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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黄昏时分,大夫会不会出诊去不在呢?我原本担忧这一点,结果,幸好楠浦医师在诊所。
候诊室里只有一名小学生在那里边看漫画边等着。
我站到挂号处视窗前,拿出保险证。
“您是要挂初诊,是不是?”
身着白色衣服看似气质颇佳的中年女性望一眼我的脸说。依年龄来看,她就是有药剂师执照的春江夫人吧?她的一双明眸着实美丽。她好像没有化妆,只擦着口红,而这接近大红的颜色在白衣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好看。
“我是路过此地的,胃突然痛起来……”
候诊室里的这名小学生好像已经诊察完毕,正在等着拿药。
我立刻被请进诊察室里。
楠浦医师和我看过信后想像的样子相去不远。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因打高尔夫球而晒黑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健康。他的体格之好使人想像学生时代的他曾经是个运动健将。
“您是……”
楠浦氏职业性地瞟一眼病历,正视着我。
“说老实话,我是为这封信而来的。”
我从口袋里取出了这封信。
“啊……”
楠浦氏的表情上有明显的反应。半晌,他望着信封有些目瞪口呆,后来又把视线落到我的脸上。
“这是大夫您……”
楠浦氏默默点一下头,接着将惶惑的视线移到药房的方向。
春江夫人这时刚好拉开隔着药房和诊察室的布帘进来。
“冒昧得很,您不是写推理小说的佐野先生吗?”
夫人以柔和的口吻问我。
我使用的是文艺美术国民健康公会发行的保险证。写在上面的当然是我的真名,不过,此外还有填写笔名一栏,在所属团体这个栏写的是“推理”两个字。
“原来如此。我读过好几部您的大作哩。我记得您很早以前的作品有一篇是描写一位女医师被要胁的故事,对吗?”
“晤,你说的是我在一本妇女杂志上发表的……?”
我为她的发问感到讶异。春江夫人指的应该是那篇《消失了的诊断书》吧?
难道这只是偶然吗?我有了受到夫人挑战的感觉。
我和楠浦氏都碍于夫人的视线,彼此装着患者和医生的样子。
楠浦氏趁夫人回药房的时间,很快地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7点,车站前‘搭巴克’咖啡馆见。”
5
楠浦氏于7点10分时来到“搭巴克”咖啡馆。来的时候,他穿的是和服。
“您能离开诊所吗?”
“不要紧,我的诊所开到6点,有急诊病人时,我太太会打电话到这里来。”
“那……夫人知道我和您在这里会面罗?”
“不,我喜欢这里的咖啡。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散步,顺便到这里来坐坐。”
或许是穿着和服的关系吧,楠浦氏的情绪比刚才缓和许多。这也说不定是他已下定决心,准备向我透露一切的缘故。
事实上,我对他有些内疚。因为落合就坐在楠浦氏背后的座位上,正在耸耳倾听我们的对话。我是在落合的协助下才找到楠浦氏的,他要求这样做,我还能拒绝吗?
楠浦氏的谈话和来信内容没有多大的差异。起先他不肯说出那位女性的名字。到最后还是说出来。违反医师法这一条条文(禁止未经诊察之治疗等)是科以罚款,因此公诉时效为三年——这是因为他听到我这样的说明而有所安心的缘故吧?
这位妇女名叫樱井美保,当时在新宿一家酒吧当女招待。楠浦氏在一次医师会聚餐后,和同行医师们一起到这家酒吧喝酒和她认识的。
“人的心理实在很妙。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我因为心里有点害怕,所以和她分手了,可是,说句不怕见笑的话,我还是留恋着她的。我甚至有时候还会梦见她哩。”
“你后来一直都没有见过她吗?”
