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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寒假来临的时候,向晴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又一年过去了,她甚至还没仔细回味这一年的点点滴滴,浓厚的冬装便将大地装饰。向晴一向对季节没有多大的感觉,除了抱怨夏天的热冬天的冷,依旧那么一年年地过去,每一年都相安无事,所以,再怎么讨厌的季节,过去了,就很难在她心头留下痕迹。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才可以活得这么快乐无忧!
但是,今年的冬天,似乎厚重地有些不寻常,每当看到室外萧瑟的场景,她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心里隐隐有些害怕,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似的。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的,但她没想到的是那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这天傍晚,向晴提着行李回到家中,才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阿姨和老爸的声音,虽然他们平时也会小吵一番,但像这次这么激烈的争吵却从来没有过。所以她二话不说便急急推门进去,刚好看到平时经常乐呵呵的老爸竟然气势汹汹地甩了阿姨一个巴掌!
“爸,你干什么?你干嘛打阿姨?”向晴冲上去,站到向衷面前,眸光瞥见张悦眼角含泪的模样,声音竟有丝颤抖。
“丫头,你让开,我今天不好好教训她,她就不知道谁是一家之主!”向衷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凶狠,双手更是要把她推开往张悦冲过去。
“爸,你干什么啊?阿姨做了什么事你要这么生气?”向晴使劲拉住他,心里有些害怕,然后转头问张悦,“阿姨,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向衷忽然接嘴,声音依然狠厉,“她竟然嫌我没出息,不就是被工厂辞了吗?到哪儿不能找个工作?现在更好,连烟都不让我抽了!你说到底是谁错?”
“你还好意思说?你如果答应了那事儿,老张会辞了你吗?半年的工资都被扣在那里,这么多钱你到哪儿去赚回来?现在还要抽这么贵的烟,我把它踩掉怎么了?”说着,张悦还在扔在地上的利群香烟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显然也是气急了!
“你抽烟怎么了?你再踩一下试试,别以为丫头在我就不敢打你了!”说着,向衷就要冲过去打张悦,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爸,你别这样,阿姨,你们别吵了……”向晴紧紧地拉住向衷的胳膊,不让他过去,声音已经带了丝哭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她知道爸爸虽然平时笑呵呵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他真正发怒起来是很可怕的,所以这会儿只能使劲扯住他,以免发生家庭暴力。
“啊……”但是向衷却完全不听,猛地甩掉向晴的手,胳膊不小心甩到向晴的脸上,她痛呼一声。
听到向晴的痛呼,向衷猛地停了下来,似乎回复了些理智,侧头看着向晴,有些焦急地问道:“丫头,是不是被爸打痛了?给爸看看。”
向晴摇了摇头,拉住他的手说道:“爸,你别打阿姨好不好?有什么事用说的就行,你别动手!”
“丫头说得对,刚刚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好好谈谈。”张悦看了他们一眼,也放缓语气说道,毕竟就快过年了,她也不想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但是向衷却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向晴,怒气依旧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我去Y镇一趟,昨天跟老林说好了的,去谈谈打工的事。”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Y镇离H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算是向晴的老家,很多叔伯之类的都住在那边,他们也是在爷爷奶奶都过世了之后才搬到这边的。
“现在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去?”张悦忽然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是啊,爸,现在已经没车了,你明天再去好不好?”向晴也上前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今天去,有什么晚不晚的?难道我还会没办法会老家吗?”向衷气呼呼地说道,无论张悦和向晴说什么他都不予理会。
拉了向衷好久,向晴也累了,心想让爸爸冷静一下或许也好,至少他和阿姨不会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所以,她便松了手,也让张悦松了手,说道:“阿姨,你让爸回去吧,反正现在还有出租车,爸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向衷已经冲了出去,张悦忧心地看着门外,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那么一会儿,向晴就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在学校要时刻准备应对乔芸,没想到回到家还是不得安宁。她沉默地回到房间,在窗前看着向衷坐着出租车绝尘而去,疲惫地躺到床上,心想,等老爸在老家呆两天,回来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
但是,向晴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刻的松手,将成为她永远无法挽回的伤!
