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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情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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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如从来都不多话,更是个男孩子之故,只以行动表示他对我厨艺的支持,把一碟碟菜吃得光光的,碟子能作镜子用,他还把碗举起来,对牛嫂说:“请替我多添一碗饭。”
  这么一说,满桌子的人都笑起来了。
  尤其是母亲。
  她对儿子说:“你只能吃有什么用呢,书要念得如耀晖般棒,才够醒目。”
  康如只是低头拼命吃,仍不造声。“
  一旦处于尴尬年龄的男孩子,总是这副比女孩子还要害羞的模样。
  再过几年吧,怕他完全如眼前的耀晖一样,开始有种男性日趋成熟的光芒,再加那一身青春与自信的气息,就会如母亲所说的相当醒目了。
  相信耀晖留学回来之后,就更似他的兄长信晖。
  这么一个念头,究竟是悲是喜,是单纯抑是复杂,是盼望还是无奈,是有目的或是无机心?
  我弄不清楚。
  只一甩自己的那头短发,把视线掉到坐在饭桌一边的几个孩子身上去。
  这四个信晖的孩子长得跟我初嫁进金家去时的耀晖和康如般大了,时光荏苒,真真令人惊骇。
  大女儿咏琴长得像她父亲,一对孪生儿咏棋与咏书,看来好笑,竟是我的翻版,那圆大而闪烁光芒的双眼流露出的神采,尤其跟我一般模样。
  我暗自欢喜,看他们的神态,犹如照镜子,叫我多么地自傲自满,原来当我志得意满时,是如此令人看得舒服的。
  简直不愿意掉开眼光往他处望。
  盯得小咏书托起腮帮,奇怪地回望我,一张苹果脸上打上很明显的大问号。
  我不自禁地笑起来了,慌忙把一只剥了皮的苹果切开四片,分给孩子吃。
  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咏诗时,我微微地怔住了。
  想起前些时曾有过的小小家庭纠纷来,这下细看咏诗,倒觉得咏棋是童言无忌,说出了真话。咏诗长得并不像她的哥哥姐姐,直接点说,她也长得不像她的爸爸妈妈。
  她像另一个模式,当然是一个不算难看的模式。
  再认真打量她,可以说她脸庞的下半部比较跟健如相似。但一双眼睛,分明不是属于方家,也不是属于金家的。
  金咏诗原来是单眼皮的小孩。
  这个发现有点新鲜。
  想是为了这个原因,咏棋才触怒了健如。
  我大概明白她的心理,健如不要自己的孩子被我的孩子比了下去。
  也许正因为咏诗是父母的另一个混合种,出了另一个不大像金信晖样貌的模式,故而健如就生气了。
  她这样子是长期地辛苦了自己。
  当然,我不会有什么反应,以免又闹出事来。
  从今晚的祥和融洽,一家畅聚,我益发珍惜家和万事兴这句话。
  过去的算了吧!
  好不好就连健如跟我的怨恨都一笔勾销?
  余下来要生气的对象就只金信晖一个人好了。
  为了要泄这口污气,我不必出手伤人,只要我活得更漂亮更成功更幸福,就已经是对金信晖最透彻的报仇了。
  这证明没有了他,我依然潇洒,仍旧开心。
  甚而我可以解放自己,重新再恋爱。
  可以有许许多多不比金信晖差,且会比他更棒的对象,供我选择。
  这包括唐襄年在内。
  我是越想越远越兴奋越沉醉了。
  “大嫂!”
  有人叫我。
  我回头看到是耀晖,他站在我跟前,如此的昂藏七尺,英俊挺拔,令我微微地吃了一惊。
  是为了发现他的长相出奇地标致,抑或是我想得太入神?竟没有留意他骤然叫了我响亮的一声。
  “我要走了。”他说。
  “这么早就回去了吗?”我问。
  “约了同学去喝咖啡。”
  “嗯!”我有一阵难禁的冲动,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耀晖看着我,缓缓地答:“都有。”
  “嗯。”
  “他们也要给我送行。”
  “是的。我送你吧,这阵子外头不一定有计程车。”
  “好,劳烦你了,大嫂。”
  耀晖竟这么客气。不知是不是刚长大的男孩都会这般温温文文、怯怯讷讷的,尤其是在异性面前,不管那异性跟他的关系如何。
  我把车子开出来,让耀晖坐上去。
  “大嫂,”当他扣好了安全带之后就说,“你现今完全像一个大都会的时代女性。”
  我笑了:“会开车子就等于是时代女性了?”