“是的,我很关心她现在怎么样。这当中我到过她的公寓一次,不过,她已经搬走了。”
莫非楠浦氏寄信给我,目的是要我帮他找樱井美保?——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怀疑。
她当时居住的公寓在N区的边缘地带。是一幢叫做“圣庄”的木造二层建筑。樱井美保的房间是二楼二十四号房,而要挨过楠浦氏的男子住的是二十五号房。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不甚清楚——楠浦氏说。
“您真的不记得吗?”我追根究底地问道。
“好像是山田,也好像是田中,反正是很普通的姓。越是普通的姓越记不牢。”
“大夫,让我问一件事情。您在这几年当中开过的死亡诊断书共有多少件呢?”
“这……大概一年不到十件吧?”
“这些患者的名字您都记得?”
“因为病历表是一定要保存的,所以不难查出来。”
“如果我举出一个人的名字,问您有没有为这个人开过死亡诊断书,您答得出来吗?”
“是不是我的患者,我都有记忆。佐野先生,您有意着手调查,是不是这样呢?”
楠浦氏突然露出不安的表情来。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因为这件事情引起了我的职业性兴趣。不过,我会留意不让您受到牵累的。”
“晤……如果有机会见到她,请您替我问候一下行吗?虽然她可能有了新的男人……”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替您问候一下。”
“那我这就告辞了。”
看他走出店外后,落合这才移过来坐。
“下一步棋准备怎么走呢?”
“我们来查遍N区内所有的户政事务所,找找附有楠浦氏所开的死亡诊断书和死亡申报。”
“这恐怕不够吧?因为死亡申报不一定在N区内办理。而且楠浦氏不是说开过一式两份的诊断书吗?依据规定,死者在他县市去世,就必须提出两份死亡申报书,因此,我猜测两份死亡诊断书是被用在这一点上的。相反,本籍在东京市的人在他县市死亡时也要这样。所以,我们说不定非查遍全东京市所有的户政事务所不可。说得极端一点,本籍千叶的人在神奈川被杀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说的也是。”
“不过,我也不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落合说的话确实也有道理。事实上如他所说也不一定。可是,歹徒将这份诊断书向N区内的户政事务所提出申请,这样的可能性不是说绝对没有。白跑就白跑,设在几个地方的户政事务所还是值得跑一跑——这是我的想法。
可是,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张口呢?他帮助我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让他花很大的劲跑这么多地方查的结果,要是成不了新闻材料,这不是对他交代不过去吗?
“不管怎样,我明天早上去见见这个女人。”落合说。
“可是,她不是早已从‘圣庄’这家公寓搬走了吗?”
“要查这样的事情还不简单?我到‘圣庄’去的时候,会顺便把当时住在二十五号房的这对夫妇的真名查出来的。然后再调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哩。我想这或许比跑各地的户政事务所更有效……”
“那就劳你驾罗。如果有重大发现,请立刻打电话通知我行吗?我应该在家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没有多大把握。落合说的调查身边关系谈何容易?随便问问就查得出来的事情,警方不早就办了吗?
6
翌日,我把客人送走回到书房时,落合正好打电话来。
“事情有点奇怪。您请出来一下行吗?”落合说。
“事情奇怪……你说怎么奇怪呢?”
“樱井美保死了。而且开死亡诊断书的是楠浦大夫。”
“什么?”
人的心理机能说来也够奇妙。?那间我想起楠浦说的那句话:“如果有机会见到她,请您替我问候一下行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依据楠浦的话,他在那桩胁迫事件后不久就和樱井美保分手,以后从来没有见过她。
“喂,喂!”
落合连连喊了两声。
“哦,对不起。那……写在诊断书上的是什么病名呢?”
“心肌梗塞……”
“哦?……我知道了。那我们在哪儿见面呢?”
“到报社支局来行吗?我正在向支局长报告经过哪。”
挂断电话后,我有一些兴奋。这是一种令人欣然的兴奋。全身平时休息着的神经顿时苏醒,等待着大脑中枢的命令——我有这样的感觉。
由楠浦署名的诊断书,而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