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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了,我才看到那个大人就站在我的面前,瞪着两只眼睛,像要把我看穿似的。
“麦!”我听到一个极沉闷的低音。
我鞠了一个躬。
我不知道那时我的脸部表情是怎样的,因为只有他看到了,但他没告诉过我。
“麦!!”
我又鞠了一个躬。
“麦!!!”
第三次鞠躬。这时,我决定不再弯腰了。
“您……真是……一个……”
我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看,盯得他不知怎样说下去才好。我是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来侮辱我的。这时,他哈哈大笑起来,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声调继续说道:
“这跟我原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是您自己的事情。如果您不怕挫折。为什么不呢?您花好几个小时写了这些双行押韵诗,可您的德语……哼!但您至少应先拿给我看一下。”
“是那首诗吗?”我问。
“当然啰!我已经把里面的错误找出来改正了,编委也没发现。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知道一首好诗里应该写些什么进去。他能从哪里去知道这些呢?!笨蛋……”
“诗给寄回来了?”
“是呀,是清样,一般称为‘校对稿’。同时还有一封信,不是给您的,而是给我的。当然这不能给您看……我倒不这样想!我还要写回信,说明诗可以以您的名字发表,但不再写任何其他的文字。否则您会着魔的,这是一切恶魔中最糟糕的一种。您要干的事情很多,不只是写诗!年轻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24行诗被接受了!三等奖:10个塔勒银币……我的眼前又升起了一股烟雾。这时,他继续说道:
“我还想说的是,您上的辅导课从现在起付现钱,二乘以五,十个格罗森银币。星期六,您照样还到厨房吃饭。因为您有勇气,能写诗,以后干什么都由您自己决定。我现在没时间,要去吃饭了。这是给您的钱。拿去吧!”
他向我手里塞了个信封。我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飞也似的冲出门去,尽管我先前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写诗了。
我是怎样走下楼梯的,怎样走进我的“小房间”的,我至今不知道。我马上打开信封,里面有编委的一封短信,还有三张10塔勒的纸币。那只可怕的、巨大的、蓝色的乌龟就像神话里的每只乌龟一样,原来是给我送钱来的……不是三等奖,而是一等奖。
当我平静下来后,该干点儿什么呢?用不着回答。无论处境和心情好坏,我不会忘记祷告是一项神圣的义务,会给我带来轻松。
“祸不单行”的俗语反过来也可以用来表示幸运:幸运也从来不会单行。当我下午到我那年迈的教堂乐师那里去上课时,他显得特别的快活。虽然他一直是一位令人可亲和年迈的先生,可今天他显得特别的兴奋,话也特别的多,还说些“好作品”和“书商钱”之类的话语,使我马上想到他肯定跟那位“老头”说起过我的好事。当我上完课把一枚塔勒银币放到平时放习惯了的地方时,他说:
“不用了,亲爱的麦!拿着您好不容易挣来的塔勒吧。”
“这枚钱并不是不容易挣来的,教堂乐师先生。我得到了30枚。这您是知道的!”
他惊讶地看着我。
“30枚?30塔勒?您这个大财主。还说我知道?我从来就没听说过!”
“但您刚才说过书商钱。”
“是的,我当然这样说过,但这是指您还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这与您的30塔勒有什么关系?或者您是不想告诉人?”
“当然我要告诉人,正好您是我最想告诉的。”
我把得奖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激动地在他的小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的话一完,他便叫道:
“写一首诗得30塔勒,就那么……一共多少节?”
“24行,4行一节。”
“还只是4行一节的!每一节值37.5格罗森,每一行诗几乎值10格罗森!外加得一等奖的荣誉!我想这是个奇迹,我……等一下!您能背得出您写的诗吗?”
“是的。”
“那背一下吧!我也想欣赏一下得奖的诗作!”
在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时候,我站到一个惟一空着的角落,便开始朗诵起来:
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你们都会从中得益。
你们的救世主耶稣基督,
今天诞生到这个世界!