  耀晖没有回答。
  我刁难取笑了他,他的脸就红起来了。
  不知怎的,我竟然朝这个方向,把话说下去:“耀晖,你喜欢时代女性吗?”
  他还没有回答,我就立即做出补充,说:“我的意思是,将来你择偶了,会选择那些能干摩登的职业女性,抑或是只管理家务,带孩子的传统女人?”
  “那就是问,我会选择从前在广州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是吗?”
  刚好汽车要在交通灯号前煞住了。
  是黄灯,可是,我没有冲过去。
  我晓得开车这摩登玩意儿,可是我仍然小心翼翼,相当保守,极之传统,一切按最安全的交通规则办事。
  耀晖继续说:“我这个比方打得贴切吗?”
  我笑:“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耀晖想了一想,再抬起头来,眼望前方,道:“我没有选择。”
  是没有想过做出选择,还是不想选择?抑或根本到目前为止没有遇上值得他选择的对象?
  如果是后者,今夜与他的见的女同学们都不是他心目中的对象了。
  我竟这么关心起耀晖的对象来。
  可是,我没有再在他的那句含糊而又另有蹊跷的答案上再做功夫,追寻下去。
  答案与我无关,为什么要破釜沉舟,势必翻出真相?
  “你会勤力写信回来给我们吗?”我问。
  那个时候,没有传真机,甚至不会动辄摇长途电话与拍发电报。
  “会的,你放心。”
  “那就好,在外一切要小心,没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不过,长大了的男孩子应该晓得照应自己。”
  耀晖微笑:“不管长大与否,总之没有人照顾自己的话,一定能适应生活下去。”
  “你在说晦气的话,因为这些年,我们都疏忽了你。”
  耀晖转头望我,说:“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我其实渴望有人照顾,不管何时何刻何地,有人关心我、爱护我、需要我,总是很好的感觉。”
  我没有回答,只静静地听。
  “只有一段日子,我有这种很好的感觉,那就是父母去世之后,我跟着你在大宅过的时光,是我最开心的。”
  “别这么说。”我把车子停到耀晖要到的大酒店门前,“你开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这么肯定吗?”
  “对,因为你还年轻,有青春就有希望。”
  “大嫂,你也是。”
  “所以,我们会有更好更开心的日子过。”
  “但愿这些好日子会如以前一样,一起过。”
  那“一起过”三个字说得很轻。
  耀晖还等不及我反应,就已经推开车门走出去了。
  我呆在车厢内,一直目送耀晖走进酒店内,直至隐没。
  把手重新放到方向盘去时,竟发觉手指僵硬,不能如常地弯曲抓紧软盘。
  那是因为我极度紧张所造成的反应。
  我不能接受这个由小叔子传递过来的讯息。
  我怕想其中的隐喻。
  要我面对这个感情的漩涡,我会遍体生寒,不住发抖,然后越往问题的中心想,越令我热血沸腾,身体这么地一寒一热交煎着,开始产生痹痛麻木,整个人一寸一寸地变得僵硬。
  这个过程,我从没有经验过。
  我要吓死了。
  不单是骇异于耀晖的言语,以及他那份自态度与神情中表露的感情,更骇异于我的回应。
  我的回应?我做了什么回应了?
  耀晖看不到我的回应,可是,我看到自己。
  如果只将他视作年轻人一种感情出路与发泄来处理,我用不着惊慌到这个程度。
  我可以一笑置之。
  我可以正视他,晓以大义。
  我可以知之为不知,少管少理。
  我可以决定从此跟他少来少往。
  然而,我完全没有考虑过如上的选择,我害怕,因为自知有可能投向耀晖的怀抱。
  一念及此,我像一匹被吓着的马,仰头惊叫,然后一踩油门,让汽车像撒开四蹄似的向前狂奔。
  金耀晖太像金信晖,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已与他相依为命。我现今可以确切地抓着一个复活的丈夫,重新生活。
  这个选择,是如许地诱人而浪漫。
  所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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