谁会想到,这一放手,就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伤痛!
第二天一早,向晴是被张悦叫醒的,一张开眼便看见张悦红肿的眼睛,她吓了一跳,马上问道:“阿姨,出什么事了?
张悦抽抽噎噎地说了半天,向晴才明白,昨晚老爸说是去找老林,却只在他那里喝了一瓶啤酒就离开了,也没在任何一个叔伯那里过夜,今天一大早才回到老家的大宅里,说他竟然在外面游荡了一夜不曾睡觉。老家的大伯说老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回家就胡言乱语,自说自话不算,还跟人打架,连手机都扔了,揣在兜里的几百块钱也没了。老家的几个叔伯一合计,估摸着老爸这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所以大伙儿一起将他送到了H市第二医院的精神科,现在打电话过来,说是确诊为精神分裂,问亲属意见是要带药回家吃还是直接住院。
向晴一听,当场就懵了,要不是看见张悦急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还不信,只当是有人跟她开了个玩笑。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一个劲地问张悦是不是弄错了,爸爸怎么可能会得精神分裂,那也太扯了!他那么开朗乐观的一个人,每天都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似的,怎么可能会有想不开的地方?
“都怪我,都怪我,好端端的我跟他吵什么架?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丫头,你说你爸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可怎么活啊?”张悦说着,更是泪如泉涌了,看得向晴心中难受得紧。
“阿姨,你别担心,爸这只是一时的,你放心,过不了几天他就好了。”向晴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其实她心底也一点底都没有,但是她知道担心也没用,便只能自我安慰了。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向晴整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因为向衷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刚开始的半个月,她并不怎么担心,因为老家的大伯说过老家也有一个同乡得过精神分裂,后来送到第二医院治疗,半个月就痊愈了。而且向衷的主治医师也不让向晴去探望向衷,说是患者需要冷静,一旦见到熟悉的人估计情绪又会有波动,那治疗就白费力了。所以,那半个月向晴就在姑姑的花店继续帮忙,顺便赚点零用钱,毕竟爸爸住院需要一大笔医疗费,她帮不了家里的忙至少可以不用问家里要钱。
只是,向晴没想到的是,向衷的治疗又持续了一个月,期间,向晴去探望过他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向衷的神智依旧不甚清醒,只不过尚能认识她和张悦,一看到她们就牵住她们的手,坐在病床前跟她们讲话。向晴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他,本来以为自己不是那么担心的,但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却忍不住盈满泪水。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他那般神志不清的模样吧,但是,真正让向晴感到心疼的是,却是他消瘦的身影,嘴角和身上清晰可见的伤痕,而且因为吃药的关系,他的嘴角一直流着哈喇子。向晴无法不为这样的父亲心痛,甚至,他都没有好好洗过一把脸,问护士,护士只说向衷的脸盆已经被他自己给砸了,所以无法洗脸。当时向晴的火气差点没上来,她向来不怎么待见精神科的医生和护士,总觉得他们不把精神病人当人,他们一不听话就把他们一起关在封闭的房间里,任他们吵架斗殴,自生自灭。
一想起自己的爸爸曾经被他们关在房间里拳脚相向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甚至揍人。她不是没有为他的伤痕质问过医生,但医生只说伤痕是向衷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得来的。向晴自是不信,却也无法证明什么,便只好忍着气,缓下语气请医生对父亲多多费心。但是,那时年幼,她如何会晓得,不管对方口头上应得多么爽快,真正为父亲做过的,却是只少不多。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能再见到父亲,父亲的主治医师只说是因为她那一回的探望,使得父亲的情绪有很大波动,治疗上又颇费了一番心力。向晴担心自己真会对父亲产生不好的影响,每次便只将水果牛奶之类的放下,便离开了医院。