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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他嘟囔着,“就是说,好的和坏的,都通过你,在你的国家变得众所周知?”
“是这样。”
“你把他们的名字也写上?”
“当然,阿迦。”
“他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事?家住什么地方?”
“甚至更详细。”我强调指出。
“他们的所作所为,你和他们的谈话内容,你对他们的了解?”
“所有一切!”
“安拉,安拉!你是个大告密者!人们肯定会怕你!”
“好人用不着怕我,而且会名扬天下,因为这些书会翻译成其他文字。恶人则是罪有应得,如果他们变得臭名昭著,引起厌恶和蔑视的话。”
“你也写什干屈?”
“甚至很多,因为我在那儿有很多经历。”
“或许还有基利塞利?”
“绝对的,因为基利塞利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不能忽略。”
“你将描写它的哪些方面?”
“还不清楚,要等待,看看在这儿会有些什么所见所闻。无论如何,我会以赞扬的口气提到你有豪华的烟袋和上等的咖啡。”
穆拉德静静地凝视着,沉默了一会儿。我一进门就仔细地观察他,总觉得有些面熟。我在哪儿见过他的面孔?这位房主给人的印象决不是一个富人的印象。他的头巾是旧的、肮脏的。长袍也一样。在他的腿上,只有患足痛风的地方包得紧紧的。尽管如此,两只脚都是赤脚,仅仅是插在一双又旧又小,磨损得很厉害的拖鞋里面。这个土耳其人又高又瘦,脸上过早地出现了皱纹。严厉的神色、凶狠的小眼、发达的下巴、宽阔的尖嘴,所有这些都使他的脸上没有一处给人留下舒服的印象。人们还会想起贪得无厌的人的模样。这种人所想到的只是捞取,而不管用什么方式捞。
“我希望,”这个土耳其人好不容易说了一句,“你在我这儿会满意的,只会写我的好处。”
“我对此深信不疑。你对我们这么客气,我只有感激你。”
“我本来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迎接你的,照顾得要好得多。可是,我的内人到于斯屈布去了,我自己动弹不得。足痛风折磨我的脚。这种病是在战争中得的。”
“你当过兵?甚至当过军官?”
“那时,我比现在好,地位还高些。我是军需商!为苏丹的勇士们提供衣食。”
我想起了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可怜士兵,想起了这些军需商们鼓鼓的钱包。
“你肯定是高官厚禄,深得君王的宠爱。”我答道。
“是的,是这么回事,”阿迦自豪地说,“军需商打赢了这个战役。军需商将战争推向胜利。没有他,就没有士气,没有勇敢,只有饥饿、穷困和疾病。祖国对我非常感激。”
“要我在书中写上这些事?”
“好,写吧。请你写。可不可以对帝国和君臣们写许多正面事迹?”
“可以。”我简短地回答,因为我觉察到,他想转入正题,这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也有一些坏的?”
“也有,到处都有好人和坏人。”
“你在我们这儿遇到坏人了?”
“特别是在近期,而且是在这个地方。”
他摇摆着身体,想进入这个话题。
“本书的读者肯定会知道一切。我要是有一本这样的书就好!”
“你读不到,因为不是用你们的文字写的。”
“你现在至少要跟我说说它的内容。”
“也许过一会儿,我休息的时候。”
“我就派人指给你住的房间。不过,你至少先要讲一点。”
“我确实很疲倦。不过,你看到,我注意到我的好客的东道主的这个愿望,要我的同伴哈勒夫介绍一下我们最近所经历的大概情况。”
“他可以开始讲了,我听着。”
要哈勒夫讲一讲,他很喜欢。但是,这个阿迦用简短而又是命令的方式提醒,又使他感到不快。我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首先,请允许我,”哈勒夫在开头时说,“告诉你,讲话人是谁。他是怀着善意对你讲话的。我叫哈奇·哈勒夫·奥马尔·本·哈奇·阿布·阿巴斯·伊布·哈奇·达乌德·阿尔戈萨拉赫,撒马尔的主要部族哈德丁的战士。我曾祖父的祖先与先知共同作战。这位英雄的祖先与易卜拉欣,即易司马仪的父亲一起品尝过西瓜。你的祖先的家谱也这么齐全吗?”