天空响起阵阵欢呼,
太阳告诉每一颗星星。
圣台上升起缕缕香烟,
远近都跪着祷告的人们。
每个屋内都明如白昼,
一切沐浴着愉悦幸福。
五彩缤纷的树枝,
吸引着欢乐的目光。
那是……
“等一下,等一下!”他急切地打断我,“这首不错,但24行,我觉得太长了点儿。我忍不住要告诉您一件事,并且不能等您念完。看,您看看这个!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递给我一本印制的五线谱,神情紧张地盯着我看。那是我所谱写的赞美曲,上面尽是些音符。我看到歌词的开头是:“请恭听,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不要看这里,不是这里,看题目,题目!”他不耐烦地催着。
我只得依着他看了一下题目,把我吓了一跳,但感到很高兴,原来是我的不知怎么失却的赞美曲。
“不是吗,有点儿意思吧,有点儿意思吧?”他不无喜悦地问道,“刊行的谱比刊行的诗有价值多了。诗人人都会写,凭空扯几个韵脚就行了。但谱曲,这可就不同了,这是不能凭空瞎来的。要谱曲,首先得学习,得有好老师。好的和能干的老师也只有那些教堂乐师了,风琴是他们演奏的,教堂圣歌是他们教堂乐师唱的。教堂圣歌是最高层次的……”
“但是,教堂乐师先生,”我打断了他那滔滔不绝的话,“您不是看到我很惊讶吗?我谱这首赞美诗不是为了要刊行,它只是个练习作品,只配放在箱子里。但它突然不见了,它是怎么到您手里的?您怎么知道它是我写的?在手稿上并没有写着我的名字。”
“这当然是真的。”他笑道,“但您真的以为我不认识您的手迹,不认识克鲁格的手迹?”
“克鲁格?”我问道,“您说的是哪个克鲁格?”
“提这么笨的问题!当然是那个当时由于您的成绩而把七重奏作品的第一演奏位子让给您的克鲁格。他当时想报复,但被我惩罚了一顿,气得不得了。”
“我听不懂您的话。”
“还没听懂?平时您的理解力没这么差。这样吧,我给您看两样东西,看了后您一定感到惊讶和生气。看,这是谁的手迹?”
他给我看一个很大的上面盖了章的信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我只看了一眼。
“这是克鲁格写的,一看就知道。”
“是的。这家伙从来不知道掩饰一下自己的手迹。他大概想,我不看信封就会把它扔掉。就这样,您仔细看看!”
这是我谱的赞美曲。我粗略地看了一下谱,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他提醒我说:
“把纸对着光,这样您就可以看到用橡皮擦改过的地方。
“什么?他擦改过?”
“是的,为了写几个错误进去。他这样做的原因,您想想就会明白的。”
“这大无耻了,太……”
“这事您不要放在心上了!”他打断我的话,“我已经亲自处理了这事。我已经训斥过他,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还要到教师办公室去认错。您谱的曲,我重抄了一份,当然把塞进去的错误全都改过来了,并把这个赞美曲寄给了出版商。让您高兴高兴,让克鲁格生气去。出版商已经同意出版,您知道他准备付给您多少报酬吗?”
“报酬?这也要付钱?”
“当然啰!写成的谱纸换成银行的纸币,否则我就不会这样干了。他第一次印了500册,支付了25个塔勒。您虽然每一册只得15芬尼,但这比曲谱躺在您箱子里什么用处也没有不是好多了?他寄来的是纸币,我把它换了,因为银元的声音听起来舒服多了,并且还是一大堆。您发财了!您可要珍惜哟!”
他打开抽屉,把两只手一起摸进去,抓出一大把银元递到我的眼前。我简直被这第二次根本没想到的幸运的恩赐所惊愕。他哈哈地笑着,大把大把地把银元装进我的裤袋,边装边大声地说:
“拿着,拿着!也许您将来再谱个曲只会给您带来10个格罗森。因此,您现在拿着吧,您需要钱!再说,这首曲子还要进行排练,还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