装着咱们家天舒呀?母亲说,我正在找呀。正说间,狮子队已经过去了。晚上,天舒红光满面地回家,问父母:“你们今天看见我了吗?”母亲立刻说:“看见了,就你舞得最好。”天舒咧着嘴笑:“我们老师也这么说的,那你们知道我是舞头还是舞尾的?”父母对视,天舒还在咧着嘴笑:“告诉你们吧,我是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