“我的祖先比这还早。”穆拉德有点狼狈地回答。
“这很好,因为评价一个人,不能根据烟袋和杯子,而是要根据已知的祖先数目。在极乐世界,有数千人在等待我。我是他们最宠爱的后代。我不认为每个人都欣赏我的讲话,可是我的朋友本尼西希望我讲一讲,所以,我要求你集中全部注意力听。”
所有这一切都平心静气地讲出来,似乎当这位始祖与亚伯拉罕吃西瓜的时候,哈勒夫身临其境。他装作全神贯注地讲这番话,似乎要给东道主一份恩赐。
哈勒夫用精心选择的字眼概括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法学家会比这个小个子哈勒夫讲得好。他只字未提可能使这位前军需商发觉我们与他有关系的事情。我暗暗为他高兴。他结束讲话时,用目光询问我,效果如何,我投去赞赏的目光。
穆拉德装作极为好奇。他把手中的烟袋扔掉,一个穆斯林这样做,是表示多种意义。然后,他紧抱双手叫喊:
“啊,安拉,安拉,把你复仇的使者派到几间来,用烈火烧死这些罪恶滔天的坏人吧!我要相信我所听到的情况吗?我不能相信,不能,我不能相信!”
他沉默下来,拿出念珠,用干瘦的手指滚动珠子,好像是在祈祷。然后,他突然抬头,打量着我并问:
“长官,你证明这个哈勒夫所讲的是事实?”
“字字句句。”
“你在你的书中把这些统统描述出来?舒特,强盗,马纳赫,巴鲁德?”
“所有的。”
“这对他们是个可怕的惩罚。你认为,你还会与他们再相遇?”
“非常肯定,因为他们在追赶我。这儿,在你家里,我当然是安全的。我感谢你和那位好裁缝阿夫里特。但是明天,我们继续前进途中,坏人们还会袭击我。”
“你不会给我家带来耻辱的,长官,因为你只在我家逗留一夜。”
“我会考虑到这一点的。此外,按你自己的看法,经书的开头就说得很清楚,我在你家将呆多久,我们俩谁也无法改变。是的,即使安拉亲自来,也没法改变。”
“就这么办。不过我希望,我能长时间地看着你的目光在我这儿闪耀。我孤身一人在家,你使我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使我脚痛得以减轻,如果你再呆一会儿的话。”
“我也乐意再能享受一下你的陪伴,”我答道,“据说,你做过长时间旅行?”
“谁说的?”
“裁缝。”
我从他的脸上看出,苏耶夫说的是假话。而这个土耳其人却说:
“是的。那是在我的脚还健康的时候。我的脚踏遍了许多国家的城市和农村。”
“可你刚才说,你从不登山观日出!”
“是指现在,我的脚有毛病的时候。”他为自己辩护。
“你为什么把腿包扎起来,而让脚露在外面?”
我严厉地看着他。穆拉德有点狼狈。难道他出于某种原因要伪装成有足痛风?
“我的病在腿部,而不在脚上。”他解释说。
“这样做,你脚上的拇指不痛?”
“不痛,长官。”
“也不肿?”
“是健康的。”
“晚上发烧吗?”
“我从未发过烧。”
这个人暴露了,因为如果没有上述现象,也就不可能有足痛风!他对足痛风症状一无所知。现在我明白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了。此外,为了提一提所谓书室,我向他打听:
“你有许多书,它们会减轻你的痛苦和寂寞的。”
“书?”他吃惊地问。
“是的。你是一位博学者,拥有很多令人羡慕的文字资料。”
“谁说的?”
“也是裁缝。”
这个侏儒显然是瞎编出一些东西,来引诱我们。穆拉德悟出了这点,赶紧回答:
“长官,我的书室根本没有你所想像的那样重要。对于我来说,是够了,但对于你这样的学者,是无足轻重的。”
“可是,我希望你允许我看一看。”
“可以的。不过现在不看。你累了,我派人送你到你住的房间去。”
“在哪儿?”
“不在这栋楼里。在这儿,你会受到干扰的。所以,我派人为你们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